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越骑营的征辟
四月天，时而晴，时而阴，早上还是阳光明媚，但是到了中午，下起了一场春雨。
小雨霏霏，天色蒙蒙。
咸阳城的天空之上，仿佛笼罩这无尽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
滴滴答答……
韩川一袭儒袍，头戴纶巾，双手背负，站在梦川苑的屋檐之下，目光沉寂，耳朵听着地面上滴滴的雨点敲响了不一般的节奏，他的心思渐渐的沉寂在了自己思绪之中。
他如今的思绪自然是在想大明教的事情。
辛然的话遮遮掩掩，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相信的，那就是大明教在咸阳城是有一个大计划，而且应该是和最近日益紧张起来的东宫之争有关系。
但是大明教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韩川始终有些想不明白，大明教的目的会隐藏，但是不会消逝，他们从始到终，都是只想要推翻大秦的统治。
那就绝对不会仅仅只是刺杀一个皇子。
一个皇子？
对于大秦朝来说，不算什么。
这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以当朝天子景佑帝的震慑力，不要说一两个皇子，就算大明教把全部的皇子都杀光光了，大秦的江山也乱不了。
景佑帝如今的确好逑长生之道，因此荒废了不少朝政，但是他的控制欲很强，一直控制朝政的各方势力，而且他的能力也很出众，在历代大秦皇帝之中，他的能力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景佑二年的党锢之祸，虽然说他的心性是狠辣了一点。
杀人灭门。
连同军方第一世家白氏在内，咸阳城之中当时掌控权利的十几个家族，都让他屠杀的干干净净。
但是权利之争，本来就是如此。
成王败寇，白氏败了，无话可说，作为一个皇帝，站在景佑帝的角度，他没有做错，斩草除根，难不成还留着他们回来报复吗？
一个登基不足两年的皇帝，就能从几个手握兵权的辅政大臣的手中夺回朝堂的大权，掌控朝局，到如今整个朝堂的一言堂，这个皇帝就算简单，也简单不到那里去。
所以大明教不会自讨没趣，他们不可能是冲着景佑帝而去。
那么到底是什么目的让他们大动干戈？
一道道思绪在脑海之中划过，韩川的目光闪烁不定，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磋磨了起来，发出吱吱吱的声音，让他更加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自从他返回咸阳之后，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去思考问题。
他甚至每天一有空就都会把自己面临的所有的问题都考虑一遍，两遍，三遍……无数遍，他要做的最好，要算计每一步的得失。
这样很累，有时候他甚至感觉心力憔悴。
但是他一步都不能错。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他左右不了天意的变化，但是他可以在人谋之上做的最好，这是他选择的路，就需要他来承受这份小心谨慎的孤独。
“如果撇快了景佑帝的影响不说，那么大明教的目的其实很明显了！”
想了很久，韩川心中有一丝明了：“最坚固的城堡永远是从里面攻破的，看来有皇子要和大明教合作了，只是到底是水谁利用了谁，还不知道！”
这样就可以解析为什么大明教要劳师动众的在咸阳城刺杀皇子。
不过黑冰台可也不是吃素的，到底是那一尊皇子居然敢冒着景佑帝的怒火，和有着朝廷叛逆之名的大明教合作呢？
寒王？
雍王？
或者那个佟王？
还有那个神神秘秘的景王？
当今天子之下，皇子的确不少，但是封王的皇子之中，有能力，有资格夺取东宫之位的，其实也就是这几个皇子了，其他的要么资历不足，要么实力不够。
“如果是我，我会选择谁？”
韩川换位思考了一番，没有什么结果，因为他对几个皇子的了解都不足，自然下不了决定，但是这事情他心中必须要警惕起来。
因为，他也牵涉了进去。
“现在下雨，天气有些冷，你站在这个迎风口，也不多穿一件衣服，小心着凉了！”
韩川的身后，一双芊白的玉手把一件轻戎的披风披在了他的背上，娇甜的嗓音幽幽的响起。
“谢谢！”
韩川回过神，目光看着自己妻子，脸庞上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
“韩子初，我第一次看你笑的这么坦然，以前的你，哪怕笑起来很灿烂，我总感觉阴沉沉的！”
唐梦娇柔的身躯并肩站在他身边。
“是吗？”
韩川闻言，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懂得真心的去笑出来：“一定是你的感觉出了错误，我怎么笑都是这么俊朗不凡的大才子！”
“噗，我还真的没见过你这么臭美的男人！”
唐梦闻言，忍不住噗嗤一笑，俏丽的脸蛋有一抹嫣红。
美人一笑，波涛汹涌，秀色可餐，让韩川这个肉食主义者的小、色狼看的眼睛都瞪直。
“你看什么？”唐梦羞涩的问道。
“我在看我家娘子怎么长的这么漂亮，美若天仙啊！”韩川直言不讳的说道。
“讨厌！”
唐梦闻言，芳心悸动，红彤彤的小脸有些娇涩，她忍不住伸手拧了一把韩川的手臂，然后才说了正题：“明天我要出一趟远门！”
“多远？”韩川问道。
“巨鹿！”
唐梦正色的说道：“我毕竟是刚刚接受唐家家主的位置，上面的掌柜倒是理清楚了不少，基本上没有人会反对我，但是下面的人还要理一遍，巨鹿郡的店铺出了问题，和当地豪强乡绅闹翻了，我要亲自去处理一下！”
“谁陪你去？”韩川问道。
“老乌！”
唐梦说道：“咸阳不能没有人坐镇，唐洪能坐镇咸阳，就让老乌陪我去，你不说我不知道，我们唐家居然还有这等人才！”
“老乌是一个人才，而有些阴险，能防住暗箭，至于明枪，我让高河陪你去吧！”韩川想了想说道：“这唐家的府兵重新招募过来，训练没几天，根本信不过！”
“嗯！”
唐梦没有反对，臻首点点，韩川的关心让她的心中莫名的有些甜甜的。
她知道高山高河兄弟是韩川身边的贴身护卫，武艺高强，忠心耿耿，韩川能把高河配置给她护身，是不是说明了韩川已经开始在乎她了？
她的小芳心莫名其妙的悸动了起来。
……
翌日，唐梦带着几个唐家掌柜，还有两个唐家商队，运这三千石的粮食，在唐家三十精锐府兵护送之下，离开了咸阳城，向着冀州巨鹿而去。
韩川自然照旧过着自己的悠闲悠哉的日子，寒门才子扬名咸阳之后，他倒是结识了不少咸阳读书人，每天要么在家练功，要么出门会友，不亦乐乎。
一来他享受这些日子，而来，他也有意识的多结识一些读书才子，这些人未来就是一笔很重要的资源。
这悠闲日子随着四月下旬的一份来自越骑营的征辟文书的到来而结束了。
在先秦时代，出仕途，是世官制，老子死了，儿子补上，贵族世世代代为官，平常人少有能出仕途的。
而到了大秦朝，出仕途，秦始皇改革了察举制，基本上就是两个途径而成为大秦官吏，第一是举孝廉，又称呼为举秀才。
孝廉，孝子廉吏。
秀才，才之秀者。
被举人的资历，大多为州郡属吏或通晓经书的儒生，也就是大秦的读书人。
而有资格向朝堂举孝廉，基本上郡级以上的官吏，或者民间德高望重的大儒，不过以如今大秦朝的情况，百分之八十的名额，都掌控在世家豪门之中。
这也是为什么世家子弟会这么轻蔑寒门子弟的一个原因，寒门子弟除非有非常出色的才能，或者背靠一个名扬四海的老师，才有能力出仕途。
而世家子弟，他们家族每天都会分配不少的名额，这就是差距。
而第二种出仕途的方法，就是带有一定强制性的征辟。
比如说，你身在高位，看好了一个人才，想要收于麾下，你可以发出文书，征辟他与麾下效命，除非有特殊的理由，比如病的要死了那种，不然都不能推脱。
在朝政上很少会这样征辟的，但是在军方或者地方政权上，这是最常用的方法，也是最基本的方法，简单而直接。
“越骑营于阳部，别部司马？”
大堂上，韩川目光凝视这这一份征辟书，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
越骑营是咸阳四方大营之一，兵力最少，战斗力最强，清一色骑兵，绝对是如今秦军仅存为数不多的精锐。
大秦军制，五人为一伍，二十人为一队，百人为以屯，五百人为一曲，两千人为一部。
一部设校尉，另有别部司马辅助之。
校尉为正，别部司马为副。
越骑营的别部司马，这个位置的分量可不小的，看来寒王这一次是真的下了重本，看来上一次的事情让他对自己器重了几分。
“子初兄，这是王爷送给你的礼物，你感觉怎么样？”
这一份征辟书是寒王心腹徐朗亲自送来了，他细细的看着韩川的神色变化，试探的说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可以请求王爷收回成命！”
读书人从军，在如的大秦朝，多少是一件比较不看好的事情。
“哈哈！”
韩川迅速的把征辟书收起来，这是他等了很久的宝贝，他对着徐朗大笑的说道：“仲东兄这是哪里话，我一介寒门子弟，投身王爷麾下，就是想要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王爷是君，我乃臣，君之令，臣必尊，只要是王爷有令，刀山火海，我有何惧之，请仲东兄回去禀报王爷，韩子初入得越骑营，绝不丢王爷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