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倒爷们的遭遇

  老陈稍微沉思了一会儿，开始给我们讲述起他们遭遇抢劫的事情。
  我和胖子最早跑的是3/4次国际列车线，3／4次国际列车北京经蒙古乌兰巴托到莫斯科，从二连浩特出境，行程一周时间，全程差不多八千公里，中国车组，都是中国的乘务员，车厢和我们现在坐的车厢差不多，到了俄罗斯后还会挂两节俄罗斯车厢。因为是中国车组，随身行李重量查的不严，所以中国倒爷们去俄罗斯倒包首选的就是这趟车，这趟车真是梅子说的那样，一票难求呀，要提前两三个月预订，而且还要托关系才行。这趟车沿途车站买货的俄罗斯人那叫一个多，简直就是人山人海，胖子刚才讲了，收钱都来不及，只能看抓过来一把大概有多少钱往下扔货。第一次坐这趟国际列还闹个笑话，火车到了俄罗斯境内第一个车站，车门一开我和胖子抱着皮夹克就冲了下去，一下车我们哥俩当时吓傻了，黑压压一大群老毛子冲着我们扑了过来，我们哥俩妈呀一声转身就往车上爬，还没下车的几个北京倒爷见我们哥俩这副狼狈相哈哈一通笑，一哥们讲，那是买货的老毛子，看把你们两个吓得那熊样。第一次跑3/4次国际列车线我们哥俩包了一个包厢，带的全是皮夹克，没等到莫斯科货就全卖完了，到了莫斯科我们没急着回国，在莫斯科玩了一星期，红场、莫斯科大学、威登汉、列宁山我们都去转过了。
  在莫斯科一星期的时间我们住在华侨开的宾馆里，一到晚上就有莫斯科卡奇诺（赌场）的豪华大巴车停在宾馆门口，接中国人去玩，到了赌场门票10美金，可是为了鼓励进去的中国人参与赌博，赌场特意发15美金的筹码，等于只要去赌场无形中就赚了5美金，而且赌场里免费提供烟酒饮料，如果是vip赌客还可以免费住赌场楼上的星级酒店。我和胖子也去玩过，输了几百美金后就没敢再去，怕去多了上了赌瘾。在莫斯科的很多中国倒爷都喜欢去卡奇诺赌博，倒爷倒爷解释开来就是倒了倒去的爷们，再早了说就是国家打击的投机倒把分子，这些人里像我和胖子这种有单位，但是不安分喜欢瞎折腾，办了停薪留职出来的没几个，很多都是没工作的社会闲散人员，其中还有一些是坐过牢的。最早这些人在国内当倒爷，从南方往北方倒腾各类紧俏商品，现在当国际倒爷，从国内往国外倒腾，一旦赚了钱没一个安分守己的，开始吃喝嫖赌，一去赌场就上瘾了，赢了钱的还想赢输了钱的想扳本，记住十赌九输绝对是真理，很快这些人就把赚的钱加上老本输光了。这些输红眼的赌徒们，尤其是那些在国内混社会的流氓痞子们，不是想怎么再去好好做生意，而是开始打起其他中国倒爷和国际列的主意。
  3/4次国际列车是中国倒爷的天堂，但是有一个问题是谁都没想到的，因为是中国车组，中国乘警在二连浩特列车出境的时候必须下车，进入蒙古国境内后蒙古警察不上车执勤，到了俄罗斯境内后俄罗斯的警察也同样不上车执勤，而且他们不大爱管中国人之间的事情，从中国出境到莫斯科这6天6夜，车上就没有警察执勤，完全处于无政府的真空状态。这些在卡奇诺输了钱的流氓赌徒们发现了这个漏洞，先是在车上小偷小摸，我们这些出来倒包的倒爷们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破财免灾的心态，加上赚钱也容易，被偷了点货也没人在意。结果这帮流氓赌徒们胆子越来越大，从小偷小摸就逐渐变成了明抢，先是和你张口借钱，三五百美金，也不要多，哪个倒爷身上还没个几百美金的，再者这群流氓人多势众，手里还拿着家伙，大家只能忍气吞声给了。到后来这些流氓越来越猖狂，先踩好点，看谁的货多谁卖得好，干脆直接连货带钱一起端。这些流氓怕被抓和被报复，干脆窝在俄罗斯，专门在边境等3/4次国际列，3/4次国际列一进到俄罗斯就上车抢劫，抢完了去卡奇诺赌博，赌输再去抢。
  我和胖子都是北京人，加上胖子人高马大的，我们虽然戒备着但是也没太把这群流氓放在心上，这群流氓刚开始也没打我们哥俩主意。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有一次，我们哥俩包了一个包厢，带的全是裘皮大衣和羽绒服，一路上很顺，货卖得非常好，过了欧姆斯克包厢里只剩下一包裘皮大衣，刚好中午，我们哥俩挺开心的，开了瓶二锅头喝着，当时包厢门关上了但是没上锁。突然包厢门一下子被拉开了，闯进来两个中国男的，手里都拿着把斧子，走廊里还有两三个人，打头的那个冲我们嚷：哥几个现在手上紧，和两位哥哥借些钱花花。我就问：要借多少？他们说：你们有多少就借多少。胖子一听急了：凭啥都给你们？那个打头的一挥手里的斧子：就凭这个。胖子骂了句去你二大爷的，上去夺斧子，抓住斧子还没抢到手，肩上就挨了一斧子，这时候第三个人进来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就这样连钱带货被他们给抢光了，两万多美金呀。还好胖子挨得那一斧子伤的不深，胖子你要他们看看你肩上的伤疤。胖哥脱下半袖圆领衫，只见左肩上一处两寸左右的伤疤。“这群狗娘养的。”胖子嘴里狠狠骂了一句。
  老陈喝了口酒后，接着讲下去：幸好带了二锅头，找了块干净毛巾消毒给胖子包扎好，吃了些随身带的消炎药，一路挨到莫斯科。我们在莫斯科有个练摊的朋友，每次到莫斯科剩下的货都放到他那里，这次在他那里住了几天，把以前的货款结了，胖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哥俩就去卡奇诺转，看能不能找到这群流氓，其中有两三个人的脸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老天不负有心人，转了几天其中两个还真被我们遇到了，当时怕被他们认出来，我们哥俩还特意每个人戴了付眼镜，我们一直盯到他们不玩了，然后跟踪到他们住的宾馆。胖子几次想上去动手，我都给拦住了，一怕打草惊蛇，二怕惊动了俄罗斯警察，最后我们的钱拿不回来，再被警察抓了，那就得不偿失了。知道他们住在哪里后，我们通过朋友找到莫斯科比较有势力的倒爷，一起去他们那里要钱，最后拿回来了一万多美金。自打那次后我和胖子就再没跑过3/4次国际列。后来听说那几伙在国际列上抢劫的流氓都被国际刑警给抓了。我们这些国际倒爷有几个没遇到过抢劫呢？我们的每一分钱都是冒着生命危险赚出来的呀，还有的把命都丢在了俄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