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惊人的卢布汇率

  星期六的上午在罗曼的家里为罗曼的父母针灸治疗后，和罗曼的一家人在客厅里喝茶聊天。罗曼打开电视，恰好播放新闻，在每天新闻播放结束的时候都会播报一下当天的美金对卢布汇率，我注意看了一下当天的汇率是一美金兑换四千七百卢布，我记得我刚到的时候汇率还是四千六百，才一个多星期卢布汇率对美金汇率就跌了百分之二多。罗曼关掉电视叹了口气说：“卢布又跌了，差不多每天都在跌一点，我今天要把餐厅收上来的钱赶快换成美金才行。”罗曼的父亲塔玛兹看了看罗曼说：“这就是自由化市场化经济，从强大的苏联到一文不值的俄罗斯，可恶的西方势力和那些国家蛀虫们，真该把他们统统枪毙。”
  塔玛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问：“鹏，你知道苏联时期一美金换多少卢布吗？我想你怎么也想象不到的。”我饶有兴趣地问：“塔玛兹叔叔，您讲讲苏联时期一美金换多少卢布。”塔玛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那时候卢布要比美金值钱，一美金才换0.65卢布。”我顿时大吃一惊，0.65卢布和4700卢布，不到十年的时间卢布贬值了七千倍，简直无法想象。我以前虽然读过介绍俄罗斯国情的书，但是里边却没有讲到卢布的汇率问题，书中也只是简单介绍了苏联的解体和俄罗斯的私有化进程。我们公司虽然从事对俄边贸，但是都是以美金来结算，所以我们对卢布的汇率没有过多的关注，在国内时候只知道俄罗斯通货膨胀严重，物资奇缺，但是没想到会达到如此惊人的程度。一个国家的货币代表了一个国家的经济实力，从0.65到4700这真是从钻石变成了玻璃，塔玛兹说的真是没错，从强大的苏联到一文不值的俄罗斯。想到维达利和谢尔盖讲到的阿富汗战争和苏联的最后英雄摇滚之父维克多.崔，我忽然对苏联解体这段历史时期这个国家里所发生的事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想详细了解俄罗斯的历史政治文化经济对我做国际贸易会有很大的帮助。
  于是我对塔玛兹说：“塔玛兹叔叔，我只知道一点点苏联解体的历史，但是很想详细了解这段历史，很想知道为什么卢布贬值的这么厉害，您能讲讲吗？”塔玛兹说：“今天是周末，我要老太婆做格鲁吉亚美食，鹏你留在我们家吃午饭，我好好给你讲讲这段历史。”塔玛兹又对罗曼说：“罗曼，你要是有事你就去忙，下午我开车送鹏回去。”罗曼对我笑笑说：“鹏，我要去餐厅忙了，那我就失陪了，你刚好陪陪我父亲，他最喜欢讲这些，平时都找不到人来听，难得你想听。”罗曼和我握了一下手后就匆匆离开了。
  塔玛兹帮我倒了杯茶后说：“鹏，你有没有注意到街头上和地铁站旁边那些在寒风中卖罐头卖面包的老人们？”我回答：“经常会看到，我来的时候在火车站上还看到过很多老太太卖这些东西。”塔玛兹说：“这些人里有不少退休前是体面的教师工程师医生，在苏联时期本来退休后退休金足以过着舒适的生活，而且可以每年去一次黑海疗养或者国外度假，可是现在却只能靠在街头像乞讨一样赚些小钱来维持温饱。他们是一夜之间就失去了一切，银行里的存款从可以买一套房子买一台车到只能买一箱罐头，这些可怜的退休者还不能按时领取退休金，领到退休金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赶快买些罐头存在家里来保值，需要钱了就去街上卖些罐头换钱。以前达恰（郊外别墅）是我们周末度假放松的地方，现在成了一个普通家庭主要的蔬菜副食来源，一到周末全家出动去达恰种地，秋收后做成各种蔬菜罐头来为过冬储备。这就是自由市场经济和私有化带给普通老百姓的。现在俄罗斯不是市场经济，而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
  塔玛兹喝了口茶后接着说：“鹏，我的儿子罗曼总说我很保守很僵化，说我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我并非如此，我每天都在看新闻看报纸研究时势，我不反对改革，但是我真的不希望强大的苏维埃联盟解体。你们中国的改革开发就非常成功，邓是一个时代伟人，苏联如果当时按照你们中国的模式来改革开放就好了。我退休前也很希望我们国家能够改革，改革僵化集中制非常官僚的政府体制，改革片面重视重工业的计划经济，也希望社会更加民主政府更加清廉。但是由于苏联领导人的错误决定，改革开放来得太快太突然了，一个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一夜之间没了，苏联政权解体了。苏共领导人当时也想力挽狂澜，但在生与死的关键时刻，苏共未能得到苏联人民及一千五百多万党员的支持，连军队也拒绝执行命令。后来，党组织被查封，财产被没收，却没有任何工人、机关工作人员、苏共党员自动集合起来保卫过去的区委、市委、州委，甚至连游行抗议活动都没有，多么痛心呀！鹏，可想而知当时苏共完全脱离了人民，这是苏联解体的根本原因，当然西方势力的渗透，长期与美国的军备竞赛，民族问题，再加上错误的阿富汗战争耗空了苏联的国力，这些也都是苏联解体的重要原因。”
  停顿了一会儿，塔玛兹接着讲：“鹏，我来给你讲讲卢布是如何迅速贬值的吧，我刚才讲了由于苏联领导人的错误决定，改革开放进程太快了，当时苏联的领导人和人民都相信自由市场、金融开放、自由选举，取消政府监管才是苏联繁荣的基石，因此苏联领导人开始了放弃统一领导，打开了国门，主动解散了苏联。俄罗斯首先进行的改革是国有企业的私有化，通过股份制瓜分国有企业，每个人分到大概一万多卢布的国有资产股票。如果按照当时的汇价差不多就是一万五千到两万美金，这可是不小的一个数字，可以说全俄罗斯人民都在狂欢。与此同时俄罗斯的金融也逐渐开放，大量的外资银行进入俄罗斯，这些不用排队微笑待客独立核算的现代私人银行如同雨后春笋般遍布了俄罗斯每一个城市。他们的免费的咖啡微笑的服务给普通老百姓带来了一种感觉：这些外资银行比那些国有银行强多了！在此背景下，这些外资银行和金融机构通过各种灰色手段以相对高一点的利息和一杯免费的咖啡就吸收了大量民间和企业的卢布储蓄。人民的存款大搬家，从国家银行搬到了外资银行。另外外资银行还通过贿赂等手段向俄罗斯中央银行、国有银行和国有金融机构大肆套取卢布款项。在外资银行卢布存款数量充足后，一场在市场开始唱衰股票的行动展开。那些国有企业股票都是没有什么分红能力的’的股票，与其留着无用不如抛出换到现钱！俄罗斯人民相信了这些鬼话后开始纷纷卖出股票，结果股票暴跌。与此同时市场上外资银行开始暗中低价收购这些股票。”
  塔玛兹的脸上充满了难过的表情：“鹏，多么触目惊心呀，就这样整个俄罗斯的国有企业就这样被俄罗斯人民廉价卖掉了。你要知道在暗中收购股票的过程中，外资银行以及金融机构欠了天文数字的卢布债务，即使是每年的利息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这个债务足以拖垮这些外资银行，令他们破产。但是西方最擅长的就是玩阴谋，这时西方的金融专家小组提出了友好建议：进一步放宽对卢布和美元自由汇兑的监管来对抗黑市交易。而当时俄罗斯正在民主化，西方的金融专家和那些被收买的卖国媒体反复对行政金融监管手段讽刺嘲弄，把正常的央行对金融的监管说成是集权式的官僚行为，而人们对于新得到的政治民主非常兴奋，在这种友好的建议下，于是金融管制放开了，但是政府没有想到这样做的后果。金融开放以后，私人银行外面出现了排队兑换美元的场面。人们为什么要这么急迫把卢布换成美元呢？因为苏联时期计划经济，政府只发展重工业和军工，造成市场上物资奇缺，生活货品供应严重不足，什么都是凭票供应，人们有钱花不出去，只能存到银行里，结果银行里有大笔的卢布存款，现在一下子市场经济，人们可以自由的买卖生活用品，在货品奇缺的条件下，多余的卢布存款就会追逐短缺的商品，物价飞涨导致通货膨胀。这种情况下把卢布换成美元就是一种很好的保值方式，结果可想而知，卢布迅速贬值，变成了今天这种如同废纸的样子。没费一兵一卒，西方消灭了一个强大的苏联，西方和少数的寡头们只用了区区几亿美金就买下了价值近三十万亿美元的俄罗斯国家资产。那些寡头们把国有资产卖到国外后就把钱留到了国外，国内工业受到致命打击，俄罗斯百分之九十的工厂停工，这些寡头一夜暴富，钱财数额之巨仅次于西方的大亨，而大部分普通老百姓却在为了温饱而挣扎。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社会呀？贫富严重不均，政府官员和警察**，到处都是犯罪，整个国家被黑手党控制着。社会的价值观被严重扭曲，人们为了金钱已经没有了廉耻，前几天看一个电视采访，记者问一个小女孩，长大了想做什么，小女孩回答说想当个脱衣舞娘，这样可以赚很多钱。”
  听了塔玛兹痛心疾首的讲述，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不过转念一想，作为中国人，我还是很幸运，同样的社会主义国家，我们国家的改革开放相对苏联还是非常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