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变数

  并且林封谨觉得自己本来就是商人之子,来到这样平时自家商队都到不了的地方高卖低入一些稀罕货,那还真是对不起自己血管里面流淌的这血脉呢。
  外来货在这里很好卖,因为甘木结这里并不贫困,大部分的矿工的待遇并非像是奴隶那样的,而是相对来说比种田还高,他们拿到了钱财就要消费,财富不断的流通又使得甘木结更加的繁荣。而林封谨带来的货物都是上等货,所以虽然比当地同等的货色贵了一成,随意走了几家店铺就售卖一空。
  接下来林封谨打听了一下,便去了途家坝的正街,那里便是有好几家朱砂行,谁知道林封谨赶过去一问,都说是零买的话还有些,但是要大宗进货却是没了,林封谨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这里的朱砂同样也是供不应求,每年的正月十五一过,便会举办份子会,大商行便会来竞价抢股,将每年的产量都瓜分得干干净净。现在七八月的季节,林封谨来这里进货,顶了天也就能拿到千把斤而已。
  不过林封谨来到这朱砂行的主要目的却也不是买货,能够在这里开朱砂行的,必然都是和涂章家的关系十分密切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进到朱砂这东西?何况有的时候告诉你没货未必就是真的没货了,那是一种想要谋求利益最大化的手段。
  林封谨却是并不急着接这老板的话头,而是犹豫了一下道:
  “其实咱也知道涂章家规矩的,不过呢,家主却是和涂章家的一位郎君有旧,所以派小的特地来拜见一下,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大哥能不能代我通禀一下?或者递封书信上去,十两银子就当请大哥喝杯酒了。”
  这时候十两银子也抵得过掌柜的两个月薪酬。立即就眉开眼笑的接了过去道:
  “不知道贵主上是与我家的哪位郎君交结啊?”
  林封谨便道:
  “便是三郎君。”
  涂章翱在兄弟姐妹当中行第三,所以林封谨称他三郎君半点也不错,这掌柜的呆了一下,脸上忽然露出来了有些诡异的笑容道:
  “你家主人是什么时候和三郎君交接的?”
  林封谨不疑有它,顺口便道:
  “前年吧,前年你家三郎君难道不是随军出征了?我家主人便是在那时候认识他的。”
  掌柜的便爽快的道:
  “好,你把书信拿出来吧?我去给你递送下,三郎君现在应该正好在府上,恰好可以赶着送过去,要是过了晌午的话。去了东面的大宁,就得等明天了。”
  林封谨便将书信拿了出来,这书信自然是林封谨自己写的:
  “遥城一别,涂章兄安康否?双木惶恐顿。”
  这书信里面的话自然全部都是隐语,外人看了自然是一封十分普通的拜帖,只是知道海底眼的涂章翱看了,肯定就心中明镜也似的。
  谁知道这掌柜拿走了书信不久,很快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堂前也是立即围了七八个穿着打扮都是十分干练的汉子。筋骨十分强健,冷冷的看着林封谨。那掌柜指着林封谨大声道:
  “就是他,来我的店里面打探那个叛贼的下落!”
  这几名黑衣精悍汉子立即就大步走了前来,林封谨虽然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看起来应该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变数,顿时眯缝起来了眼睛道:
  “怎的,我来你们这涂章家找个人也是犯了你们的王法么?”
  为的那黑衣那汉子嘴角露出了一抹冷笑:
  “来我们涂章家找人是不犯王法,但你和那大逆不道的叛贼勾结。却是犯了我们涂章家的大忌了!”
  原来林封谨却不知道,涂章家族里面的财权,武力。还有执法权都是分别由三个派系掌管的,比如涂章翱家族那一系掌握的就是最重要的财权,平时也要负责对外交接往来,因此隐然权利为三个派系之,对外也是他的家族为代言人的。
  而涂章翱这厮在家族当中的地位为什么会高,却不是因为他自身杀伐决断,才华横溢等等,而是由于胯下那一根小jj的原因,他的爷爷生下了三个儿子,偏偏在第三代上出现了大麻烦,那便是涂章翱的大伯,二伯,他爹一共大大小小生了接近三十个娃,其中却只有两个男丁,这两个男丁当中,有一个是天生脑瘫,唯一正常的就是涂章翱了。
  所以说,涂章翱他大伯虽然一言九鼎手操大权,却只能无可奈何的将涂章翱选为接班人,否则的话,老爷子肯定就不乐意的,他肯定还是愿意自家的血脉来掌管大权,不然的话,就得落到旁支去了。
  因此,涂章翱虽然才能平庸,也能去战场上镀镀金,混混功劳,只要按部就班等到大伯退位,那么就能顺利接班,一切都仿佛是天注定那样美好。
  然而遥城一战之后,涂章翱一回家,正要回到温暖的家当中舔舐伤口,却觉骤然之间世界都变了!原来他出征耽搁的这半年多时间里面,他大伯涂章建居然喜得贵子!却还不是家里面的妻妾生的,乃是在外面应酬**结果遗留下来的产物。
  本来玩个娼妓也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涂章建这三四十年,不惜多吃那些虎狼之药,搞大女人肚皮十七八次,不要说他自己,就连周围的人早就被噩耗打击得麻木了,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几百里外的裕支城的妓院里面的大茶壶忽然跑来报喜,说是恭喜大爷喜得贵子,还是双胞胎男丁!
  涂章建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不过却是愤怒,因为觊觎他家家业的不在少数,之前就有两三次冒认的事情出来,结果有一次他都以为是真的,闹到了老太爷面前去,用族中秘术一查,原来是个野种!结果在所有族人面前闹了个大笑话!
  当下愤怒的涂章建就冷笑着让大茶壶将那双胞胎男丁抱上来。然后准备摔死,然后把大茶壶抽筋扒皮,不过那大茶壶却是笑眯眯的抱人上来,居然还直接拿了条口袋出来说什么小人就是来讨大爷这份喜气的,这个口袋不用金银装满他就不走了。
  涂章建听到这话以后更加愤怒,甚至都开始盘算怎么将这大茶壶的两腿打断丢到苦窑里面去,哀号十天十夜再死,但是一接过这对双胞胎婴孩一看之后,整个人顿时呆住了,满腔的怒气顿时荡然无存!
  因为这对双胞胎男丁的面目。竟是和涂章建有八成相似!!难怪得这大茶壶如此有把握。
  骤然从狂怒当中转为狂喜,涂章建的脑海里面都是一片空白,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觉自己双手哆嗦得厉害,几乎没把孩子摔了,急忙大声叫人来将孩子抱住,在屋子里面打转了半天,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就去看孩子的脚底。
  原来涂章建自己的右脚脚下却是有一块胎记的。他记得老头子的脚板上也有,这却是谁也不知道的隐秘,结果将这两个孩子的脚底翻开一看,手握重权的涂章建顿时眼泪都冒了出来。连胎记的形状都是差不离,只是大小有些出入,并且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胎记乃是在皮肤的下面。触手处十分光滑,绝非伪造。
  面貌相似,还有胎记为证。说实话,几乎就是九成九的把握是涂章建自己的种了,狂喜之余,接下来那大茶壶直接就领了十口袋的金银珠宝走!并且还是涂章家护送他回去,怕他死在了路上。接下来又通过了家族秘法的验证。
  当然,既然涂章建自己有了后代,而且还是两个健康活泼的男丁,肯定人家愿意传给自己的子孙,这一点就连老爷子也管不着了。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涂章翱还没从如此严重的打击当中恢复过来,他老子又在修炼巫章之道的时候走火入魔,一口气接不上来死掉了,倘若涂章翱自身有才华,大可以演绎一曲“我辈岂是蓬蒿人,仰天长笑出门去”的逼真模板,区区少主位置,不做又如何,老子还看不上呢。
  但是,他不是啊。
  这时候,却有个“伶俐”而“忠心耿耿”的家人侍候着涂章建喝闷酒,先是痛骂涂章建从外面拐回来野种糊弄人,然后便劝涂章翱“兵行险着”,杀了那两个野种。
  倘若涂章翱有林封谨的脑子,立即就会一巴掌把这家人的满口牙齿打掉,然后顺带在他的胯下猛踹七八十脚,
  可惜涂章翱不是林封谨。
  所以他就去做了,而且真的顺利的干掉了两个婴儿。
  可是,那两个无辜的可怜婴儿,却是隔房涂章破的孩子,涂章破的第三个妾恰好是涂章建的大老婆的妹妹,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来找姐姐串门子,结果竟是遭此毒手!!
  惊呆了的涂章翱当时完全脑海里面一片空白,这时那“伶俐”而“忠心耿耿”的仆人又出现了,大义凛然的让他先走,自己断后,
  涂章翱此时自然就傻了一般的逃走了,结果这一走,便彻底的把罪名给坐实了,连最后一线洗雪自己的机会都放弃了。
  事实上,假如涂章翱什么事情都不做,在家里面低调做人,那反而头疼的应该是他的大伯涂章建了,因为虽然人人都知道他摆明会将自己的位置交给自己的崽,但有的时候,并不是你想就能做的,吃相也不能太难看,何况涂章翱本来刚刚丧父又是弱势群体,上面还有个老爷子盯着的。
  因此,涂章翱只要什么都不做,继承家族当中的管事地位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他的大伯涂章建却是肯定要给他很大的补偿才行,要么就是金银财宝,要么就是得分权给他。
  可惜涂章翱落入到了这个阴谋陷阱当中,他的大伯涂章建便可以怒叱他乃是丧心病狂的禽兽,名正言顺的剥夺他的位置,外加疯狂追杀他,更是连同他家中的财产都是一起剥夺了,当真是两全其美。
  不消说,给涂章翱出主意的那个“忠心耿耿”的家人这时候肯定是春风得意,升职外加财了。
  ***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林封谨跑来找涂章翱。并且恰好这朱砂行的掌柜还是苦主涂章破的亲信,遭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是情有可原了。
  林封谨此时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曲折,不过他当然也不会束手就擒,给野猪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即便是夺门而出,这几名涂章家的护卫虽然身手不俗,可是凭他们几个的实力要想把林封谨和野猪两人拦截下来,那端的是痴心妄想。
  出门之后,林封谨也是主动断后,让野猪先走。自己吸引住护卫的主意力,且战且退,然后等到野猪成功逃走了以后,施展出来了孑孓身法,在瞬间几个鬼魅也似的弹射以后,便直接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骤然出现这样的突状况,很显然林封谨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涂章翱这厮竟然是做出了如此愚蠢的事情,真的是令人有些徒呼奈何啊。那么很遗憾。现在的选择就只剩余下来了一项,便是去寻找涂章狼青帮忙了。
  林封谨倒还是隐隐约约打探过一些与之有关的状况,在腾蛇泽龙舆当中一战之中,林封谨本来以为涂章狼青是死了。因为他亲眼见到大头人秉故身边的巫祭涂章月鹿将其脑袋丢了下来。
  后来林封谨才知道,涂章月鹿杀的那个人只是涂章狼青的替身而已。
  而涂章月鹿和涂章狼青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既是亲戚,也是仇人。无非就是类似于此时目前涂章翱和家族之间的关系一样,涂章月鹿乃是分支出去的一脉,这一脉却是被强行排挤出去的。两人一见面不打起来才是怪事了!
  林封谨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去找涂章狼青帮忙,就算是涂章狼青此时已经处于半隐退状态,但其可以动用的能量还是十分惊人的,根据那玉简上的地图显示,青梅嗅的藏匿地点就在方圆百里之内,倘若有地头蛇涂章家的帮忙,必然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偏偏自己还惹上了那血将军,还有血将军背后的神秘势力,这一次林封谨想要全身而退并不难,可是想要成功获得玉玺,功成身退,那么真的就要看涂章家舍得拿出多少力量来支援自己了。
  至于涂章狼青会不会一见面就把自己卖了,毕竟现在林封谨在西戎国内也很是值钱,林封谨倒不是很担忧,因为西戎民风强悍野蛮,却有个好处是恩怨分明,说话一言九鼎,说出来的话那就是一个唾沫一个坑。涂章狼青好歹也是承了林封谨的救命之恩,也是邀了他来这边游玩,那就不会出尔反尔。
  涂章狼青此时在家族里面的身份地位,当然是高高在上,他此时已经几近百岁,什么功名利禄都看淡了,至于财富什么的只要吩咐一声,自然就有人双手奉上,因此当然是不会插手俗务,并不会居住在这滚滚红尘当中,而是在西面五十里的淑石谷里面呆着,涂章家族当中但凡是修炼有成并且无心俗世的,也都在这里一并做了供奉。
  涂章狼青修炼的是上古秘传的巫章之道,林封谨貌似听野猪提起过,巫道,鬼道这东西前面的进展奇快,但是到了后面的话,则是一层比一层的艰难,每多进步一层,那么就要额外付出好几倍的努力和运气!
  举个例子来说,两个资质相同的人一起开始修炼,一个修炼巫道,一个修炼炼气士的法门。最初十年,修炼巫鬼之道的那人可以很轻松的将修炼炼气士法门的人击败。
  但是,当两人的修为都达到了十五年的时候,双方已经可以战平,当两人的修为达到了二十年,情况就反过来了,修炼炼气士法门的人已经可以对修炼巫鬼之道的人进行全面的碾压。三十年修为的炼气士,在公平的环境下甚至可以对巫道鬼道中人以一敌二!
  不过,有少部分天生就适合修炼巫道的天才,却是从一开始就势如破竹的修炼下去,中途没有任何障碍,比如涂章狼青便是,在前往腾蛇泽龙舆之前,便将巫章之道修炼到了大成的境界,此时他每日里面潜修苦思的,便是巫道修炼到了他这个程度以后,可以说几乎是没有办法再走前任的路了,只能独辟蹊径,走出一条最适合自己的路出来……
  大道三千,各走一边。
  这里所说的大道三千,其实乃是虚指,其实无论是巫道,鬼道,正道境界走到了极致以后,尽头便都是一片荒芜,每个人都是得披荆斩棘走出自己的全新大道,因此要想得道,也是极为艰难的一件事。
  ***
  没有耗费太久的时间,林封谨便带着野猪来到了西面五十里的淑石谷。
  这一路上林封谨既没有遇到什么追兵,也没有遭遇什么麻烦,在淑石谷的谷口,也有一个小镇,这个小镇便是为了从全方位的将谷中的这些供奉伺候妥当而存在的,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外面的青螺县(途家坝)乃是涂章家露在外面给人看的主干的话,那么这西面五十里的淑石谷,便是涂章家的根。
  叶子掉了,树枝断了,甚至主干给砍伐了!这棵树依然有死灰复燃的机会,但是,一旦被掘了根,那么这株大树就只能接受必然枯死的命运。
  林封谨在这里便是依足了规矩,先远远的从马儿上面走了下来,然后带着野猪,对着村口的守卫走了过去。
  这里的守卫态度也都是颇为谦和的,因为他们心里面差不多还是都相当的清楚,能够来这里拜访淑石谷里面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否则的话,最后往往都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林封谨说自己要求见涂章狼青,这守卫看起来也并不怎么诧异,将林封谨请入了旁边的一处院子房间里面坐下,摆设得还是十分雅致,这里应该是涂章家的会客室了,接着让林封谨稍等,然后转身过去重新换了个人来和林封谨接待。新来的这个人的地位显然地位很高,是个守卫统领之类的,打量了林封谨一下便道:
  “阁下是有什么事情要求见我们老祖宗?”
  林封谨却也是早就想好了对策,不慌不忙的从身边拿出来了一件东西,却正是铁甲神兽配置的牛毛神针,当年涂章狼青被这牛毛针刺中,几乎死在了腾蛇泽龙舆,也是林封谨用磁石将其伤口上的牛毛神针给吸了出来。
  “这便是我的信物,您只需要将这玩意儿上缴上去,然后告诉一声,就说是斡难河故人来访就好了。”
  那守卫统领皱眉打量了一下林封谨手心当中的牛毛神针,看起来有些半信半疑的,不过能在淑石谷里面做护卫的,显然都是有几分眼色的,看林封谨说得坦坦荡荡,胸有成竹,便很干脆的道:
  “好,您请稍等,我这就去通传。”
  林封谨点点头,结果这里一来十分安静,他耳力非凡,远远的就听着这守卫统领的脚步声并没有走远,而是出了这个门以后,绕出了两间厢房,接着便重新又进入到了另外一处房间里面:
  “弓老三,你平时不是见多识广吗?今儿来了个年轻人,却是拿了个这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说要求见老祖宗,我心里面真的是直犯嘀咕,这头丝一般的玩意儿是什么狗屁东西,莫不是有人来消遣咱们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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