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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纪昱恒没应酬,涂筱柠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在家了。
他正捧着书坐在客厅,看到她回来合上起身。
“想吃什么?”
他又穿着浅色的薄衫,裤子还是运动裤,因为人清瘦,一身像罩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
涂筱柠望着他,一路小跑上来呼吸还有些喘,连包都忘了放下。
“怎么喘成这样?”他问。
涂筱柠顺了顺气,开口,“我今天营销了一个客户。”
“嗯。”跟平常两人下班回来讲的话题一样,他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你猜老板是谁?”
他俯身将书放置在茶几上,“谁?”
涂筱柠凝了凝气,“余晖,初中那个欺负我的不良少年。”
他手中的动作稍滞,很不易察觉却还是落进了涂筱柠的眼底。
书稳稳躺在茶几上,他又嗯了一声,再次站直面朝向她,“然后呢?”
“他跟我说了一些话。”
他伫立在那里,高俊的身影宛如一座被精心塑造的雕像。
他不再说话,似在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涂筱柠向前走了两步,拖鞋都没换。
“他说,当年你让我走后,你打了他,把他打到鼻血直流止不住,说当初我用篮球砸了他,是你关上篮球场的门堵住了他,还说……”她微顿,对上他投来的视线。
他依旧站得笔直,“还说什么?”
涂筱柠的心脏在狂跳,那是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失控。
她也直视他的眸,“还说你,喜欢我。”
顷刻,屋里陷入寂静,静得涂筱柠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过并没有持续太久,他薄唇微动,开口,“他没说错。”
涂筱柠不知道该如何来形容此刻的感觉,因为一下子有太多的感受在绵延,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我?”
他此刻的眸光似要穿透她心底,夹杂着客厅温暖的灯,他声音轻柔,仿佛就在耳边,好听得要让她醉了。
他说,“涂筱柠,我喜欢你,在很久之前。”
涂筱柠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心也烫烫呼呼的,感觉大脑都不是自己的了,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暗恋我?”
“是,我暗恋你。”
“你初中就?”
“我初中就,暗恋你。”
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涂筱柠觉得自己在做梦,可又真实得不像虚境。
“可你,可你,你是纪昱恒啊,我什么都不是,我,你怎么会?”
他仍在凝她,就像婆婆曾经说的,只要她在,他就能目不转睛瞧她好半天,生怕她不见了似的。
“我说了,我对你,一见钟情。”
她眼眶湿润,原来不是从电梯的重遇才开始,竟是这般早,她曾以为的一见钟情却是情深已久。
情绪一涌而上,有喜更有惊,涂筱柠有些说不出话,他却在原地朝她伸手,“有个东西,一直想给你,本来是想等到补办婚礼的时候,看来今天得提前了。”
涂筱柠无声走过去,他牵过她的手带她走进书房。
两人站在高大的书橱前,他打开了最角落的一个小抽屉,那个抽屉不起眼到她每次打扫卫生都会忽视,以为只是个装饰,没想到还能打开。
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东西,再慢慢递送到她眼前。
东西仿佛一直不见天日地被藏在那里,虽被放置在密闭空间,却还是难免被空气氧化,在时间的流淌中变得陈旧与褪色。
她定眼一瞧,整个人呆住。
“你,你?”
他抬起她的手,将东西轻轻放置在她掌心。
“初三那年晚上,你丢的,我找了很多店,修复了很久才让它跟从前一模一样,一直想找机会亲手还给你,可还是没能赶在毕业前。”
眼睛已经湿润了,涂筱柠的手都有些许的颤抖。
此时在她手中躺着的,是她那盘因为陷入下水道井口翻车时摔落的磁带,那是Dirge成团五周年时出的新专辑,当年她被余晖埋伏,这盘攒钱刚买的磁带被摔得四分五裂,她眼镜也碎了,捡东西的时候看不大清,离开的时候这盘磁带就遗落了,等她第二天白天上学再去找,已经没有了,她一度以为是被环卫工人清理掉了,却没想到是他。
“老公,你……”她无语凝噎。
所有的事,包括初中的那个夜晚,在此刻全都明朗,所以一切根本不是巧合,都是来自他亘横已久的深情。
视线有些模糊,她捧着那失而复得的磁带如同捧着他的心,她望着他如同面对当年骤然出现在月光下,彼时伸手救她的耀眼少年。
“本来是想在我们的婚礼上把这个还给你。”纪昱恒告诉她。
“那你,那你怎么不表白?”悸动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词穷的她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只说出这么一句。
“我表白过。”
她抬眉。
“那日,参加同学婚礼,那首诗就是念给你听的。”他长眸深邃,声音仍像春风拂耳,“当时你与我一同站在台上,那就是我想对你说的话:三百篇诗,反复说着的也就只是年少时没能说出的——我爱你。”他定定凝她,“纪太太,其实,你在我心上已久。”
瞬间泪如雨落,涂筱柠扑进了他怀中,“纪昱恒,纪昱恒,你,你!”
如果现在有镜子,她一定已经哭成了傻逼,可这是她这辈子听过最浪漫的情话,最深情的告白。
他接住她,抱紧在怀里,轻拂开她的长发,就像多年后在电梯里的重遇,她站在他身边,将那发捋到耳后。
“柠柠,我爱你。”
涂筱柠被感动得呜呜咽咽,“纪昱恒,你段位太高了,我,我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那就别接了。”他捧起她的脸封住她的唇。
很久之后,那本纪昱恒经常翻阅的《孙子兵法》里又滑落出那张他们参加同学婚礼的照片,那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背后多了这样一段话,是用钢笔镌刻工整正楷,刚劲有力:
惟是少年时,落拓高醺后。与你万人丛中,轻轻一握手。
惟是经年后,绿灯红酒过。穿越万里人中,再轻点你额头。
这一夜涂筱柠幸福得要化开,几乎无眠,闭上眼睛就晃过他初中时的样子,学霸要么不秀爱,秀起来就不是人,什么叫甜嗓如蜜,她被她家纪先生简直甜到齁,甜到醉,甜到上头。
一早他还没醒,她就忍不住趴到他身上去了。
他拉好被子,空气连一丝缝隙都无法钻进,“乖,再睡会儿。”
涂筱柠的手还在乱动,被他按住,“听话。”
她现在有了肆无忌惮的资本,手也不肯缩,“不听,就要。”
他不动她就再贴上去,像藤蔓似的恨不得长在他身上,又去吮他喉结,“老公。”
纪昱恒再理智的神经都要被她折磨断了,但又怕伤了她,他知道她情到深处,可再情难自抑也不能无度。
“你讨厌。”
“嗯,我讨厌。”
“你爱我。”
“不是,是你爱我!”
“是啊,是你爱我。”
“不是,是我爱你!”
“嗯,我知道。”
“你讨厌死了纪昱恒。”
两人又扭抱交缠一起,过了会儿涂筱柠躺在他胸上,指尖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来回画着爱心。
“你喜欢我以前怎么不说?”
他轻阖着眼,似半醒半寐,“怕你太得意。”
“我怎么会得意?”
“你现在这样还不得意?”
她这么明显?可他明明闭着眼啊。
“你又没在看。”
他眼依旧闭着,语气却笃定,“不用看也知道,你就是呼吸一口气,我都知道你下一秒想干什么。”
她索性搂过他脖子,笑容挂在脸上毫不掩饰,“嗯对啊,纪校草暗恋我我可得意了,早知道你对我有意思,我当年索性跟你早恋好了,还能万人瞩目轰动全校。”
哎呀,她真是错过了什么啊!想想都觉得自己亏了。
“亏你没动那个念头,否则以你的心气怕是会耽误学习,高中都考不上,我就成了千古罪人。”
涂筱柠又不承认了,“我有那么差吗?”
“英语单词都要背半天。”
她知道他是说以前在他小姨家补课的事。
“那是你们都是学霸,我一小兵扎在将军堆里当然不好比,那单词密密麻麻的,头都看晕了,哪像你那么牛逼,过目不忘,而且我被大家嫌弃排挤,也没见你当时帮我一把啊。”她说到后面还有点小委屈的。
“我没帮你?”纪昱恒却反问。
仿佛又得到惊喜,涂筱柠凑上去,“我当时差点被人撞得摔下楼梯,你伸手拉我不是顺手,是特意来拉的?”
“不然呢?我闲得慌没事天天去英雄救美?”
涂筱柠开心地捧着他脸亲了好几下,“你那会儿就觉得我美了?”
初中的自己戴着眼镜,扎着马尾,要有多普通就多普通,他怎么就能一见钟情呢?
他不作声她就追问,“是我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的时候吗?那次一见钟情的?”
他还不说话,她就晃他,“是不是啊?”
他却只说,“我见你,比你见我更早。”
要死了,涂筱柠又被秒杀了,再问他就死活不肯说了。
“那你说你这么高高在上,又在遥远的一班,你不说你喜欢我我怎么知道?”她最后嘟囔。
“知道了又怎么样?真早恋?你敢吗?”他反问。
她事后诸葛亮了,“敢啊。”
脑袋立刻被拍了一下,“敢个试试?那会儿才多大是能谈恋爱的时候吗?你那成绩,物理50,化学48,追星已经一头劲,再谈个恋爱,你还有心思学习?”
涂筱柠一愣,“你,你,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不知道?我纪昱恒的老婆理科这么差,我自己都打脸。”
“哎,别这样,我也就是严重偏科理科差而已,文科还是ok的,好歹我也考上了高中,就是跟你们第一高级中学不能比嘛。”涂筱柠又死皮赖脸去亲他,“那后来毕业,我们分道扬镳,你就不怕再也见不到我?万一我就嫁给别人了呢?”
他眸光幽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不强求。但从你跟那谁分手开始,你就注定是我的。”
涂筱柠又笑成了一朵花,心底柔软成棉花糖,她靠过去伏首在他耳边,呼着气又暖又柔,“所以,我是你的初恋?”
他与她十指交缠,“你是我的初恋。”
“你只爱过我。”
“我只爱过你。”
“我是你的唯一?”
“一直都是,从未改变。”
涂筱柠又沦陷了,她也成为了自己曾经无比嫌弃的那些仰慕他的女人们,在心底说着她们当时喊的话。
纪昱恒,我要给你生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