第133章 许支书

  既然给家里帮不上啥忙,龙浩决定还是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实际上除了东子和张庆阳贺成斌,其他人都不怎么受收秋的影响,大部分活还能继续。
  先得去趟村上,把自己的意图给村上说清楚,争取村上的支持。
  实际上早就该去村上了,乡上都可以不去,但村上必须要去。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要干的事情也大都在农村,抛开村上,几乎寸步难行。
  龙浩之所以走到今天,那是因为先找了县上,取得了县上的支持。县上给乡上打了招呼,乡上又给村上打了招呼,所以尽管没跟村上联系,却不等于抛开了村上。实际上村上一直都在支持,至少没有阻拦。
  给孙志明打个招呼,龙浩骑上摩托车,捎上余余就往村上走。答应带余余走,就得说话算数,而且小家伙一直跟在屁股后面,怎么都留不下来,只好带上。
  于是,徐怡往褡裢里面塞了包饼干,装了一壶水,把余余抱上了摩托。
  刚走出大门,才想起来村上这几天没有人,到处都放了秋收假,村上自然也得放假。他转过车头,驾驶摩托车往西边开去。
  村支书在龙家峁最西边那个队上,离龙浩他们队有四五里地。
  大集体时代,两个队合成一个生产队,干活吃食堂都在一起,晚上读报纸学习,括排练样板戏等等也都在一起。可以说知根知底,谁家门朝哪开,谁家有几个娃,全都清清楚楚。
  不多时,龙浩就到了西边队上。这个队跟他们队一样,也在山根下。不同的是自己队上所在山头相对低一些,而且跟其他山头都不相连,虽然方圆十好几里,却是座独立山头。
  而西边这个队背靠的是大山,准确说是座山脉。这座山脉高大巍峨,平均宽度在七八公里以上,往东绵延五六十公里,跟其他山脉相接。往西也有四五十公里,也跟其他山脉相接。
  山脉以南就是连绵不绝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往北则是另一座相对比较平缓的台地,北方有名的沙地之一,镇东县城就坐落在这块沙地上。实际上镇东县三分之二的地方都处在台地上,只有南部是黄土高原区,占全县面积约三分之一。
  就是说,这座山脉不仅是这一带的制高点,也是黄土高原和北部高原台地的分界线。山头上每隔一段就能看见高大的烽火墩,说明在数百年前,或许上千年前,这一带曾经是戍边重地。
  龙浩把摩托车开上一片相对比较平缓的洼地,眺望着山头上孤零零的烽火墩,还有烽火墩周围成片的杏树林,很有些感慨。
  无论前世还是这一世,小时候放羊,经常爬上那座高山,坐在烽火墩下歇缓一阵,然后摘树上的杏子。
  其实杏子压根就没熟,酸的直倒牙,可依然吃的津津有味。等到杏子熟时,靠下面的已经摘的差不多了,只有树梢能看到金黄的杏子。这时候就看爬树本领了,能爬上去,敢爬上去,自然就能吃上好杏子。爬不上去,或是不敢爬上去,那就没办法了。
  龙浩天生就是大胆,什么样的树都敢上去,也能上去,自然是捡熟的最透的杏子吃。直吃的嘴唇起泡,胃烧的满地打滚,可依然不长记性,喝一肚子冷水后继续再吃。
  这个季节已经没了杏子,高处有些树叶开始发黄。再有大半个月,漫山遍野都是金黄,再往后就是红色,也是一年中除了春天杏花开之后另一种壮美的景致。
  只可惜树林没有以前那么密了,也没那么多高大了。这些年不知经历了什么样的摧残,远远看上去有些沧桑凄凉。
  洼地上全是耕地,基本都有人收秋。大多数地里都是两三个人,也有不少地里有四五个人,还有一些地里只有一个人。
  这也是现在以家庭为单元的农村现状。家庭人口多的地也多,但收秋也快,毕竟劳力多。人口少的地也少,收秋也慢,一个人干活,跟四五个人干活没法比。
  稍一打听,就找到了村支书。龙浩把摩托车骑到地边,拉着余余走进地里,坐在正抽着烟锅的村支书身边。
  “表叔,抽这个。”龙浩掏出一盒大前门。
  支书姓许,按辈分得叫表叔。两个队离得近,龙姓跟许姓互相通婚,也就成了亲戚。至于具体是哪门子亲戚,他就不知道了。
  “娃,快装进去,烧乎乎的,一点劲都没有。”许支书使劲抽了几下烟锅。
  余余立马新鲜上了,蹲在支书旁边,看着许支书的烟锅,还不时伸出小手摸几下。学校跟村部只隔一道墙,她在学校时常跑到村部玩,跟村部几个人都混熟了,一点也不认生。
  “我也觉得。表叔,有纸吗?我卷根旱烟。”龙浩把大前门装进口袋。
  “给!”许支书解下栓在烟锅上的烟袋递给龙浩,里面装了一沓撕好的报纸。村上订了报纸,看完之后大都拿回去包装东西了,当卷烟纸也是其中的用途之一,据说用报纸卷的旱烟抽起来很得劲。
  “表叔家里劳力不少啊!”龙浩边卷烟边抬头看着。
  前面地里有四五个人,镰刀经过之处,很宽一段荞麦都放在地上了。
  “三个儿子,还有儿媳妇,要是全都来人更多。”许支书有些得意。
  他中等身材,略显瘦削,花白的头发向后梳着,露出了大大的额头。他们这一代人很多都留着这样的发型,很明显是学伟人。实际上他们对伟人的情节远远不止发型,可以说体现在方方面面,根深蒂固。
  “其实表叔可以不用干活,儿女完全就能干完。”龙浩卷好了烟,掏出打火机点上。
  “早就不让干了,可咱闲不住,就出来捆捆粮食,干点轻省的。其实还不老,还能干得动,就是都不让干。”许支书磕了磕烟锅。
  旁边的余余立马拿过烟锅,把烟嘴凑到嘴边。刚接触到嘴唇就拿了下来,小手使劲擦着嘴唇。
  全是烟味,她实在受不了。不过,烟锅并没有还给许支书,拿在手里玩着,只是不再往嘴里塞了。
  “表叔还不到六十吧?”龙浩问。
  “快了,明年就到了。“许支书摸了摸余余小脑袋。
  “那是虚岁,周岁得后年。”
  “浩子,听说你们家雇了几个揽工汉?”
  “表叔,这您都知道了?”
  “瞧你娃说的,我是支书,村上谁家有个大小事情能不知道吗?那几个揽工汉年年上来,往年在其他队上干,只有今年在你们队,而且都给你们家干活。”
  “是的,今年是在我们家。活干的好,所有地都给包了,我也没啥事了,过来看看您。”
  “不包也没你娃啥事,都让老孙头干了。你娃呀,遇上个好婆姨,城里娃娃,硬是到咱这山沟沟里受苦。还有个好邻居,要不是老孙头一家,你娃早就没家了。“
  “表叔说的对,我这辈子尽遇上贵人了,包括您。要不是您,我家小怡也当不上代课老师,更分不上地。”
  “要搁在几个月前,我都懒得理你,也不想见你。最近这段时间,你娃干的不错,成了乡上和县上的人物,在省里也挂上了号。我这老脸也跟着沾了光,虽然跟我没啥关系,可毕竟还是龙家峁的村民嘛!”
  “瞧您说的,咋可能跟您没关系?就跟您刚才说的,再咋说都是龙家峁的村民,就得跟您有关系。”
  “你小子,嘴也甜了,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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