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九纹龙点兵布将
史进此刻盘腿坐房檐之上，看着远处那人头攒动的房檐上，黄家二人和众多头目殊死厮杀。
此刻的黄二郎杀得浑身是血，显然全身已经多处受伤，但却没有一丝一毫伤痛的阻碍，反而凶猛地紧握着朴刀，和披头散的黄天霸殊死拼杀。其实，史进心里晓得，那黄二郎坚持不了多久了，虽然现来看他能蹦能跳，精神的很，但这样没有退路的环境下，谁又不是为了后的生存而豁出血本去的拼杀。但是，他浑身的伤口毕竟越来越多了，每一道伤也都会随着他每一招拼命的厮杀而崩裂出血。
现，鲜血已经染透了他浑身的衣甲，原先的那副高傲样子，如今变得这般狼狈，真当是落魄之极，也真当是讽刺之极。而过不得多久，黄二郎的精气神随着鲜血的流失而消散之后，他便会感觉四肢无力，头昏眼花，甚者，天旋地转，顿时知觉。而那时每一招每一式，他都会出的越来越慢，直到后连手的朴刀都握不紧。恐怕，他也不会等到那所谓的后，半途就会被黄天霸一刀接一刀地用仇恨剖他的膛，破他的肚。
如果，黄二郎的命再硬一点，或许他还能看着自己花花流出的大肠，而集结后全身的气力来还上仇人一刀。可是后，黄二郎的结局还是会被黄天霸干掉，这是不可避免的，而还有一个连黄二郎临死都没法看到的是，他一手策划要谋害的史进，此时正盘腿坐一边的高阁之顶，略略含着笑意，将他的生死都一眼看破。
但对于黄天霸来说，虽然取得了后的胜利，但这个胜利却不是属于他的，当然也不是属于那些追随他、支持他的众多小头目的。他们所要面对的不是成王败寇的封赏，也不会迎来华阴县又一个黄天霸的时代，这一切都不过是他们的幻想，他们的奢望。而残酷的现实即将要告诉他们的是——他们真正面对的将是另一场可怕的安排，他们迎来的也只会是一片惨败。因为这里，有史进的存，那么一切都要重改。
史进看破了黄二郎和黄天霸的结局，那么眼下他们的胜败都已失去了意义。史进扬起头看着那西边的斜下的落日，那个炽热的、鲜红欲滴的太阳，史进心却突然生出许些暗涌。就是连史进自己都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就只剩下谋略和厮杀，而自己又多久没有这样静静地、闲暇着看看无极的苍穹，看看午后余辉灿烂的夕阳。
一个月前，生活是什么样呢……史进望着那夕阳，眼睛感到炽热的痛，也不知是因为被夕阳的余辉刺痛了眼，还是内心的隐痛牵扯到了心头的肉，但史进的眼眶却慢慢地腾起一层迷蒙的水雾。
离开史家庄多久了，爹爹下葬了，玲儿也走了……
就史进这边略有感伤的时候，方才注目的那个屋顶，却腾起了滚滚的黑烟，仿佛像一条巨龙，盘旋着直冲霄。而那些被笼罩烟雾的人，他们嘶吼着，挣扎着，仿佛那浓厚的黑烟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鬼怪，冲进了他们呼喊的口腔，死死地封住了他们呼吸的咽喉，进而带着炙热的温，霸道地占据了他们每一寸的心脏。那密密的黑烟不停的从脚下的每一块滚烫的砖瓦下冒上来，随着风势，毫不留情地灌入了他们的耳鼻之。那些厮杀的人，本想借机再杀对手一刀，但是黑烟和高温的吞噬下，他们顿时感知呼吸越来越微弱，仿佛身边已经没有了氧气，而他们是一片黑海沉溺、挣扎。
那边的院里又是一片纷乱，黑烟虽然遮蔽了史进的视线，但史进依然可以想象的出，房檐上的人是何等的恐惧。他们一定会房檐边不知是跳还是留，他们的心里，所要权衡的也不过就是生死罢了，跳下去摔不摔得伤，这个暂且不去计较，但下面厮杀的人群乱刀齐下，那性命必定是不报，可是这房檐之上，却终也要被火焚烧而毙。前后皆是无路，不过死的快慢不同罢了。
而有不要命的，则是高明地看破了这走投无路的结局，性报了必死之心，这黑烟滔天之，死死追着仇敌不放，宁死也要拉个垫背。其，黄天霸就是这样的人。他挥舞着双刀这密集的黑烟疯狂起来，之前还是三分防守七分进攻，但现，性将那三分回守都不要了，大开大合之间数全是杀招。他的此刻的心里，眼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惊慌失措东逃西躲的黄二郎。如若能杀得死他，那么即便大家同归于，也所不辞。
其余的众位，但凡可以混到各个小势力的头目，其勇其智必有所长，他们也深深晓得这“上房容易下房难”的苦，但如今困房上，真当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心里叫苦不迭，是后悔的连肠子都青了。当然也有胆大过人者，眼见这浓烟起后不需多久，这火势也会跟上来，到了那时这房檐处处滚烫，可谓一片火海，等到房梁烧断之时，众人必定会一同葬身火，到时候，人不但死了，就是连骨灰恐怕都留不下一把。所以，这样的人见横竖是死，便横下条心来，当空舞着兵刃向着那尸体堆叠的小坡跳跃而下。可是其结果，正如史进所料，下面密密麻麻的人影，还不等那人从地上爬起来，就乱刀而下，顿时剁得头破血流，身子被大卸八块。
史进眼看着这边众头目们已经绝无退路可循，而街巷里的喽啰是群龙无各自为战。史进心里暗道一声时机已成，便立刻转眸扫了一圈，双手相对，其七指相交，剩余三指根根齐平，他将这双手所合内部空，接着微微含其三指于嘴边。胸下气沉丹田，深深集了股气，待到丹田盈满不可复加之时，缓缓从口吐出。外借以内力相佐，这双手之便顿时生出尖利的鸟鸣。
那鸟鸣时而似杜鹃啼血，时而似布谷鸣归，外加上史进这内力相送，顿时波及甚远，处处可闻。
此刻，那街巷的各方势力听闻了这不同寻常的鸟鸣，各个心里皆是惊奇，就他们手下稍缓的一刹那，突然四面八方爆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们生生地被唬了一跳，全身不由为之一颤，等他们抬头四下张望之时，街道就近的房檐上顿时闪出大批的弓箭射手，一支支长弓数拉满，而那锋利的箭头上也是闪着夺目的寒光。箭头密密麻麻，所指之处皆是要害。
此刻，街巷的各个势力这才罢手，一个个紧紧地盯着四面八方的箭头，小心翼翼地退缩回各自所的团伙去，不过多时便街上又从紧密咬合的状态下形成一伙又一伙的分散形态。此刻大家都不动手了，大眼瞪小眼的相互看着，各自的头目都不场，面对这般突的大场面，谁也没有胆量站出来指挥，莫说告诉自己的兄弟下一步该如何，就是自己都心底空空不知该怎么应对。
就众人踟蹰着不知何去何从之时，又一道尖锐的鸟鸣当空划过，那是少华山的又一种传讯手段，以不同的鸟鸣来表达不同的意义，进而即可快速传递，又可不让对手知晓半点消息。史进上山后的那些日子，包括那些暗话手语，和这鸟鸣传讯皆是朱武悉心传授。此番史进便是靠着等高超手段，又下达了一道封杀街巷的命令。
不过多时，这街巷里便由各个分支路口开始有人影晃动，一批一批的各种势力一点点从各个巷道里被逼退到这街道来，直到少华山的众多朴刀手将那街巷的各个小道岔路一并把守封死，才就地以弓箭射住阵脚，死死守那里，将整条街道都封锁了个严严实实。
史进一看，自家兄弟已经成功将那些小势力全赶进了这条血肉狼藉的街道，而且不费什么功夫就很好的控制住了局面，这般容易倒是史进当初没有料到的。他本以为少不了要乱箭射死几波人，再以朴刀手上前将那些出头的势力数斩杀，以此来震慑他人。但现看来，这些市井泼皮们见了这八面埋伏的场面早就不知所措，当看出是少华山的人马是唬得魂飞魄散，一团团挤一起，就像虎狼面前颤抖的小鸡一般。
这街道上是搞定了，但史进再看那房檐上时，早已陷入一片火海，滔天的火势风劲之处咧咧作响，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好不留情也毫无人性地将房檐上的人数吞噬殆。透过那炎炎的火势，史进似乎还能看见有人影那火挣扎，疯狂的跑跳着、抽搐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倒了那片火海之，就连他们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也一同葬身其。过不了多久，便没了动静，火势变得安静，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大火烧断了数根大梁，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整个房屋也终于倒下，烈火化为灰烬。
这个世间又少了一些祸害，华阴县里也又干净了三分。
就史进盘腿坐这里，静静地看着那片大火之时，一阵步履哄哄的响动过后，时迁轻巧的也跃上房来，开口第一句便道：“哥哥好本事，竟然这般就上得这高阁顶来。”
史进笑了笑，却没有回头，依然看着那片火光道：“贤弟也是好本事，竟然一把红烧的这般干脆利落。”
时迁听着，也来到了史进的身边，双腿一盘坐了他的身侧。两人此时相顾而望，不由地会心一笑。
史进笑罢将手一指那边崩塌火的楼阁，对时迁道：“贤弟你看，世事无常，方才还活生生地站你我面前耀武扬威的黄二郎此刻也葬身那片火海了，就连那些小势力的头目，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想为自己将来的利益做一番打拼，可转眼却也化为灰烬。”史进说着顿了一下，看着远方继续道：“其实，人这一生是何其的短暂，前十几年正当儿时，什么还都不明白知晓，等到弱冠之年便要开始打拼自己的家业，以十年的时间来融入适应这个社会，刚刚展露头角之时，就已到而立之年，又十年，抛头颅洒热血，拼所有，但求这社会搏得一容身之地，而事业的局面刚刚打开便已到不惑之年。再十年，打拼江山，光大祖业，积蓄资本以成一方气候之时，人都已十大寿了。何况人命危浅世事难料，哪里会有这般坦荡的人生之路。稍有意外，便会永远都留某个纪年，非但没法走完剩下的路，就连曾经一路坎坷过来的都被一笔勾销，到头来，万事化作一场空。”
时迁听罢史进这长长的一通感慨，心里可以体会史进如今的感触，他将臂膀一把搭史进的肩头，用力地拍了拍道：“哥哥经历数战，未尝又一点踟蹰，今日这是怎么了，大获全胜，却这般消极。”
“不是消极，我只是想，这人生苦短，为何我们还要放弃安稳，活的这般辛苦。当日我豪言壮志，号令大家一同共筹大计，使得这大宋王朝乾坤逆转，我兄弟好重整河山。可是，我现想，当日所言的壮志，能成么……”
“能成！但凡哥哥所想，无有不成的道理。”时迁说的铿锵有力，这坚定的语气，颇有气吞山河之势。
可是，史进心里却明白的很，时迁这般说也是安慰他罢了，于是也不接言，转而问道：“贤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打下了大半的江山，兵马开到了皇城之下，但哥哥我却看破红尘俗世，不想再走下去，那……又该怎样？”
时迁一排史进的肩，快活地道：“这好办，咱兄弟几个遣散了将士，携一壶酒带一柄剑，纵情于四海之内，流连于山水之间，做一闲云野鹤，也好不逍遥自。这有何难？”
史进看着时迁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手指着楼阁之下，对时迁道：“可是，就算我等看得破这俗世，也放得喜爱所得的权利，但世事终归是残酷的，人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往往就没了退路。就像现，我上来容易，要想下去，却极难了。”
“哥哥说的理，那你说当下，我们该怎么办。这困街里的各部势力，我们当如何处置？”时迁也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史进，看着他房檐边上低着头，似乎思什么。
可是，史进却莫名地笑了，道：“如果我把这些人的生死大权都交到贤弟手里，你会怎么处置？”
时迁看着远处街道那千数人，沉思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这些人都是华阴县各个势力组织的成员，祸害姓不浅，如今被我等全部困此处，何不乱箭齐射，就地处理干净，也好还姓生活一个福报，还华阴风气一个干净。”
“贤弟，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些人，我看非但不必杀，而且各个还有大用。今后这华阴县，非但不会被他们所祸害，还要靠他们来坚守。”史进说罢，朝着下面的弟兄们道：“来人呐，招架梯子来！咱去收编黑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