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自己的影子
李辉心中微微一动，当年裂天宗攻破凌霄城之时，他正跟随在赵明鸠身边，之后便击杀那裂天宗少宗主萧少俊，逃之夭夭，那时候他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炼气修士。没想到参加当年一战的人，后人也已经传到了第三代了。
事情早已过去如此多年，况且当年一战，李辉早已不在凌霄城中，也并没有家眷亲人在城中，所以虽说对那魔道修士的入侵心中有几分恨意，却也不会转嫁到当前这少年身上来。
之所以跟这少年聊这么多，一来是从这少年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二来，这少年在万宝楼外等候他一整天的举动，也让他有几分好感。在这万魔城中，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索性跟这少年聊聊天。
“如此说来，这裂天宗倒也有几分良心，对这些战死弟子也有所补偿。”李辉随口接道。
跟这少年聊天，让他感觉很轻松，没有了那种修真界的尔虞我诈，步步为营，心情完全放松下来，就像是两个朋友在随意聊天一般。
“哼，若是这裂天宗当真有几分良心就好了。”
李辉一怔，回头看着眼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的少年。
这个时候，林扬也发现自己失言，方才几句聊天，林扬对这位前辈也有了几分亲近感，不知不觉便把自己的情感流露了出来。此刻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失言了，毕竟在林扬眼里，对方是一名高高在上的筑基修士，说不定跟裂天宗还有什么关系，自己这么说，难保不会触怒于他。
“前辈恕罪，晚辈一时失言。”林扬诚恐诚惶地向着李辉请罪。
李辉看了这满脸惊慌之色的少年，伸手在其肩膀上拍了一下，淡然道：“无妨，我与那裂天宗没有任何关系，你随意说出你心中所想即可。”
这小小的动作，却让林扬受宠若惊，顿时如释重负起来，不过下一刻，这少年眼珠一转，便恭敬地回答道：“晚辈并没有乱想什么。”
“让你说你便说，小小年纪何必如此世故！”李辉脸色微微一沉道。
其实在李辉心中，却是暗自有些好笑，这少年看起来年龄不大，却是着实机灵，比起自己当年来，要圆滑世故许多了，但这一切落在李辉眼中，自然觉得有几分幼稚可笑。想来自己当年也是这般吧。
林扬看到李辉有些不高兴，心中一颤，恭恭敬敬道：“是，前辈。”
李辉恍若未闻，继续问道：“你祖父战死，这裂天宗将你父母安置，这也算得上尽到宗门的义务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林扬轻咬一下嘴唇，沉吟一下道：“说是安置，只不过是在这万魔城边上给了一所简陋的住处，而且还必须每年缴纳不少的赋税，我父母在这万魔城中日子过得反而更加艰难，几乎连生存下去都极为困难，这裂天宗又哪里管过我们一家的死活了，要不是这样，我父母也不会……”
少年的眼圈有些泛红起来。
李辉身躯一震，像是被什么击打了一下，突然停住脚步，两眼有些失神起来。
这情景，何曾相似，自己的父母当年也是在这里，住在那城边上的简陋屋子里，艰难度日，只好冒险进入那碧霄山之中采集一些灵药来度日。自己在如林扬这个年龄的时候，何尝不是流落街头，尝尽了冷暖辛酸。
“前辈恕罪，晚辈失言了。”那林扬看到李辉如此，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又说错了话，触怒了这位前辈，连忙躬身请罪。
李辉脸色微微一动，看向这身边诚恐诚惶的少年，良久，才淡然道：“你没说错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后来呢？你的父母如今可还在？”
“爹娘早在一年前，便在城外跟人斗法，一起被害了。”林扬攥紧了拳头，语声微微颤抖，充满愤恨和悲伤。
李辉心中微微一动，虽然刚才听到林扬的话，心中已有几分预感，还是有几分触动，看着这脸上充满悲愤的少年，心中喟叹一声，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林扬的性格，却比李辉当年多了几分机灵圆滑，李辉的性格，更多的是坚韧。因此李辉在失去双亲之后，选择冒险进入碧霄山中采集灵药，而林扬，却在这万魔城中做这种带路的勾当。
“爹娘往日里也跟一些别的散修一起结伴进入山中采药，捕猎一些妖兽，那一次，他们那个小队收获不小，满载而归，却在回城的路上，遇到了一队同样进行采药的裂天宗弟子，让爹娘把他们的所得全部交出来，爹娘不从，那些人便出手抢夺，在斗法之中，被那些裂天宗弟子给杀害了，他们小队只有一人侥幸逃了回来。”不知不觉中，林扬对眼前这名前辈，竟然产生了几分亲近之意，此刻不由自主地便继续说了出来。
其实这也是因为平日里，他只敢将这些悲愤压在心底，日子久了也便麻木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跟一个萍水相逢的高阶修士说了出来，这一开口，压抑在心底的悲伤，便一起涌出，不能自已。
李辉闻言心中一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这少年的父母竟然是死在了裂天宗弟子的手下，怪不得这少年对于裂天宗全无好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啊。
“你可想过，为你父母报仇。”李辉突然开口道。
林扬一怔，随即眼中燃烧起熊熊火焰，咬牙切齿道：“我做梦都想！”但立刻，便变得颓然起来，嘴角浮起一丝嘲弄，“只是凭我这点修为，又拿什么来报仇呢。”
李辉不再言语，继续动身向前走去。
紧随在其身后的少年，看着这高大的背影，眼中灵光一闪，似乎燃起了几分希望，但随即又变得犹豫起来，然后自嘲地摇了摇头，静悄悄地跟在李辉身后。
两人就这样在这万魔城中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渐渐地已经是夜晚。街市上到处悬挂着巨大明珠，整座城市华灯璀璨，宛如亮起点点繁星。
“前辈，晚辈带你去找客栈吧。”林扬小心滴问道。
李辉一怔，才发觉已经在这城中走了许久，而他原本打算随便找个角落，或者干脆出城去，然后在仙府之中静修三日，便前去和万宝楼的人汇合前去探查那古修士遗迹。
没想到离开万宝楼后意外遇到这尚且在等待他的林扬，心有所感，便耽搁了许久时间。
李辉脸色一动，开口道：“如今你在这城中是否还有居所？”
林扬一怔，不知道这位前辈为何突然这样发问，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晚辈父母留下的那所陋室，如今便是晚辈一人居住。”
“那走吧，带我去你家。”李辉淡然道。
“什么！”林扬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前辈是说，去……去晚辈家里？”
“怎么，你不欢迎？放心，你大可按照此地客栈的价格收费的。”李辉淡淡道。
“不不不，晚辈当然欢迎”反应过来的林扬赶忙摇头，“只是……只是晚辈家里实在有些简陋，恐怕会委屈了前辈。”
“我的修真之士，岂会拘泥于这些外物，若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强求，带我去找家客栈也可以。”李辉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愿意愿意，晚辈当然愿意”林扬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喜色来，“晚辈家便在城南边上，这就为前辈带路。”说着便走在前面带起路来。
李辉微微一笑，跟在这少年身后向着前方走去。
这万魔城南，也完全跟李辉记忆中凌霄城的格局完全不同，在走过几条繁华的街道之后，便渐渐变得有些清冷起来。
过去整个凌霄城的格局都差不多，而如今这城南之地，却明显比别的地方要落后了许多。
“前辈，这万魔城几乎所有的散修，全部集中在城南了，所以这地方便看起来比较凌乱了一些。”林扬有几分不好意思地道。
“嗯”李辉只是淡淡答应一声。
林扬恐怕想不到，他眼前这位前辈，也是从这样的贫民区走出来的。
穿过数条街巷之后，林扬在一排青石房前停了下来，走到其中一间房前。
“前辈，这里便是晚辈家了。”
林扬有些忐忑地取出一枚玉符，激发玉符之后，那青石门便自行打开，“前辈里边请。”
李辉不客气地走了进去，随意打量起这房间的陈设来。
这房子，比他当年在凌霄城西的那一所，还要简陋一些，不过李辉心中反而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前辈，这里面的屋子便给前辈歇息所用，晚辈在这里打坐修炼就好了。”林扬至今搞不懂这位前辈为什么不去住城中的客栈，却跑来他这简陋的家里。
他可不认为这位前辈是缺少灵石，毕竟对方随手就是数十块灵石，在那万宝楼前，也有那么多的高阶修士对其客客气气的。
“这些便当做在你这里住宿的房费，我要在此停留三日。”李辉扬手扔出一个玉瓶来。
林扬赶忙接住，待得看清楚手中之物时，立刻变得大喜起来，“多谢前辈厚赐！”
“这三日不要来打扰我。”李辉淡淡说道，随即走入内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