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血与火
在一场战斗中,>我们能够记住的往往都是肖佩佩或是杨朵林晨这样的人,这些人依靠自己强大的实力在战场上以一挡百,在旁人眼中是英雄一般的存在。然而,真正应该被记住的,是那些以自己的血肉筑起一道牢固防线的人,这些不惜牺牲自己性命,甚至连名字都没有留下的小人物,才是左右一场战争的关键,才是真正关乎成败的所在。
藏在荒兽中间的厉鬼被一一点杀,无论红衣还是黄衣,鬼的智慧是要优于这些低等荒兽的,当战场上最后一只鬼被戚婷婷招出的石矛刺了个对穿,本文来源:,荒兽终于变成了一盘散沙。然而就算这样,场面上的压力却并未减少太多。荒兽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大到那一个个临时组成的灵能者小团体就像雨之下飘摇的小船,随时都可能被风浪淹没。
天空上的威胁也终于被肃清,灵能者们也在四相战将的协助之下逐渐退回薄葬城之中。当全部活下来的灵能者全部进入城内后,厚重的城门缓缓关上,紧随着进来的数十只荒兽被关门打狗,那些连亲友的尸体都没能抢回来的灵能者将自己的愤懑全部发泄在这些荒兽,这几十只倒霉的荒兽眨眼就被剁得粉碎。
仅仅稍稍喘息了一下,草草包扎伤口,来不及悲伤,来不及恐惧,紧握手中的剑,奔向城头,再赴战场。每个年轻的生命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杀!——为了活着。
张远山在这一刻认清了自己的错误,他不该放任那些灵能者离开城墙的守护与荒兽近身搏杀,他原以为依靠灵能者相较于荒兽强大的个体战力,可以将兽海撕扯得四分五裂,可以让荒兽的冲击变得迟滞。但是他有一点没有想到,这些灵能者一天之前还是那些中娇惯着的花朵,从未经过血与火的洗礼,从未有过上阵杀敌的经历。而这些家族也都各自未战,没有军队那般整齐的行动与统一的指挥。
在折损了百余的人手之后,张远山也终于有了一点指挥官的样子。
约有五百的战士在城墙上一字排开,另外五百在后方休息准备随时轮换。先前这五百灵能者清一色由使用长兵刃和以灵力远程攻击见长的战士组成。荒兽已经来到了城下,虽然荒兽通常体型巨大,跳跃能力也极强,却依然拿这高大厚重的城墙毫无办法,只能干瞪眼地成为众人泄愤的活靶子。
张远山看着城墙,辰封往事,墙头上的灵能者将一道道各种颜色的劲气倾洒在城下,偶尔有几只荒兽约上城墙,顿时就会被几把长枪挑飞出去。张远山在检讨自己方才犯下的错误时,心中也在想着对方在做什么打算。
按理说只要这么一直困下去,自己这方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已是必死之局。那么他们派出这些低级荒兽做自杀式袭击又为了什么?张远山眼前一亮,忽然想到,莫非是对方发现根本困不住己方在人界的援军太久,这才想要将自己这些人逼出薄葬城。若是人界的前来驰援,届时两厢夹击,暝池很可能会招架不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们一定会留下一条生路,防止我们狗急跳墙,所以,我觉得,他们是要把我们逼到北面那条路上,也就是鬼暝山。之前听你说鬼暝山上有一座废弃的罗生门,万一真的坚持不住,我们到时候可以退守到那里,然后再打开通道,返回人间。”张远山这样对老孟分析着。>没说话,待张远山走后,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鹰隼一般的精光,小声自语道:“鬼暝山……哼,自以为料敌先机,却不知道一切都已经在人家的谋算中了啊……”
城上的守军已经轮换了一次,现在的这些战士虽然手持这样的短兵刃,却也一样杀得兴起,刀芒剑影飞出,一只只荒兽就这么止步在城墙之下。一些灵力用尽的灵能者开始强拆薄葬城里的那些石屋,然后几个人合力抬着一块,将巨大的石块抛下城墙。一块块巨石滚落,本文来源:,有的甚至巨大的冲击力碾压过好几只荒兽,而更多的石块则被荒兽们灵巧地躲开。
老孟看到这一切,他没有阻止那些精力过剩的灵能者拆房子,只是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张远山终于发觉不太对劲了,他赶忙制止了那些灵能者的愚蠢举动。城外的巨石成了最好的掩体,可以让荒兽将身体掩藏在其后,以防御城墙上的灵力攻击。几只一看就是蛮力型的荒兽甚至用肩膀顶着巨石,将它们往城推。
“快,干掉那几只!”张远山见事情不对,立刻站到墙头,劈手刷刷两剑斩向一只蛮牛,而这两剑却都被蛮牛身边的荒兽用身体挡了下来。“怎么会……它们不是应该是野兽的吗,不是应该智力低下的吗?”张远山自语道,他的额头汗水涔涔。
终于,一块巨石被推到了城下,转载请注明出处 。接着又是一块。这些巨大的石块甚至将城边原本的荒兽尸体挤压成了一堆烂肉。
荒兽们终于有了可以落脚的跳板,越来越多的野兽嘶吼着跳上这里,紧接着跃到城头,城墙上的压力骤增。
肖佩佩居中而立,林晨、杨朵、张晓夏和戚婷婷分左右等距站在她两侧,方才的战斗她们并没有出手,而是抓紧时间恢复,现在随着荒兽将战线一点点向城墙推移,她们也不得不再度回到战场之上。
宽阔的城墙上已经变成了寸土必争的地方,西城的千人全部投入战斗,就连张远山也拎着长剑开始与荒兽搏杀。不时有另外两处城墙上的生力军加入战斗,换下那些重伤的灵能者。但即便这样,灵能者还是以一个让张远山不能接受的速度减员着。
每一寸的抢夺,每一步的进退,背后都洒落了不知多少鲜血,消逝了不知多少生命。
西城墙靠北的一段,辰封往事,两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各带了十余个年轻人与面前的荒兽缠斗着。这两方均属杨家西方白虎七宿,分别为奎木狼和参水猿。
“操,没想到临到最后,却还要和你这酒鬼联手。”这两人中略高一些手里拿着一把短柄斧的那个说,他的嘴里叼着一根燃了一小半的香烟。
“滚,死烟鬼,要死就死远点,别让你那身烟味飘过来。”这酒鬼说话间还不忘举起左手那个扁扁的铁制小酒壶,凑到嘴边浅浅地喝了一口。
“操你大爷的,喝酒误事啊,别到时候伤了自己人,你如果喝多了耍酒疯要砍人的话就砍你带来的那几个小子,你要是敢弄断我这几个孩子的一根头发,别说我把你那酒壶塞菊花里。”烟鬼轻吸了一口,嘴里的烟亮了一下,火红的光亮仿佛这夜里的一颗星。
“滚犊子,抽烟都堵不住你那张烂嘴么?”酒鬼骂了一句,手里的弯刀却毫不含糊地往眼前的荒兽身上招呼着。
这两人一个好烟一个嗜酒,>两者斗了大半辈子,却不想在这里要联手御敌。只是这两人嘴里没完没了地争斗,并非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而是为了排解和发泄看着身边的小伙子们一个个倒下的那种伤痛。
酒鬼带来的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在家族中一直是公认的天才,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在旁人眼中潜力无限的孩子,却在凶狠的荒兽面前退缩了,本文来源:,已经有两个堂兄替他挡住了致命一击,这两个哥哥一个断了左手,另一个被破开了胸膛。
眼看着一只青狼一般的荒兽扑向了那个断手的堂兄,这孩子咬着牙眼里燃着火啜着泪冲向那只青狼。体型硕大的青狼一口咬断了他堂兄的脖子,然后转头又将他在地。这孩子手里的刀已经落在一旁,他的手紧紧抗住青狼的两只前爪,一抬头咬在青狼的脖子上,撕下一块皮肉,然后又是一口。
他满嘴是血,齿缝里还夹杂着狼的毛发。青狼吃痛,张开嘴反咬过来,他躲慢了点,还略显稚嫩的脸孔半边被狼齿撕开,脸颊上顿时血肉模糊,甚至隐约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他偏过头,看见了落在身边的那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长刀,那刀的刀柄上刻着他的名字,是刚刚死去的那位堂兄帮他刻上去的。他松开右手,转载请注明出处 。拼命朝着那把刀伸去。
只是一瞬间,狼爪就插进了他的前胸,他听到了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他感到了自己胸口的肌肉被撕裂的剧痛。然而他的手紧紧地抓住了那把刀,下一秒,锋利的刀尖穿透了青狼的喉咙。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朝着远处看去,只是视线已经模糊,再也看不见那个疼爱自己的兄长。一只骸魂狮扑过来,随意地拨开地上碍眼的尸体,一狼一人滚落城下,成了数不清的尸骸中普通的两个。
这一处战团中的灵能者只剩下烟鬼和酒鬼两人。
“看来,到死都没能甩开你这碍眼的酒鬼。”烟鬼说着。他与酒鬼背靠背,十几只荒兽在他们身边围成了一个圈。
“知道我最得意的事情是什么吗?”酒鬼忽然问道。
“什么?”烟鬼一斧子劈得一只荒兽后退两步,辰封往事,抽空回问。
“就是……我们争了一辈子,最后还是我赢了,因为……你欠我一个你永远也换不了的人情。”酒鬼说着,手上的刀锋反转,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全身的血液随着灵气喷涌而出,周遭那围作一圈的荒兽稍稍沾上一点就立刻被腐骨蚀肉,化成一滩烂泥。
酒鬼用自己的命,换了十余只荒兽全灭。
“酒鬼,我操你大爷。”烟鬼吐出了嘴里的烟蒂,看着酒鬼那苍白的脸,骂了一句,弯腰捡起酒鬼的酒壶,不顾壶口上沾着泥土,就这么将壶里剩余不多的酒灌下。
他干咳了几下,将那酒壶揣进怀里,再不看酒鬼的尸身一眼,拎着斧子奔到另一处战火燃起的地方。
血,在流淌。
火,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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