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岭南

  崇山峻岭之中,悬崖峭壁,蜿蜒的盘山公路,宛如巨蛇。
  汽车摇晃着,在山路上扬起灰尘,向深山之中驶去。
  车上,十来位乘客或玩手机、或聊天、或睡觉,忽然,汽车在路上停下,车门打开,上来几个年轻男女,背着旅行包,像是徒步旅行的背包客。
  王舒摘下太阳镜,发现只剩个空位,她走过来,靠窗的位置,坐着个短袖长裤运动鞋的男生,遮阳帽压得很低,看不清脸,周围几个青年看向他时,会露出畏惧之色。
  “帅哥,我可以做这儿吗?”王舒露出甜美的笑容,在旅途中,没人会拒绝来段**。
  “唔!”
  男生低哼,拿起空位上的黑色背包,抱在怀里,继续看窗外的风景。
  王舒放好背包,坐下来,伸个懒腰,也看向窗外,“大瑶山是丹霞地貌,丹峰碧水,朱崖绿树,互相衬托,风景秀丽,气候温和,四季如春。疗养、度假、旅游都是难得的圣地,有世界独有的鳄蜥,我叫王舒,和同学来这里,就是为寻找它。”
  男生没有半点反应,王舒微笑,接着说,“我猜你并非在看风景,失恋了?多出去走走,放松心情,是不错的选择。”
  “你看,没路了,转弯,又出现路。每当车子即将行驶到无路的关头,都会出现弯路。而拐过每一道弯之后,前方又是一片柳暗花明、豁然开朗。山路弯弯、峰回路转,不是路已到尽头,而是该转弯了。
  路在脚下,更在心中,心随路转,心路常宽。学会转弯也是人生的智慧,因为挫折往往是转折,危机同时是转机。”
  坐后面的同学递饮料过来,“王舒,喏,省点力气吧,等会儿还要走山路。”
  两个小时后,汽车在破旧的车站停住。
  车站外。
  “莫问,你到没?自己要注意安全。”电话那头,刘嫣关切地叮嘱。
  “嗯,我会注意的,信号不好,先挂了。”
  挂掉电话,莫问抬头,明媚的阳光,颇为刺眼,他从包里翻出笔记本,上面写着刘嫣查到的张家村位置。
  在毕业舞会第二天,他就离开宁市,他希望自己暂时忘却许清婉的事,远离熟悉的环境,适应新的生活,或许,那样对谁都好。
  “张家村,更远哩,而且,你要找人才进得去,他们那里不喜欢外人,刁得很,经常砍死人,前几年,有游客在那边遇难,小伙子,我劝你回头走,那地方不好去。”小卖铺的老大爷摇摇头。
  “那地方阴着哩,四周都是山,像口棺材,村子就在棺材里,其它村子的也大多不喜欢去那儿。”
  买烟的瘦高男人说,他点起根烟,“你真要进去?你给两百,我认识路。”
  莫问点点头,拿出两百,“成交!”
  “跟我来。”瘦高男人收下钱,踩灭烟头,边走边说,“张家村在山里,要走很长的山路,还要做些准备,时候不早,你可以先在我家住一晚,明天起早走。住宿不收你钱。”
  很快,莫问就知道瘦高男人叫陈平,小镇的人都喊他平哥,祖辈都是守山人,到他这代,偶尔会兼职导游,赚些外快,补贴家用。
  陈平家并不在镇上,他先去购买进山的东西,太阳快落山才和莫问来到拖拉机旁。
  “嘿!”
  肩膀被拍,莫问回头,有些愕然,居然是白天上车的那几个背包客,而拍他的,就是喋喋不休的王舒。
  “真是有缘,又见面了。”王舒笑着,露出两颗兔牙。
  “哦!”
  莫问转身将东西拎上车,爬上拖拉机,发现这几个背包客,也要上车,看起来真是顺路。
  拖拉机驶出小镇,王舒打量着莫问,大声问,“你叫什么?你也要进山吗?”
  “莫问!”
  道路很崎岖,他们在拖拉机上摇来晃去,颠来倒去,王舒开始还觉得有趣,谈笑风生,很快,她就吐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便是她的同学,面色也很难看。
  从王舒那儿,莫问知道这五个背包客,都是华都生物科技院大三学生,三男二女,分别是赵成秉、雷现之、陈成、吕冰,以及王舒,他们为准备暑期实验调查报告,来此寻找鳄蜥。
  陈平家人都很热情,已经准备好可口的农家饭菜,可惜,饱受晕车之苦的几人没什么胃口,莫问倒吃得津津有味。
  他边听陈老爷子讲述守山的故事,边打听张家村的事情。
  路途疲劳,明天又要早起,饭后,陈家就暗下来,只有陈老爷子坐在竹凳上,抽着旱烟,陈平则打磨着弓弩,给机括上油。
  “最近山里不平静,野物都往外窜,恐怕是出什么邪事,带那几个大学生在山外转悠就行,我看那个叫王舒的女娃,和前些年那批调查队里的女生物学家很像。”陈老爷子眼前缭绕烟雾,咳嗽两声。
  老人拍拍胸口,接着唠唠叨叨,“张家那趟活不该接,那是个被诅咒的地儿。”
  “我晓得,进山后,我就让陈安领着大学生绕山,他们要找落水狗,陈安知道几个地儿,不远。我带他去老张家,顺便找张老爷子请几道符,做完这趟,也该给陈安找门媳妇。”陈平放下弓弩,抽着烟。
  天蒙蒙亮,陈家就响起吆喝声,莫问他们被叫起床,洗漱后,和陈平有几分相像的男人牵着守山犬出现在院子。
  吃过早餐,陈平打头,其弟陈安收尾,四条守山犬游弋两侧,八人全副武装,踏上进山的路。
  “这里是老山吧?”
  “还没到哩,你们要找落水狗,不用去老山,附近就找得到。”
  精神许多的王舒又开始叽叽喳喳,有她在,队伍也活跃许多。
  赵成秉拿着dv拍摄,而雷现之、吕冰则收集着路上的树叶,留着制作标本,陈成不时找机会和王舒攀谈,流露爱慕之意。
  莫问默默赶路,听着陈平兄弟讲老山故事。
  几个小时后,云蒸雾绕的原始森林出现在他们面前,陈平兄弟不再往前走,开始找地方扎营,对王舒他们说,在这附近就找得到鳄蜥。
  扎营后,陈平又带上条狗,背上包,带着莫问进山。
  在林间穿梭,陈平用竹棍打着落叶,边问,“小兄弟,看你也不是本地人,找老张家做什么?”
  老山内,参天大树,溪流密布,泉水潺潺,鸟鸣山幽,时不时有动物尖叫声。
  “哦,有张家村的村民,拜托我帮他带个口信。”
  陈平从树上摘下叶子,递给莫问,“这叫灵香草,拿着,驱蚊虫,嚼着也提神。”
  他自己嚼两片叶子,接着赶路,“老张家与世隔绝,是真正的山人,倒也出去过年轻人,可惜,都活不长久,久而久之,老张家就被视为山大王诅咒的家族,村人不得离山,别的村子姑娘也都不愿意嫁给老张家,老老少少,不过三十多口。”
  “不过,张老爷子通阴阳玄黄,画的符咒灵得很,过年时,哪家要是求得两幅张老爷子画的门神,保管整年无病无灾。”
  岭南的天,也是说变就变,刚才还晴空万里,眨眼就倾盆大雨,陈平拿出备好的雨衣,走不远,前面忽然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他们赶过去时,前路已经塌陷,露出个幽深的大洞。
  陈平面色难看,“这是去老张家唯一的路,要绕的话,得过后山梁子,赶到老张家,也是深夜,我们往回走,不能在山中过夜,现在赶回去,天黑前还能出山。”
  说完,陈平就要回头,进山最怕变故,而守山人视山为神灵,前路被堵,那就是山大王不让过,必须退走,否则很容易招来邪祟。
  “等等,你看那是什么?”莫问拉住陈平,指向塌陷的洞口,守山犬扒拉着泥土,很快露出块黑色木板。
  陈平眼力很好,看到木板的瞬间,脸色徒变,吆喝守山犬回来,只是那素来听话的守山犬,此时却发疯的刨坑。
  叫不回守山犬,陈平眼中掠过不舍,咬牙拉住莫问就往回跑,“快走,那种东西沾不得,我们是惹上麻烦事,天黑前不出山,就再也出不去。”
  莫问不怕什么邪祟,只是人生地不熟,心里没底,也跟着陈平跑,追问怎么回事。
  陈平边跑边解释,那守山犬刨出来的,是口棺材,里面有邪祟,脏东西。
  他又怕莫问不信邪,连说几年前有支研究队伍,在调查老山时,就撞到邪祟,那次他爹幸好有张老爷子的符咒保护,才逃出山,而那支研究队伍,则彻底消失在老山,搜查队几次搜山没有结果,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跑出老山时,太阳恰好落山,最后的光芒,悉数收敛,莫问回头,老山被黑暗笼罩,猿声哭啼,带来丝丝不安。
  陈安见到陈平和莫问狼狈的跑回来,脸一沉,没有多问,给两人煮上姜汤压惊,王舒他们追问,陈平含糊其辞,只说是遇上野兽。
  莫问出山前已经得陈平示意,也没说太多,见问不出来,王舒他们也就放弃,商议明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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