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回 天丝冰雨缚寒蝉
虚月、萧影、白若雪闻听崔赫之言,各自心惊不已,均想不到崔赫做出这等龌龊事来,还自冠冕堂皇,嘴上说得头头是道。
萧影道:“便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可以拿师门恩义、师兄弟性命做筹码!”
崔赫也不反驳,岔开话题,反而问萧影道:“吕真人,我的事情你怎地什么都知道,你真是仙人么?”
旁人偶有知道自己的绝密事情,这事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惊奇,只是眼下包括崔赫在内,人人将萧影扮成的吕洞宾当成神仙来看待,每每心里思及对方一言一行,自然而然便往神仙异能上靠。
萧影微微一笑,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当下他将崔赫如何杀害赵力、祁战,后遭童鹤年等人围攻,他如何装死自保;自己如何将计就计,在托木尔峰商议军机大事之时,对崔赫施了反间计等事由,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原来,当晚进了议事大厅,萧影深恐崔赫这个内鬼作祟,再行暗害天山其他弟子,本拟找个时机,先行将他除掉,免留后患。殿内商议的防务军机,更加不能让对方知晓。
他正想托故出来,于神鬼不觉间将崔赫革毙,却听有衣服拂风触物的哧哧声,传入耳来,声音虽然轻微,在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循声望去,见高高的侧窗外隐然有暗影浮动,另有鼻息之声不断传来,当即便想到有敌方奸细在外偷听。
他心想:“耶律楚南你当真奸猾无比,心思够毒,居然以一纸假书信,诬陷我杀害天山三位宗师。这样一来,不但可以离间我与天山派,而且叫我因此成为武林公敌。往后江湖之中,人人均会说我为图朱瑶美色,投靠辽国,卖国求私。你这招不可谓不狠,可我萧影却也并非软弱无能、任人宰割的羔羊,你对我使这离间计,我便也给你使个反间计,叫你吞并中原的野心,自天山而止!”
他自小熟读诗书古籍,古时的兵法攻略,倒也入目不少。以他的纯善秉性,平日极少用什么计谋柔术对付于人,可一想到耶律楚南野心勃勃,所谋者大,若非打起十二分精神与对,不但这次天山派劫数难逃,会有覆派之灾,便连莽莽中原,不用多久,也将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因此上这两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应对危局。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萧影虽非绝顶聪明,却也算不得愚笨不堪,心中思虑到多,再与幼时看过的兵法谋略一加融会贯通,居然灵光一闪,立时便得了一个反间计。
他想:“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事成与不成,那也得看造化。”
心思及此,当即便将诛杀崔赫之事搁了下来,竭力将计谋运使得不着痕迹。
本来上托木尔峰峰巅的西路,处处充满险阻,他本拟提议在西峰设下“滚石阵”,但为了让窗外那个奸细带出假情报,当夜却故意说成在东峰设下此阵。
崔赫生性自负,自以为对方绝无察觉之理,将之信以为真,把殿内人众的说辞,一句不漏地带下山去,告知卢焯义。
卢焯义早也得了部属禀报,称崔赫亲手杀死赵祁两个师弟,其投诚之心,不可谓不诚。因之对崔赫带来的情报,自是信之不疑。
本来东路地势平缓,路面且宽,极其利于攻山;西路乃羊肠小道,险阻无处不有,经由此路上山,无异于钻那死胡同,自寻死路。
然而卢焯义自忖谋略过人,深信兵行险着,乃是制胜不二法门。既有克制吕洞宾的神兵利器旋天盾,自西路挺进,出奇制胜,此战可操胜券。岂会想到,对方原来施了计谋,传了虚假情报出来,使了反间计,说东打西。
昨日天山派首战兵不血刃,大获全胜,举派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对萧影自是膜拜如神,更加认定,他便是得道成仙的吕洞宾。
于是乎,到残月祖师坟前烧香磕头祷告的弟子,络绎不绝,说什么这次全蒙祖师婆婆显灵庇佑,阴下叫来吕真人,拯救天山派于水深火热之中。
接下来便是萧影一出计谋,天山派无有不遵。便连花间派、五岳剑派等来到天山上的各路豪客,皆奉萧影犹如真神。有了神助,人人打起架来自也是神清气爽,格外卖力,卢焯义这帮乌合之众,不吃败仗也难。
昨日未折一兵一卒,首战告捷后,萧影道:“敌方一群乌合之众,经此一吓,且西路上山道路断绝,必不会自西路来犯。咱们从东路正面迎敌,虽说不惧敌人,可死伤必众。依我之见,看倒不如摆下麻袋阵,纵敌深入……”
言犹未尽,白若雪接嘴道:“吕真人高深莫测的锦囊妙计,我们小女子家,可是听不懂。”
萧影微微一笑,解说道:“咱们在东路设下小股人手,既不强加阻挠,也不叫他们来得称心如意,适时加以偷袭,搅得对方惶惑不安,方寸大乱,慢慢诱敌入袋。在这峰顶,咱们设下空城计,卢焯义生性多疑,必定以为咱们纵敌深入,再摆下这个空城计,那是要他们入得院落,合而歼之。他必不敢贸然入内,急了只怕要放火烧屋。”
白若雪急道:“啊,咱们天山派百年基业,放他们上来,岂不要化为灰烬?”
萧影道:“咱们既然事先猜到这着,那便无妨。正所谓火来水淹,咱们在院落大门口隐蔽之所,装上若干大喷头,到时给他们下一场大暴雨。趁他们个个淋成落汤鸡,麻痹大意之时,借机收紧麻袋口。”
白若雪噗嗤一声笑道:“您这招可真妙,卢老儿到时还不搞得晕头转向。只是咱们人都伏在院内,又由谁去收这麻袋口?”
萧影道:“既然料知卢焯义不敢入院,咱们何不将这空城计做实?当年诸葛亮摆下空城计,那是看在当时城中无人,逼不得已,临时想到的妙计,司马懿果真不敢入内。卢焯义奸诈狡猾,与司马懿一般嘴脸,咱们便是无一人在院内,他也必不敢闯入。”
白若雪道:“吕真人的意思是说,咱们多派人手,伏在东路隐秘之处,待他们进了麻袋,再行收了口子?”
萧影道:“大致如你所说。只是东路少有隐避之所,极难伏下人手,而且卢焯义必能想到咱们会有此一着,而从东路下峰隐伏,定也会给对方暗探察觉。咱们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还得劳军远伐,自西边辟开道路,绕道过去,再从东路上峰。借机还可剿了敌方设在东路峰下的大营。”
听得萧影之言大有道理,如尘、虚月、陆长青等人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接下来便开始排兵布阵,直等卢焯义钻将进来。
果如萧影所料,卢焯义一众自东路上峰,一路明枪暗箭,吃了不少苦头。得至峰巅,已然人人成那惊弓之鸟,哪还敢踏入天山派院落半步。
进退维谷间,卢焯义果也下令实施火攻,却迎来大雨倾盆而下。被那雨水一阵好淋,群魔一个个如那落汤鸡,冻成冰人一般。
群魔神乏气殆之余,天山派乘机四面围拢。萧影等隐伏在院内的近百名好手,以逸待劳,早就在屋内养足了精神,一将冲出,卢焯义等冻若寒蝉的一干人,哪里还能不束手就擒?
萧影事先便交代下来,双方对垒,不杀降者。
攻上山来的邪魔歪道,虽自人人服了卢焯义之毒,原想他们为求自保,必将背水一战,负隅顽抗到底。不料卢焯义的这着棋,却落了个空。
当场人人受冷挨冻不过,毫无反击之力,双方实力悬殊,眼见举手投降的可以活命,无不大相效仿,纷纷丢刀弃剑。
他们均自在心底想得透彻,虽说明日一早,必定要毒发身亡,可眼下得活一刻是一刻,留得命在,不准尚有奇迹生发,保下这条老命,亦未可知。
卢焯义等群魔一众,得能上到峰顶的共计三四百人,当场死伤不过五六十人,其余人等此刻尽数给天山弟子点中穴道,横七竖八躺成一地。
而天山派门人弟子,死伤不过十余人。
这场大战,已将死伤人数降到了最低,若非为天下兴亡这一大局着想,敌方又是气势汹汹,咄咄逼人,萧影断然不会施以“滚石阵”这样杀伤过巨的法子。昨日敌方四五百人转眼间死于残雪乱石之下,他心下想来,也是大为不忍。可这四五百条人命,与天下苍生祸福相较,却也只能从其大者。
卢焯义、崔赫见大势已去,想乘乱溜下峰去,却给萧影截了下来。
听闻赵力、祁战两名弟子为崔赫所杀,虚月直气得咬牙切齿,真想一剑便洞穿崔赫的胸脯,替死难爱徒报仇。可听崔赫讲来,他之所以反叛天山派,实有不得已的苦衷。虽说他所犯之错无可原谅,但这时要对他狠下杀手,终究犹有不忍。
她见杀死白圣师兄的卢焯义便在眼前,心想眼下该当先报大仇,再行清理门户。
她将目光移到卢焯义身上,卢焯义背过头去,并不敢向她看上一眼。
白若雪眼眶红润,双目早已紧紧盯上了卢焯义,这时正要开口,却听虚月愤声道:“卢焯义,你先是害死我白师兄,此番还想妄图夺我天山,吞并天下。你多行不义,可曾想过,也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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