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悲哀
姨娘的院子依然很大、不过大部分地方却堆了乱七八糟的物品,不远处的花圃只有一些枯黄杂乱的野草,一个穿粗布衣裳的丫鬟拿着一把大扫帚“刷刷”的扫着院子里唯一一块空地。
严霜装做不在意的环视了一眼院子,也些失望。她去官学修仙,也算是为家族添了光彩,父亲和嫡母怎么能这样对待她的姨娘呢,那可是她的生母。其实她大致也明白父亲的意思,父亲虽说爱美色,骨子里却是一个极重嫡庶之分的男人。
她早就明白,在父亲心里,嫡母是一辈子陪伴在他身边,死后也葬与一起的妻子;而她的姨娘却完全不同,姨娘因为是犯官之女,只能以官奴婢的身份进这府里,又因长得貌美,性格很是温柔小意,被父亲看中收了房。后来姨娘又有了她和弟妹,才从原本的通房抬作了妾,好歹有个名分,她也不恨父亲,姨娘身份太低,是父亲使姨娘脱离了奴籍,她也摆脱了尴尬的婢生女的身份。
大宅门的女人都无所事事,天天掐着那点子事不放。一般在大家族里,最多的就是庶女,因为嫡子嫡女就那么几个,而庶子,为了防止他们长大后与嫡子争夺家产,稍微有点外家的庶子都“被”夭亡了。而庶女是有见识的夫人们最喜欢的,因为她们小的时候能显示她们多么仁慈、多么贤惠,被人赞誉;而长大后只需一副单薄的嫁妆就能打发掉,而且能攀上一家不错的姻亲,因为,在她们这个地方的庶女是很少低嫁或平嫁的,连家族长辈都认为,他们让那些根本多大价值的庶女衣食无忧,仆婢促拥,难道那些庶女长大后不该为家族作出牺牲吗?
而以庶女的身份,还要高嫁,能得到什么名分可想而知。二房都极少,大多是做了侍妾,她们能能得善终的更是极少极少。在严霜还是九丫头的时候,听说过一件事,大伯的家里曾经有一位特别貌美、才高八斗的庶女,唯一有些缺憾的就是,她没有灵根。她两岁就会写诗,四岁就可以阅读自己家里,像史记一样的大部头,八岁就以一曲震惊京都,成为远近有名的才女,后来更是迷住了一位大能者的嫡亲公子,遣媒人娶她为妻,成就了一段被人津津乐道的佳话,只是,那人出嫁后只一年,便莫名其妙死去,听说死状极惨,而且人们发现她仍是处女。
且庶女也分三六九等,其中以从外室处接回的私生女和家里丫鬟生的婢生女地位最低,然后是从外头平民家纳进的良妾之女,接着是下面官员送来以拉关系的贵妾所出子女,最后才是地位相对较高的二房之女。
严霜知道父亲大概是觉得,脱了姨娘奴婢的身份,便是仁尽义至了。不过事实确实也这样,姨娘是官奴婢,和私奴婢不同,要脱籍很困难。而按吴律,贱籍之人,是不能为人妻妾的,那时是姨娘最受宠爱的时候,父亲也为她花了不少心思,严霜作为女儿,是没资格抱怨的。她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拥有灵根,不说日后前途如何,起码,自己的婚事不会受到别人左右。所以她不仅不应怨恨,还应感谢父亲,是他给了她这具身子,不是吗?
她缓慢又坚定的推开了门,这是一个装饰典雅的屋子,严霜却眼尖的发现,虽然屋子里的摆设都是金贵的上好之物,没有一丝污垢,每天都被人精心擦拭过一般这些物件与它们身下的柜台,摆架形成鲜明的对比,因为无论是柜台还是摆架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很明显的这些东西,都是进日才摆出来,充当门面的。严霜气愤地想,这完全是敷衍,她飞快的绕过百蝶穿花双面绣的屏风,到了姨娘所居的内室。
姨娘正与一只穿白色内衫的少年面对面坐着,屋里很是沉默。
严霜直接走上前去,亲昵的拉住姨娘的胳膊,道:“姨娘,我回来了,不知您这几年,过得可好?”姨娘脸上顿显惊喜:“四年了,你终于回来了。不知我儿现在什么修为?”
“已经炼气五层了。”严霜笑着答。姨娘沉吟了一下,夸奖:“还算不错,要继续努力。不要被别的事影响了心境。”
“姨娘,你这院子怎的这样荒凉,这么大的屋子,外面那一个下人怎么够,您现在可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二房,是不是嫡母又欺压了你?”严霜急匆匆的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姨娘有些无奈又悲苦的摇头,指向身后的少年:“当年你走后不久,你十三弟就病了,一直到现在仍没能好转,时不时的就要发作一番。”严霜转过头看向少年,果然,脸庞上有些过去十三弟的影子,不过,他的身形消瘦很多,身上弥漫着一股子病气。
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十三弟本就身子不好,就是有人害他,而且还不想让他马上死去。严霜想着,这大宅门里规矩森严,哪那么容易动手,除非是主母的手段。严霜心里一惊,就是这样,不如此解释不了,为什么所有人包括父亲,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很可能还经过了父亲的默许。
有了她这一个在官学,做外门弟子的姐姐,十三公子便有了与嫡子相抗衡的本事,过去因母家地位低下而被忽略的十三弟,也上了嫡母的必杀黑名单。严霜心里一转,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可如何是好,虽吴律写,若庶子女有能够成家立业,独自生活的本事,就能把生母接出自行奉养。但修真界却不尽相同,虽没有这样简明扼要的律法,但是有不少潜规则,大部分修士都认为,一个人,若不能尊重孝敬自己生身父母,那他也不可能,对耗费颇多资源培养自己的势力和导师有多少归属感和尊敬之意。
虽然眼下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把姨娘连弟妹都接出去,但是她却不能无视父亲的想法,若父亲不同意,她的打算便不能成功。
这许多情况她皆未提,只对姨娘弟弟道:“这件事,我来想办法,不过得仔细计划。”她不能那自己的官学名额来开玩笑,她也明白嫡母的依仗,她已经不是严府唯一一个修士,父亲和嫡母明显更注重,资质似乎比她更好,且是家里嫡长孙女的严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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