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杏出墙

  待在水缸里一直晃啊晃的,张俊几乎觉得自己都快要吐了。结果人一个没坐稳,还在水缸里给晃悠了一大圈。最后直到整个水缸摔地上,人从里面翻出来为止。
  周围呼啦一下围上来很多人,对着张俊指指点点,甚至还有窃窃私语的。张俊好不狼狈,低头看了看身上湿答答的衣服,心里很不舒服。那衣服上还有一股很难闻的味道,刺激的张俊直吐。
  那味道张俊再熟悉不过了,是豆浆。因为张俊一直对豆子过敏,容易吃了得肠胃气。所以一般没必要他是不碰豆制品的。而现在把他浸没在水缸里,张俊实在高兴不起来。
  另一个火气不亚于张俊的人,就是挑水缸的挑夫。因为他好不容易挑些豆浆出来卖,却全被张俊糟蹋了,心里如何能高兴的起来呢?
  本来自己生活已经够穷困了,只能勉强靠卖些豆浆赚点小钱养家,无奈还碰到个小叫花子待在里面。他以为张俊是来偷豆浆喝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把豆浆给打翻了。心里有气没地方发,只能对着天大哭起来。
  张俊看了也没办法,一边劝慰挑夫别急,一边表示愿意赔钱。可摸遍身上口袋也找不到一分钱,才想起来自己是个叫花子的模样,当即只能向挑夫表示道歉。心里说不出的歉意。
  挑夫见张俊并拿不出钱,心里更是气恼。如何能放的下这口气。但又只能自认倒霉。心想眼下这苛捐杂税已经够头大了,家有生病的妻子以及幼小的孩子要照顾,到底该怎么办?全家的生计全指望他一大清早卖些豆浆为生。
  不过他硬是为难张俊,张俊也拿不出钱来赔他。于是挑夫自认倒霉的说,“算了算了,你走吧,我就当自己倒霉,哎,一天的生意还没开张就没了。看你也是个可怜人,我就不为难你了。你快走吧。”说罢手拿起来打算哄张俊离开。
  张俊虽然知道一切都是恶魔搞的鬼,但是也对挑夫表示歉意,说他愿意干点什么来弥补挑夫的损失。但还是被挑夫劝着离开了。挑夫只说要是愿意弥补损失,还是早早离开便是,不要再在这里碍眼了。
  张俊虽心有无奈,也只好离开。心里满是对挑夫的歉意。只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何从那个满是小奶猫尸体的水缸里,跑到豆浆的桶里去的。
  远离了挑夫之后,张俊很随意的在街上到处逛。此时的天很冷,大家都是冬衣冬裤的。只有张俊一个人还是穿的破衣服,难怪挑夫叫他走人,自己都看着寒酸。和乞丐看上去真的没区别。
  随意走了几条街,街上的人看着张俊落魄的样子,纷纷离的很远。感觉像在看一个瘟神一样。他也不在乎,一直走到一条路的尽头。远处的房屋一下显得落魄起来了。
  似乎和这看似繁华的街道显得格格不入。显得有点单调和诡异。有点不思量,自难忘。空悲切,无处话凄凉的味道。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怎么到了这里便显得形单隐之,落魄了很呢?
  不过至少张俊见也没人注意他了,倒也显得自在。说不定这走道尽头的大户人家,愿意救助他一下呢?兴许施舍碗热汤,或是给他件换洗衣服也好啊。总好过如此狼狈的样子吧。
  这么一想,心里豁然开朗,张俊鼓起勇气,打算上去敲门。结果手还未触及大门,却只见门上早已悬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锁心里都生锈了。明显这屋子很长时间没人住了。
  张俊探头一望,里面阴森森的,房子里暗的不得了。院子里有颗杏树。虽然现在是冬天,但树上的杏花却依然盛开。这点在很大程度上激起了张俊的思绪,莫非这里就是他要找的第二幢凶宅吗?
  不过眼下只是猜测,并未得到实证。万一只是幢空关了很久的屋子,贸然进去不被当成小偷才怪呢。张俊此生允许人家说他笨,说他难看,却接受不了说他贼,那样是种对人格的侮辱。这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张俊想了想,便打算先收手,然后回街上找人问问便是。也好过自己在此地无端猜测。
  结果他刚一转身,却见转角处有一老伯经过。他快步上前想问一究竟。却见那老伯神色紧张,满脸惊恐,像是看到鬼一样。拔腿就想跑。张俊又如何肯放他走,心想好不容易可以逮到个人询问,当然不能轻易把他给放了。
  老伯被张俊抓的生疼,心里好不愉快。忙说:“大爷你好心放手吧,我可不想死啊。我宝宝生病需要求医,你可不要耽误我时间啊。”张俊这辈子可没被人如此的叫过,心生疑惑。还想问个究竟。却被那老伯愣是钻了个空,脚底抹油,飞一般的跑了。
  张俊更加想不通了,为什么大家看他都像是看鬼一样,如此的恐惧呢?难道才一段时间没洗澡。身上的气息真的可以掩盖自己俊郎的外表吗?
  张俊不知道走了多久,随便在路上碰到的,不管大人老人,小孩妇女,都想跑上去问个究竟。结果人们见到他,无不惟恐不及。甚至还有人向他吐口水或是扔个铜版表示同情的。看来张俊真的被人当成鬼魅般看待了。心里很不舒服。
  直到有个看似比张俊还要狼狈的乞丐,待在路边上。一脚踏出来,没事身体还晃晃悠悠的,嘴里叼个早已熄了火的破烟卷。上面兴许已经没有多少烟味了。
  张俊见他疯疯癫癫的,也没了心思,心想估计和别人也差不多。说不定还要不靠谱呢?看上去就像个疯子一样,连头发上都有鸟屎,张俊真是靠都不想靠近了。
  那人却倒好,见张俊过去,居然还特意站起身子,慢慢走到张俊身边,对着他傻笑。张俊心想完了,碰到个疯子,还是个花疯子。莫非觊觎自己帅气想搞基不成?还是拔腿开溜比较好。
  否则别凶宅没找到,被个花疯子给侮辱了就不好了。或者当成他的同类也不是那么好玩的一件事。
  张俊低着头,打算快步通过花疯子身边。却没想被花疯子给盯上了。他疯疯癫癫的嘴里不断哼唧哼唧。似乎在讲什么,张俊倒是一点听不懂,也不想听。
  但花疯子似乎就是认准了张俊,非要跟着他为止。张俊火气上来了,一转身,气呼呼的对他说:“你再跟着我,我对你不客气。”说完就想走。
  可花疯子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也不生气。只是对他叫唤:“喂,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要去的凶宅在哪?有什么秘密不成吗?”。张俊一听凶宅二字,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必定还有下文。
  遂只好强忍心中不快,和花疯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交谈起来。路人看见也只当是两个乞丐在讨论一天收成的问题,谁都不会在意的。
  他心想反正自己没钱,也没啥好值得敲诈的地方,实在不行就当浪费点时间罢了,自己肯定还能找出线索的。若真有价值,再听下去也无妨。
  何况外头东风四起,西北风也刮的着实身上疼的厉害。冷风尽往身上破洞的地方钻去,钻的张俊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起鸡皮疙瘩的。所以乘这个时候,找个地方暖暖身子也不错。
  那花疯子看似不靠谱,但真的一本正经起来,样子倒还挺像个人。他把嘴里的烟吐出来,然后捏在手心里。对张俊说:“我以前就是那屋子里开车的司机。你信吗?”。顺手指了指那栋极像凶宅的屋子。张俊不置可否,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那人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没有关系,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那屋子还是很辉煌的。至少在这个镇上是最辉煌的人家了。直到一年以前,那家人家死了以后,就再也没风光过。连尸体都没找到。大家对此也就再也提不起劲了。就连靠近都要绕道走的。”
  张俊知道听到此地是重点了,忙叫他继续说下去。看还有什么下文不成?
  果然那花疯子继续说:“可不是嘛,当初的时候真是一个美字了得。我拿的工钱可比的上这里做小买卖一年的收入啊。那个时候主人也慷慨,还经常给些小费之类的,我x子美的不行。虽说很忙,忙到我顾不了自己娶妻生子,忙到没时间休息。一直要跟着东家跑。但日子倒还挺滋润。”
  “那后来是怎么死的知道吗?”。张俊索性不想去理会那些花疯子以前的壮举,只想听重点。把糖衣剥开,里面的糖是不是坏了才是关键。糖衣上的花纹图案张俊可是一点不想关心。
  “他们是怎么死的,被鬼魂杀死的。我看到了有鬼魂出没,所以吓的逃了,连工钱都没拿,实在太吓人了。”那花疯子说鬼魂二字的时候,明显两眼发怵,不像是撒谎。人没有经过如此恐慌的话,是不会如此害怕的。
  “然后呢?那鬼魂怎么样了?或者说鬼魂长什么样?”张俊丝毫不停歇,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力求所有事一次性解决,也不要拖泥带水,给自己留后患。
  “我只见了一眼,便吓的没命的逃了。哪管的了长什么样啊?能保命就不错了。反正那家人家以后没落了,我也不会再回去了,实在待不下去了。太吓人了。”花疯子边说边摇头,眼里满是恐慌与无奈。
  当初的思绪一如野地里的茼蒿一样,蓬勃生长,想阻拦都阻拦不了。
  “那他们是如何会招惹上鬼魂的呢?没有原因的话,鬼魂是不会无端前来索命的啊,肯定有关系。你再好好想想。”张俊试图打消他的顾虑,然后不断催促他继续说。只要有一丝线索,就不想放弃。至少那点可以肯定了,眼前的房子确实是那栋凶宅。
  花疯子本不愿意,但被张俊催促了好久,心下一沉。努力在脑子里翻江倒海的想起来。看是不是能想出什么线索。虽然脑子表面没有记忆,但是往下挖一点,再穿一下墙,似乎还真有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联系起来的。他把这些线索穿插起来,组成了这么一个画面。
  “那屋子的东家是个生意人,我知道生意做的相当大。因为经常走南闯北,人缘关系也不错。朋友相当多,经常一起喝酒聚会什么的。他有个很能干的妻子,但却不怎么漂亮。本来夫妻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但是自从那男人生意发达以后,便经常夜不归宿了。甚至还找了情人。在外面留宿情人家中。”
  张俊挖墙打洞思考一番之后说:“那就应该不是仇杀,情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没错,我也知道那样不对,但毕竟当仆人的去劝主人总不太好,毕竟我只是个小司机而已吧,只想保住自己的饭碗。何况主人出去应酬或是陪小蜜,塞的红包也特别的丰厚呢。”花疯子说。显然看表情他很怀念当初的情况。
  “后来似乎女主人也发现了,便开始哭闹,想劝丈夫收心。丈夫不允,便开始发疯,之后大概就打起来了。然后等我发现,人就已经都死了。也不知道是双双自杀的,还是一个杀了一个之后再自杀的,也可能是直接互相打死的。反正说不清楚。我也懒得去多想。”张俊见他眼神明显不像骗人。
  “那孩子呢?难道孩子没人照顾?还是送走了吗?”。张俊想,若是孩子还活着,兴许还能有一丝线索。至少他是这么以为的。
  可没想到那花疯子给了张俊当头一棒,“什么孩子,他家压根没生过孩子。或许有孩子就不会发生那么大悲剧了吧。”
  张俊头一沉,至少想想有线索也比没线索要好一点。心里还有个谱,当下谢过花疯子,便往那凶宅走去。花疯子见他一走,突然两眼一翻,腿一蹬,摔在地上,断了气。身后一个白影飘过,谁都没看到。
  那大门的锁还在,张俊心想谁会那么无聊。杀了人之后再把门锁上的呢?难道想让人家以为里面没人吗?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张俊绕着大门走了一大圈,才发现这个屋子真的很大。但凡只有大户人家才有如此规模。张俊心想,为什么只有大户人家死后才会变成凶宅?莫非就是因为容易形成传说吗?
  大户人家是非也多,事情也特别多。小人家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被人家说几天闲话就过去了。没听说小户人家没事闹闹鬼怪之类的。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不是空白来的。确实有一定道理。
  鬼怪见大户人家的房子,若是阴气重,待着也有意思。而小户人家就算一直待着也没劲。转来转去不就这么点地方,所以还是尽早的离开便是。何必惹不必要的麻烦呢。
  张俊无数佩服自己的这些想法,所以在观察这屋子的时候,心里也不至于感觉那么恐惧。至少有了那么点底气在心里。
  那院子也是相当的大,但里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及摆设,只有一株开满杏花的杏树。树干都已经破损了,却依旧抵挡不了花朵的开放。实在令张俊佩服这些杏花的生命力。有些花朵甚至还开到了围墙的外面。把树枝都给压弯了。
  张俊本想翻墙进去,无奈墙壁实在太光滑,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上面还插满了玻璃碎渣,看来别说是爬上去了,要想不被那些玻璃渣渣弄到,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左思右想之后,张俊得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从杏树那些伸出围墙的枝头上爬进去。就好象运动员撑杆跳一样,幸好高度不算太高。张俊手脚也快,基本上没受伤,也没出什么意外。索性就这么进了屋子。
  张俊心想,既然进了屋子,就开始准备倒计时了。最多七天,一定要出去。而最奇怪的是,本来枝繁叶茂的杏树,在张俊进去了之后,居然花朵逐渐腐败,衰落。直到院子里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树干而已。张俊并没有关心这点,于是开始观察起这幢房子起来。
  也是一幢三层的小屋,楼层不高,但很阴暗。门上还有煤油灯。属于有点偏西式的建筑。前后共两个门。前门显得比后门要豪华一点。煤油灯兴许只是个装饰,里面用的还是灯泡而不是真正的煤油。许多有钱人家都喜欢这么装饰,觉得很气派。
  但张俊觉得这里蹊跷的很,为什么那么大的院子,独独只有一棵杏树,而且还是没有修剪过的,凌乱的很。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杏花倒是粉粉的,红红的,令人看着很舒服。
  如果真的只是夫妻两个打架,然后双双死去应该不难理解。不至于成为传说,散不掉才对啊。张俊爬树的时候,其实有人看到了,但那人直接吓跑了。因为当地人都没人敢接近那个屋子。所以他们也自然认为张俊不是人,不然爬进去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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