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它!它们!

  山村黑得早,火塘旁,张老爷子煮着浓茶,抽着旱烟,和莫问、陈平唠叨起张俞、张文武。
  张俞是张家村出去的孩子,过年过节,经常带些外面的特产回来。
  可以说,在张老爷子看来,张俞除爱喝酒的毛病外,其它没什么毛病。
  “张俞的变化,应该是几年前,他带着支科研队进山后开始。”
  张老爷子倒着茶,瞥向陈平,“这事陈老也知道,那些科研人员犯了山里的忌讳,结果招来邪物,全死在山里,之后,张俞就没回来过。”
  “文武那孩子挺老实的,就这么死掉,可惜了,因为离开村子,很少有再回村的,或死或失踪,连带着村人对外来者也很敌视。”
  莫问瞥见墙壁上挂着的泛黄画像,画的是道门天师,“老爷子是阴阳先生?”
  “呵呵,祖上是,传到我这辈,资质不够,传承断掉,下面的年轻娃也不喜欢,文武倒学过点养生的功夫,登不得大雅之堂。”
  “老爷子提到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老爷子是阴阳先生,也该看出来这里的地势问题。”
  张老爷子放下烟锅,摇头晃脑,“说来话长,老祖宗并非本地人,是几百年前搬来的,老祖宗有个儿子,和本地姑娘相爱并结婚,只是,结婚不久丈夫就离开山村,再没回来,那姑娘因爱生恨,死前,她化身雪鸟,诅咒张家后代,久未归家就会有不详临身。”
  “至于邪物的故事,就要更久远些,涉及部分神话,盘瓠与辛女,听过吗?”
  张老爷子看向门外的黑夜,说,“这是流传在瑶族、畲族的故事,发生在高辛帝时期,盘瓠助高辛帝打败犬戎将军,被赐婚辛女,生下六男六女,即是岭南十二姓来源,他们的六个儿子性格暴躁,部族之间经常战争,为争夺继承权,他们设计杀死盘瓠,将他的尸体抛进江里,掩盖丑行。”
  “盘瓠死后,怨气滔天,阴煞凝聚三千里,化作邪神,他的子女合力将他封印,镇压在龙脉下,他们害怕盘瓠报仇,便化作山神,压制着他。当然,这只是传说,不过,盘踞在此地的山神,相传乃是盘瓠大儿子,盘能。”
  躺在床上,莫问透过木窗,能看到座座黑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哪里诡异。
  忽然,对面山间有白影升起,莫问立即注意到,正是昨晚自己看到的白影,他翻窗追出去,这次,白影没有逃,而是等他快接近时,才转身离去,飘不远,又会停下来,似乎是要带莫问去什么地方。
  不久后,莫问追着白影,来到片废墟,白影飘在废墟上,废墟间,倒着神像,看起来这儿原先是庙宇,只是杂草丛生,已经荒芜。
  “你是谁?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白影转过身,这次莫问看清楚白影相貌,他顿时吃惊,因为白影太像某个人,那个活泼开朗的王舒!
  白影虚幻,魂力很微弱,而且,两眼迷茫,并没有神智,应该是死后执念所化,遵循着死前的执念,执念消散,魂魄就会消散。
  白影就飘在倒塌的神像上,迷茫的看着莫问。
  莫问走过去,绕着神像查看,很显然,白影要告诉自己什么,而她和王舒又是什么关系?
  精神力探索下,他推开神像,扒开泥土,出现个密封的铁盒。
  白影化作白烟,收入铁盒之中,铁盒“啪嗒”一声打开,里面是本笔记,上面压着块“犬”形青铜牌,打磨精致,熠熠发光,“犬”身上,刻着象形“豹”字。
  “豹尾?”
  莫问惊讶,拿起青铜牌,入手冰凉,仔细察看。
  地府有十大鬼差体系,每个体系,都有不同的标志和令牌,由地府颁发,这些令牌,就相当于身份证,鬼差若犯事,地府执法队凭此能很快抓到。
  莫问若拿到地府认证,也会有块“黑无常令牌”,证明他鬼差的身份。
  这时,山村有狗吠声响起,莫问回头看去,就见滚滚蓝色大火,从谷底蔓延向上,片刻就将村庄淹没,哭喊声响彻山谷。
  蓝色火焰,蹿得天高,熊熊燃烧,如此大火,本该炙热难挡,可是,莫问只感觉到透骨的冰冷,席卷而来。
  这是鬼气凝聚而点燃的鬼火,在火葬场附近,莫问就经常见到,可是,却从没见过如此旺盛,几乎要覆盖山谷的鬼火。
  白影从“豹尾”鬼差令中钻出来,静静的看着鬼火燃烧的山谷。
  “你引我过来,就是想让我看这些?”
  白影迷茫,它也不知道它在做什么,这只是它的执念,就像动物的本能。
  莫问看向笔记,答案在里面吗?
  “唉,你不该来这儿!”苍老的声音响起,背后传来破空声。
  莫问头也未回,转身后踢,嘭嘭声中,和偷袭之人交手数招,对掌后才分开来。
  他的肩膀衣服被撕开,手臂被踢中,以他现在的实力,在武道会评测的话,足以享受宗师资格,却并未再动手中占据优势,甚至,稍落下风。
  “张老爷子!”
  莫问盯着对自己动手的身影,矮小瘦弱,穿着黑衫,不是张老爷子,是谁?
  “你太好奇,年轻人,好奇心会害死自己的。”张老爷子背着手,两眼有神,盯着莫问手中的令牌和笔记。
  “把它们给我,我可以放你走!”
  张老爷子背后,是冲天的鬼火,他瘦弱的身躯,此时却显得无比高大,透着股威势。
  “是吗?你确定你能赢?”
  莫问摇着笔记和令牌,放在地上,看着张老爷子,“你要能拿走,那就来拿吧!”
  “哼,真是狂妄的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让老爷子好好教训教训你。”张老爷子卷起衣袖,朝莫问走来。
  莫问凝神以待,张老爷子实力定然要比宗师强,正适合作为战斗的目标,极限锻炼榨取的力量在减弱,他需要更高强度,更刺激的磨练。
  生死搏杀,无疑是好选择。
  很多人,在生死搏杀时,连自己两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而有的人能发挥十成,甚至爆发出十二成,数倍的威力。
  因此,实力、战力,并不对等。
  张老爷子身形似猴,臂膀垂落,以脚蹬地,如炮弹飞过来。
  莫问本想以拳相接,可是,在张老爷子离他三米距离时,他心中没来由的被危机笼罩,在两人相碰撞还有两米时,他终于看到危机的来源。
  剑,一柄两尺长的短剑,剑体漆黑,没有剑刃,就连剑尖也没有。
  这么钝的剑,能杀人吗?
  显然是能的,莫问记得,老人教他劈柴时告诉他,曾经有个人,用把黑色的钝剑,刺穿他的右肋。
  那一剑,差点要他的命,只要那剑再往上那么一点点,刺穿的就不是右肋,而是心脏。
  二十年前,能和老人匹敌的武道高手不多,用黑色钝剑的,是一位。
  千种心思流转而过,莫问还是选择面对,他将手里的铁盒迎向钝剑,同时右手举起,像长刀劈下。
  那柄黑色的剑,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也没有反光,在黑夜里,跟隐形一样,要不是莫问警觉,很可能就会被老人的双拳所欺骗。
  即便如此,那把剑还是如切豆腐,刺穿铁盒,又刺穿莫问的手掌,还要刺向他的眼睛。
  说实话,莫问觉得这不是剑,反而很像秦焦守的戒尺。
  剑在离他眼睛两寸的距离停住,并不是张老爷子放弃,而是他握剑的手,被莫问抓住,剑也被手掌血肉卡住。
  同时,莫问的手刀,折断张老爷子的半截左臂,正往外喷血。
  那么钝的剑能杀人,莫问的手刀,也能砍人。
  张老爷子始终还是血肉之躯,比不上石头、钢铁。
  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莫问用左掌扯断张老爷子的右臂,将钝剑拔出掌心,同时说,“你要是用些道法,说不定我还会中招,可你偏偏要用国术。你用国术就算了,可你偏偏用最强那招,也是最弱那招,还偏偏我认识的那招。本想和你好好打一场,真是可惜。”
  “哼,你就算杀了我,也逃不出这座山,这里是诅咒之地!”张老爷子很硬气,任由两臂鲜血喷涌,也不阻止,连眉头也不皱。
  莫问捡起笔记、令牌,看着张老爷子,“说吧,我已经有个大概思路,看看你能不能将我的思路补充完整。”
  “嘿嘿,它会杀了你的,等着吧,我已经警告过你,好奇心,会害死很多人。”
  老人冷笑,旋即就瞪大双眼,嘴巴溢血,倒地身亡。
  “它?”
  莫问走到老人身边,抹下眼皮,站起来望着笼罩村子的鬼火,“无论它是谁,想杀我,总该付出点代价。”
  摩挲着“豹尾”鬼差令牌,莫问眯起眼睛,山神盘能,邪神盘瓠?
  是鬼在玩人,还是人在编故事?
  看看笔记,莫问笑起来,还真是不错的旅行。
  埋掉张老爷子尸体,白影寄居回“豹尾”令牌中,莫问朝山下赶去,许久,那埋葬张老爷子的墓坑,飘出黑色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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