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疑虑(上)

  骄阳虽然跟展音说圣旨已下,不能更改,但是心里总是不太踏实,毕竟那个是太后,而太后最大的特权就是不讲理,真闹腾起来,圣人都拿她没办法。
  这一下午骄阳都是心事重重的,直到女官来报,说是晋王殿下到了。
  时值黄昏,李熙琮就站在落日的余晖里,一袭轻绸便装,带着融融的的暖意,若非是眉梢眼角的焦虑,简直就像不食人间烟火。
  “那人是谁?”李七娘打梧桐苑路过,正好瞧见晋王的侧影。
  “刚听说晋王殿下进府了,应该就是他吧。”侍女低声的说道。
  “晋王。”李七娘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盛传晋王有子建之才,潘安之貌,今日一见,可知传言未必不实。”
  “可不?就连表少爷那样倨傲的人都说,这京城之中,只有晋王配得上那八个字。”
  “哪八个字?”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侍女说完,李七娘的心跳的更厉害了,她失神言道,“果然表哥也这么说吗?”
  “说是怎么说,他可是翌城公主的哥哥,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咱们还是快点去老太太那边,想办法留住大太太才是正经。”
  李七娘脸色大变,“这样一个人,怎么又那样一个妹妹。”
  李骄阳并不知道这一会儿的功夫,晋王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她死而复生再见到亲哥哥一样的李熙琮,心里悲喜交加,强忍着才没流下泪来,那表情却是说不出的怪异,
  “五哥!”
  李熙琮也没注意那些,只追着她问和亲的事。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看着圣人为难,略尽些儿女的本分而已。”
  “跟我还不说实话?”李熙琮急了,眉毛都快竖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谁逼你去和亲的!”
  “谁能逼得了我,就是我自愿的。”
  “李骄阳!”
  晋王急得直拍桌子,骄阳心里更是委屈的不行,“你干嘛呀!”
  骄阳说着眼泪就下来了,更让李熙琮深信是有人背地里胁迫了她。骄阳虽然是个女儿,但却是男孩儿堆里长大的,莫说是读书写字,就连弓马骑射都是跟着皇子们一起训练的,从来没叫过苦,更没流过泪,眼下哭成了这样,可见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好了,不哭了。”李熙琮拿了帕子轻轻地给她擦去眼泪,“有什么事跟哥哥说,一切都有哥哥给你做主。”
  李熙琮不劝还好,他这么一劝骄阳更是心痛到了极点,她拽着李熙琮的衣襟,“哇”的一声,哭的撕心裂肺的。
  李熙琮吓的束手无策,他从来没见骄阳这么哭过,劝了半天反而越劝越厉害,弄得他眼睛也是红红的。
  “到底是谁给你气受了,这么哭可是要哭坏嗓子的。”
  李骄阳也不想这样歇斯底里,可她就是忍不住,这么久以来的委屈和愤懑,见到李熙琮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
  贵妃对她好,那份好跟李熙琮却是比不了,骄阳没什么可怨,即便是亲生母亲眼里,儿子和女儿尚不能相提并论。皇帝对她好,却也可以为了利益牺牲掉她,骄阳没什么不平衡,毕竟这份牺牲,已经比很多皇子皇女要沉重得多。
  只有李熙琮不一样。
  两人一个碗里饭吃,一个房檐下长大,俩人也从来没觉得他们跟亲兄妹有什么不同,只有这份情,不掺杂任何的关系和利益。
  李熙琮越来越觉得骄阳不对劲,索性也就不劝了,轻轻拍着她的肩,由着她去发泄。骄阳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哭够了的时候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展音服侍你主子去歇着,玢玉去煎点清火的茶汤,安顿好了再过来,本王有话问你们。”
  侍女们都知道晋王要问什么,好好的公主哭成了这样,她们这些贴身服侍的没拉出去打板子,就已经算是运气了。
  可是,公主殿下到底是怎么了,谁也说不清楚啊!
  晋王端坐厅上,面沉似水,展音试了两次还是没敢上前,她转身回了内室,低声问道,“殿下伤心至此,晋王那边肯定是要追究到底,奴婢该如何回答才是呀?”
  骄阳这顿哭心里是痛快多了,但是脑子却是昏昏沉沉的,“就说我明日进宫告诉他原委。”
  “殿下也瞧瞧晋王等不等得了!今儿若是交代不过去,只怕奴婢们都得被送去掖庭。”
  “五哥不会的。”
  骄阳实在哭得缺了氧,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展音也没办法,只得自己出去应付晋王,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晋王,浑身上下透着凌厉。
  “说说吧,我不在京城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侍女们面面相觑,她们公主除了整人的花样更多了些,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回晋王殿下,在宫中的时候,公主殿下还是一切如常,只是回到这府上之后,为了玉夫人的事情没少伤神。”
  玉夫人是李熙琮的姨母,当年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也听贵妃说起过,然而,碍于身份和辈分,他跟骄阳一样,不可能为是玉夫人做什么。
  “这些事情骄阳年幼的时候就一清二楚,那时候她也没像现在这样伤心,如今这样必有缘故,若再支吾搪塞,休怪本王不讲情面。”
  晋王一发火,侍女们无不胆战心寒,别看这位平日里慈眉善目,佛爷一般,但毕竟是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人命这种东西,未必真的放在心上。
  她们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了展音身上。
  “奴婢有下情回禀,还请殿下屏退左右。”展音硬着头皮说道。
  “恩。”晋王点了点头,“都退下吧。”
  “你主子如此反常,可是跟和亲之事有关?”
  展音都没太想好这故事该从哪儿开始编,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实在不行就去掖庭熬一宿,明天公主明白过来自然会想办法救她。
  “此事当从半年之前说起。”展音缓缓说道,“晋王殿下刚刚随同太后离京,公主不想去上书房念书,便带着奴婢去西市闲逛,后来遇见一个西域女子叫做莫娜,自称通晓世间一切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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