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百分之一的几率(2)
清华附中的首发阵容和余家猜测的相差不大，杨超，谢立彬等核心球员赫然在列，但是看了水云一中的首发阵容，吃惊之下，他的下巴都差点脱落。
无他，实在是水云一中的首发阵容太过惊世骇俗了一点。不要说当家球员燕凌风不在其中，就是组成了号称“全国最强锋钱”的两名球员，许忠和吴凤涛也被徐建业放在了替补席上。上场的队员，五个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球队之前的替补球员，甚至第六人都算不上的替补球员，余家甚至都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的替补球员。
张口结舌的余家，努力往回咽了一口唾液，然后张口结舌，顿顿卡卡地开口道：“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下面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两支球队的首发阵容。在公布两队的先发名单之前，我希望各位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下巴，因为我打赌你们听完之后一定会被震惊到的。清华附中这边，没有什么意外，中锋4号莫威，大前锋12号钟成，小前锋13号杨超，得分后卫11号谢立彬，组织后卫5号黄彪是球队比较固定的首发阵容。再看水云一中这边，将要首发登场的五个人分别是中锋14号何青，大前锋6号李一，小前锋7号田柏威，得分后卫12号黄文义，组织后卫4号毕祥阳。我不知道观众朋友们听完这套先发阵容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我说一下我的感觉吧，首先当然是感觉很惊讶，然后我就想到了水云一中已经放弃了本次大赛，将这场原本是生死大战的战役用做了练兵。张指导，你刚才已经给我们大家分析过，水云一中的出线几率虽然比较小，但并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水云一中的徐建业教练一股脑派上了五名替补队员出阵么？”
张威平浓眉微蹙，显然也搞不清楚徐建业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作为一个素来都以渊博而著称的解说嘉宾，张威平就算是一头雾水也要装作洞若观火的样子，“我想，这大概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像你刚才所说的，徐建业教练认为球队晋级四强的希望已经不大了，哪怕赢球也很难再进一步了，所以干脆把平日了很少出场的队员安排上场感受一下大赛的气氛，为下半年开始的第二届chba大赛作准备，同时也顺水推舟送清华附中一个人情，也算是结下一个善缘，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能收获到清华附中的回报。第二种可能我分析这有可能是徐建业教练的策略，示敌以弱，麻痹了清华附中的警惕心之后，再派遣主力球员上场。联想到昨天比赛最后时刻崩盘，一分惜败给南洋模范，第三种可能就是水云一中内部，球员和教练之间出现了内讧，所以徐建业才会把所有的主力队员统统搁置在了板凳上。”
张威平侃侃而谈，说的很全面，但实际上等于是什么都没说，人的想象力是无限的，观众们需要的也不是他模棱两可的猜测，而是一个准确的答案。很遗憾，张威平并不是能掐会算的江湖神卜，说不出观众们想要的八卦。
一脸冷漠地站在场边，徐建业双手抱胸挺立如松一般，两张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任何人都没办法从他的表情上判断出他内心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在他的身后，是一群沉默的队员。燕凌风，吴凤涛，许忠等几名铁打的主力，脸上的表情或者淡漠如水，或者焦急如焚，或者愤怒如火。可是徐建业不摆手想招，他们也没办法披挂上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赛场上自己的队友们一次又一次的被对手打爆。
比赛已经开始五分钟了，场上的比分20：2！用全替补出战的水云一中，在配合默契，配合流畅，防守坚固的对手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杨超内突外投，游弋自如；钟成篮下无敌，暴扣如雨；谢立彬外线神准，连发连中。反观水云一中的队员们，就好像是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对上了一个成年人一般，细胳膊细腿的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不管进攻还是防守，都完全和对手不在一个等级上。进攻屡屡受阻，防守形同虚设，刚刚半节时间，他们就已经完全被打爆了。
转播席上，余家一边暗暗的为他颇为喜欢的水云一中感到可惜，一边为台里领导做出的转播决定而痛心，他甚至不用去看收视率统计，就知道这5分钟的比赛时间一定让很多观众都选择了换台。水云一中的支持者自然是不忍心看下去了，而中立观众自然不会在一场远远谈不上精彩激烈的高中生篮球比赛上浪费时间，估计还没有换台的观众，大多一定是清华附中的铁杆支持者了，也只有他们，才不会因为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比赛而感觉乏味，而是会和场上的队员们一起享受屠杀的乐趣。
坐在余家身边的张威平，耷拉着脑袋，眼睛眯缝在一起，似乎在抓紧时间打个盹休息下回回神为了晚上的cba联赛积蓄能量一般，可能会有很多人羡慕他的工作，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要忍受得了非人的煎熬。
清华附中的教练，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的王振国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脸的轻松，看那架势，如果这个时候有一盏茶水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端起来哼起小曲。比赛实在太轻松了，和赛前的紧张相比，反差太大，让他一时间甚至无法适应。没有人天生是贱骨头，巴望着对手越强越好，王振国是个正常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所以水云一中摆出一副“求虐求教育”的阵容来，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让队员们收一收，放一放，给对手一点喘息的机会。对对手的同情，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王振国还是非常明白的，他恨不得第一节比赛就把对手打的屁滚尿流，缴枪投降，领先个三四十分，直接把剩下的三节比赛全都变成垃圾时间。
燕凌风垂首不语，双拳紧握，双眸里愤怒的火焰已经有了遮掩不住的趋势。他知道，不是何青他们不努力，而是真的技不如人。他也知道，现在电视机前面一定是骂声一片，甚至就连他自己，看着幕墙上刺眼的比分，都有了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是谁造成了这一切？何青等场上的队员么？显然不是的，他们五个人毕竟之前都是上场时间有限，能力水平也很有限的替补球员，让他们出场去和实力强大的清华附中全主力阵容对垒，本身就有那么一点强人所难了。
不怪场上的队员？那应该怪谁？徐建业？还是场下的队员？
燕凌风不知道应该怪谁，但有一点他却很清楚，不管怪谁，比赛不能再继续这样打下去了，输球没什么，虽然说胜者王侯败者寇，但是燕凌风相信，只要他们尽力了，拼搏了，没有人会怪罪他们的。但是如果输得太惨把气势都输掉了的话，那么等待他们的将很有可能是毁灭性的灾难。
球场上，杨超又是凭借着超强的个人能力突进到水云一中的腹地深处，把对位防守他的田柏威挡在了身后，顶着赶过来补防的李一一个骑马射箭命中再得两分。
比分变成了25：2的同时，似乎有点高手寂寞，独孤求败感觉的杨超，迈着“鲨鱼步”，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水云一中的替补席前面，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拇指一挑对准了燕凌风，然后紧接着又往下翻，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x！王八蛋！”
燕凌风还没有来得及给与回应，坐在他身边的孙飞英火爆脾气上来了却“腾”的一声站起身来，瞪着一双充血一般的牛眼就冲到了场边，伸手一推杨超开口骂道：“给老子滚一边去！什么玩意！”
徐建业的做法本就让孙飞英怒不可遏了，杨超的挑衅无疑是等于火上浇油，彻底把孙飞英的狂暴勾起来了。
孙飞英只是推搡了杨超一把，按照他的脾气，自然是不肯就此罢休，杨超倒退的时候，闪身跟上去，左右勾拳一出，携带着风雷之势就砸向了杨超俊秀的脸蛋。
要说杨超狂傲还是有一定本钱的，孙飞英的勾拳来得突然，要是换一个人肯定是实打实地挨上了，但杨超的战斗经验何等丰富，反应又快，在孙飞英的双拳攻过来之前，一低头一撤步，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孙飞英两拳落空，脸上很明显带上了一丝诧异的神情，他的“左右互搏双钩拳”经过无数次战斗的考验和磨练，已经达到了“例不虚发”的地步，可是今天杨超却让他连续击中目标的记录作了古。
“你丫这是找死！”杨超在清华附中是出了名的“打架王”，单打独斗还从来没有怵过任何人。尽管孙飞英出拳又快又狠，可是杨超脸上却没有半分惧色，吆喝一声，拧身而上，右臂抡圆，“呼”的一拳砸出，比孙飞英更猛，更快，也更狠。
孙飞英顺风架打习惯了，哪里想到杨超有这么狠辣的身手，措不及防之下脸颊上正中一拳，半边脸登时肿了起来。脚下一个趔趄，孙飞英痛叫一声，捂着半边脸往后就倒。
急促的哨声响起，在燕凌风等人反应过来想要冲上去“助拳”之前，主裁判就已经舍身飞扑了上来，视死如归一般伸开双臂横身挡在得寸还要进尺的杨超之前，大有一副想要继续行凶就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糟糕！”被迫停下来的杨超大脑里面一个激灵，暗道一声不妙，脸上狰狞的凶狠已经变成了恐惧的惊慌……
在孙飞英出拳的瞬间，转播镜头已经迅速切换到了观众席，停顿了三秒钟之后，广告突如其来，让很多已经闻到了硝烟味道的观众顿时一阵阵的跳脚骂娘。无聊的比赛，本就需要一些能够调动起情绪的因素。而赛场殴斗，无疑是最能挑起观众视觉神经的画面，但是和谐的中国，你永远不要指望着能够看到“中国式奥本山”。
球场内的秩序，在杨超冷静下来之后，已经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看上去脾气火爆的孙飞英，其实是粗中有细，杨超的那一拳的确够狠，但是还不至于让孙飞英倒地不起。他之所以顺势捂脸倒地，想要的就是和杨超说再见。裁判也果真没有让他失望，在事态平稳下来之后，抬手就把杨超直接驱逐出场。至于孙飞英，可能是因为裁判动了恻隐之心，犹豫之后只是给了他一个技术犯规，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杨超并没有对裁判的判罚提出质疑，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就知道了这个结果，他的行为的确有点太恶劣了。但是杨超没意见，现场观众们却不愿意了，他们倒不是对杨超的离场有什么异议，而是对裁判网开一面放过同样挥拳的孙飞英很是不满。没错，孙飞英的确没有打到杨超，但那是因为杨超本事高，而不能证明孙飞英就没有故意伤人的嫌疑。
满场嘘声中，徐建业不为所动，表情冷酷地向主裁判申请了一个暂停。
何青等人如蒙大赦逃一般地回到了替补席，在比赛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这么快的速度。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心有余悸地擦着额头上的大汗，毕祥阳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很显然，对于他们几个来说，刚才那段时间无疑是噩梦一般的存在。他们就像是木偶一样被对手玩弄于股掌之间，反抗不得也不能逃避，任人宰割，任人鱼肉，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徐建业缓缓转过身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韩登云瓮声瓮气地回答道：“这种感觉，只有在大概五六个月之前有过一次。”
“哪一次？”徐建业眼神炯炯地盯着韩登云问道。
“黄成执教的最后一场比赛那一次。”韩登云直接无视了徐建业森冷的目光，凛然不惧，针锋相对回答道。
“是么？”徐建业眯着眼睛点了点头，忽然咧开嘴笑了，很阴森的笑容，“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我让你们的感觉继续糟糕下去，那么这也将会是我的最后一场比赛。”
“当然。”韩登云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么？”徐建业的目光扫过每一名队员，有的人低下了头，有的人和他直视，有的人微微点头……
“很好！”徐建业还在笑着，只不过他的笑容比之前更加的森冷了，“既然这样，那我走！”
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扔下这句话之后，徐建业当真转身就走，仿佛这里再也没有让他留恋的人和事了。
“你不能走！”燕凌风站起身来，挡在徐建业的面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这个曾经让自己很尊敬的教练，“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有用么？”徐建业又是一声冷笑，一把搭在燕凌风的肩头轻轻一推，“你让开！”
燕凌风纹丝不动，反而又往前迈了一步，几乎和徐建业的脸贴在了一起，“我知道，是我让你失望了，寒心了，但是这不是祸及球队的理由！你对我不满，可以！但是，作为一名教练，你必须要为你的球队负责！”
徐建业前进不得，也不想后退，只能和燕凌风暧昧着对视着，但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的暧昧，绝望中多出了一丝恼怒，“一个内鬼，有什么资格来评价我？”
“这个称呼，我承受不起，还请你收回！”燕凌风呵呵笑了一声，“我想，你需要给我们大家一个解释。”
“那你的解释呢？”徐建业脸上表情不变，但心里面其实已经多少有一些被燕凌风说动了，不再固执的想要离开，而是后退一步，表情复杂地看着燕凌风问道。
“我没有想到过，树德中学会赢球。”燕凌风的脸上多出了一丝歉然，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
“你没有想到的事情多着呢！这就是自作聪明的后果！”徐建业的语气依然很严厉，但是眼神却已经不是之前那么冷厉了。凝视着燕凌风看了半晌之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百分之一的出线可能性，你们大家真的还想拼一下么？”
“当然！”
“不要说百分之一，就算是百分之零点一，零点零一，我们也是一定不会放弃的！”
“就算被淘汰，我们也要直着腰离开！只要你点头，那么我们就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赢下这场比赛来！”
前一刻还和徐建业针锋相对的队员们，这一刻却全都变成了乖宝宝，好像徐建业让他们抓鸡，他们就绝对不会去撵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