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章：谢老夫人
两人也没走远，就去了一旁的偏房。
关上房门，虞棠直接开门见山。
“大舅，如今的情形我知道你一清二楚，我想问问你，你愿意带着何家，跟我们一起去小北庄吗？”
话顿，虞棠思虑了一下，很快又开口道：
“我知道何家家大业大，举家搬迁很麻烦，大舅你身为家主，自然要为家族顾虑周全。
但你放心，小北庄虽然地处偏僻，但我来之前，已经建造好了农业基地，去了那里，我能保证何家上下的吃喝。
至于安全，先前是有一股匪寇，但都被灭干净了，如今阿宁也在训练新兵，组建属于我们自己的武装力量，有他在，完全能保护你们。
而相反的，你们留在这里，我就怕万一我们和朝廷发生了矛盾，他们会伤害何家上下。”
话落，虞棠抿了抿唇，突然跪了下去。
何家大爷本来静静的听着她说话，冷不防见状，眉头一蹙，连忙上前来扶她。
“你这孩子，好好说着话，突然下跪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虞棠没起身。
她该跪。
虽然原主被迫嫁给萧夜宁，惨遭连累至流放，这不是原主的错，更与她无关，但她穿越而来后，若当时她没管北王妃一行人，没与他们走。
那么。
她无论是诈死还是潜逃消失，只要她不和北王府一起与朝廷作对，朝廷都不会牵连至何家。
是她选择了北王府，选择了萧夜宁，所作所为成为了朝廷的眼中钉，这才连累的何家陷入风波。
所以，她该跪。
虞棠仰着头，嘴皮子动了动，想解释她下跪的缘由并向何家请罪。
但她还没出声，何大爷便扣住她的胳膊，强行将她拉了起来。
“棠儿，舅舅懂你的意思，懂你的愧疚，更懂你的担忧，但是，舅舅和你的想法不一样，在舅舅看来，何家不该离开安阳。”
“舅舅……”
“你大舅说的没错，何家，不该离开安阳！”
一道苍老虚弱，但沉稳清凝的声音突然自门外传来，打断了虞棠的声音。
两人穆然回首。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何氏和大夫人一左一右扶着谢老夫人走了进来，谢千音模样懒散的跟在后面。
“母亲！”
“外祖母！”
何家大爷和虞棠连忙迎了上去。
何家大爷不赞同道：“母亲你终于醒了，有事你派人叫儿子过去就行，久睡骤醒，你理应卧床好好静养，怎么还下床了？”
谢老夫人在主位上坐下，摆了摆手。
“无碍，商讨有关何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我既然醒了，便理应在场。”
何家大爷最是了解她的性子，闻言也不敢再劝。
虞棠还是不放心，看了谢千音一眼。
谢千音摇头。
“老夫人体内的蛊已经取出来了，她如今只是多日不曾进食有些虚弱，除此以外并无大碍，且老夫人在床上躺了许久，下来走走也是好事，放心吧。”
虞棠这才松了口气。
给老夫人见了礼请了安，虞棠迫不及待开口。
“外祖母，您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孙女久闻您睿智聪慧，是难得的明白人，难道您也觉得何家不该随我们去小北庄吗？”
谢老夫人点了点头，先不急着为虞棠解惑，而是给了身边婆子一个眼神。
婆子会意，快速上前，将手中一张卷轴展开，平平整整的挂在了老夫人对面的墙壁上。
虞棠凝眸一看。
一愣。
这是大虞朝全境的堪舆图，大大小心的州县，都标注描绘的十分清楚。
虞棠不解。
老夫人沉稳清凝的声音响起。
“棠儿，那边有笔，你且把北王如今所占领的城池地州圈画出来吧。”
虞棠一愣。
她并未告诉过他们北王占领了断雁山以北几座城池的事。
谢老夫人……
“棠儿不必多想，自知道你们在小北庄，又知道北王大胜，抗旨不入朝的消息时，我多少就猜到了一些事，你且圈画吧。”
虞棠握笔的手一紧，转身圈画。
待她画完让开，何氏和大夫人皆是一怔，但何家大爷和谢老夫人却面不改色。
“断雁山以北，西至落风河，北至小北庄，三洲六城十三县，短短一月余，便已悉数被你们拿下，外界却还不闻任何风声，如此周全迅猛，不错，不愧是北王。”
虞棠抿唇没吭声。
谢老夫人忽然又道：
“棠儿，我知你孝心，想保我何家周全，但何家主族老老小小共有三千多人，更别说旁系还有八支分族，粗略累积五万余人，祖母问你，你真能带着这么多人全身而退？”
虞棠猛的抬头。
她知道古代大家族人多，但她没想到会那么多，五万多人……这也太可怕了。
扫了一眼她的表情，谢老夫人又紧接着道：
“就算我们自己都有车马，有腿，我们能自己组织撤离，但这么多人，放弃了家宅，放弃了挣钱的营业，全部跟着你到了小北庄，吃喝你能承担？住房你能提供？收入你能供给？”
虞棠嘴皮子动了动，一时无语。
谢老夫人轻笑了一声，摇头。
“丫头，方才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你能未雨绸缪，建造农业基地，那是你有远见有本事，祖母欣赏你。
但你要知道，朝廷没你想的那么弱，真打起来，皇帝一声令下，全国百万兵马齐齐开至断雁山山脉，如一个凹型包围圈，将你们团团围困在北地。
届时烽火狼烟，你们四面楚歌，朝廷粮饷源源不断供给过去，而你们背靠大海，仅凭一个小北庄，一个不到百亩的农业基地，你能供养多少士兵，供养多久？
再有，北王父子再是战神，人数寡不敌众，粮食物资短缺，他们又能创造多少回奇迹？
这些，你都想过了吗？”
虞棠彻底哑口无言。
她一个外世而来之人，把这一切想的终归太简单了。
但她心下突然生出来一丝疑惑。
她不了解这时代，家族的情况，萧夜宁纵横沙场多年，难道他也没有想到吗？
她不觉得谢老夫人能想到的事，萧夜宁会想不到。
可是他如果想到了，为什么从来没提醒自己？
再有。
她怀着身孕远赴安阳接人，一番简单劝说，萧夜宁竟然就同意了……
他难道不知道何家的情况，想不到何家搬迁至小北庄的相关困难？
以他的才智，应该不可能。
甚至，他应该早就知道，何家不会答应搬迁。
所以，他为什么没提醒自己，而是让自己来了？
萧夜宁他……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