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七章 理发

  张教授让江阳继续讲。
  《三体》的第一部本身可以说是一部科幻悬疑小说。
  小说的前面的故事就是在不断地铺垫悬疑，什么科学高层自杀，物理学不存在，然后人类的存在只是偶然，现在偶然结束了之类的全是悬念。
  张教授现在被吊足了胃口，特想听到后续。
  奈何。
  在说起刘海的时候，江阳忽然记起来，他的母校和音乐学院就隔一条街，他当初理的那个丑刘海发型，就在这条街上理的，理发大爷每天在那儿理发。
  他瞅了瞅两位大爷：“咱们去理发吧！”
  张教授：……
  这从何说起？
  江阳站起来，“我请客。”
  当初理发失败，江阳的五块虽然要不了什么自行车，但顶那么丑一刘海，理发师大爷肯定得给个说法。理发大爷给的说法就是江阳可以去他那儿免费理发。
  然而。
  李清宁实在是让理发大爷给江阳留的刘海丑怕了，没再让江阳去那儿理过。还有就是江阳在大学毕业后，因为工作和住处的关系，很少来这边。
  这优惠就没用到几次。
  现在既然提到这茬了，那必须得组团去大爷那儿理个发。
  张教授：“算了。”
  如果江阳要去理发的话，他们可以跟着一起去，一边转悠，一边聊聊天，组团理发就算了，理发大爷还以为他们是占便宜的人呢。
  “去吧。”
  江阳觉得老冯头请了酒，张教授烧了菜，他也得请点儿东西。
  何况，这优惠政策还是江阳顶了小半个月的丑刘海换回来的。
  江阳一想到那刘海，就觉得这优惠不多用几次可惜了。
  老冯头摸了摸自己头发，也不短了，既然江阳坚持请客，“那就去吧！”
  张教授就不再坚持了。
  于是——
  他们起身，也不收拾残羹冷炙，直接出门了。
  在经过李清宁老师家门的时候，江阳还特意让老张和老冯头放缓脚步，免得被李清宁看到和听到，要是李清宁听到的话，那江阳这次理发计划就泡汤了。
  离开李清宁老师家门后，张教授问：“你不怕理发师再给你理个丑头？”
  “没事儿。”
  江阳这次不留刘海，留板寸。
  这种普通的发型，大爷还是可以手到擒来的，要不然早被赶出那条街了。
  下楼后。
  别说。
  老冯头和张教授年纪都大了，走路老态龙钟，同江阳这螃蟹步一样的步履蹒跚还很合拍，他们不快不慢地走向理发大爷所在的那条街。
  路上。
  他们继续聊小说。
  这次又讲了物理学为什么不存在，什么粒子对撞像台球，打起来却上天入地，打破科学家认识，所说物理学不存在；射手和农场主之类的。
  吊足了张教授的胃口。
  张教授现在都怀疑了，“这真的是科幻？”
  太玄乎了。
  再加上视网膜上打倒计时——
  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部灵异小说，他可没听说过有什么科技，可以平白地控制人视网膜的，要有这技术，那可以直接肉眼玩vr之类的游戏了。
  他看过的科幻小说最后变灵异的可不少。
  张教授想江阳这故事不会也是这套路吧。
  在得到江阳肯定地点头后，张教授倒要看看江阳怎么编。
  至于老冯头——
  他健忘症来了，“在人视网膜上打数字倒计时这主意真绝了，这么天才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江阳：“我自己抄来的！”
  老冯头拍他肩膀，“别这么说，我授权给你了，不算抄，算致敬。”
  江阳看着张教授：“他真的有健忘症？”
  张教授：“应该有吧？”
  邻居跟他说过。
  江阳点了点头：“大爷，你欠张教授一百块钱一直没还。”
  老冯头：“滚犊子！”
  就在说话间，他们到了理发所在的那条街。
  大爷还在！
  就在马路牙子上，两棵树中间。
  理发大爷摆了一把凳子，旁边放了工具箱和打扫的工具。
  江阳忙招呼他们两位大爷加快脚步。
  理发大爷现在挺清闲的，正坐在凳子上刷短视频，察觉有人靠近后，一抬头——
  “哟！”
  理发大爷站起来。
  他对江阳记忆挺深刻的。
  他记得当时一个腼腆的男孩来理发，在交流时说话特别小心，特怕说错话，在说了个“微分碎盖”，大爷表示没听过以后，男孩就很少说话，开始用手势沟通了。
  好像个外星人，再多说一句就要暴露自己似的。
  也就因为这沟通不畅，理发大爷这才给江阳理了那可以算是职业生涯污点的发型。
  当然。
  也怪他。
  以前在家里就给家人理一些简单的发型，退休后出来理发，也是理那些上年纪的发型，大都是很普通的发型，对江阳那什么碎盖的发型审美有些驾驭不了，所以理出来后很难看。
  “大爷，三个头，免费啊。”
  江阳走近，指着身后两位大爷。
  这架势，那语气，不知道还以为他在餐厅点菜呢。
  理发大爷觉得江阳还带人来就过分了。
  他的优惠政策针对江阳一个人的。
  江阳拿出手机，打开他老婆朋友圈，翻出他留那个发型时，他老婆死活要留念拍照，还发到朋友圈的照片让大爷看，“大爷，咱凭良心说，你现在还觉得过分吗？”
  “不行就是不——”
  理发大爷说着看一眼朋友圈照片，“你这要求，也不是很过分。”
  江阳见理发大爷这么干脆，他就跟买菜时的讨价还价一样，反倒犹豫了。
  他在想，要不四个人？
  他挣五块钱的，买瓶正经的可乐。
  理发大爷见江阳一犹豫，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就三个！多了免谈。”
  “也就瓶可乐钱……行吧。”
  江阳见理发大爷态度坚决，不再坚持。
  好家伙！
  老冯头和张教授对视一眼。
  理发大爷可能因为江阳再说多一个人也就一瓶可乐的钱，把可乐当钱的单位。
  他们俩却知道，这小子是真想买可乐喝。
  他还想挣钱！
  太不要脸了。
  老冯头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靠近张教授：“你就不应该答应来的。”
  “嗯？”
  张教授：“明明是你答应的！”
  “是吗？”
  老冯头：“我有健忘症，记不清了，你不要骗我。”
  张教授：……
  这都什么人啊。
  理发大爷拿起工具：“来，你们谁先理？”
  张教授让老冯头先来，让他先试一试理发大爷的手艺。万一手艺还不行，那江阳就不用理了，要不然江阳顶个丑的发型回去，张教授没法向李清宁交代。
  他还是想以后也可以听江阳讲故事的。
  老冯头没想那么多，坐到椅子上，“行，那就我先来。”
  至于江阳和张教授——
  在理发大爷工具箱旁边有两个小马扎，俩人坐下，继续聊故事：“老汪让军方请过去开了个会，又跟丁仪聊了物理学为什么不存在，许多科学高层是不想当火鸡科学家才自杀等等事儿以后，他回到家，他的倒计时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张教授现在懂了。
  江阳刚才“飞蚊症”的神来一笔，原来是老汪被盯上了，“那些自杀的科学家，估计也是用这种法子折磨疯的。”
  正在理头的老冯头：“你这飞蚊症的情节绝了，怎么想到的？”
  江阳和张教授一起看他。
  老冯头：“我健忘——”
  理发大爷惊讶，问江阳：“这鬼故事是你编的？”
  他从这半截开始听的，虽然不知道前面的故事，但觉得这鬼故事编得真好。
  特别科学。
  江阳：“科幻，这是科幻故事！”
  两者之间差别很大的。
  “是吗？”
  理发大爷不是很信服。
  因为江阳讲的故事，跟他刚看过的一个鬼片情节差不多，这个在鬼片中，主人公因为看得见脏东西，最后被逼疯自杀了，跟江阳这主人公差不多。
  老冯头见他们都不接自己这茬，忙说：“真是科幻！小江这桥段受了我飞蚊症的启发，不是什么鬼故事。”
  老冯头指了指自己眼，这是他眼疾的得意之作。
  真的！
  老冯头本来觉得他这飞蚊症挺烦的，但又摆脱不掉。
  现在。
  他忽然给了别人灵感，这飞蚊症还有了这么个故事，就苦中作乐地觉得还有点儿意思，至少不是那么苦哈哈了。
  理发大爷懵懂地点下头。
  张教授让江阳别理他们，继续说，老汪既然被盯上了，那铺垫了这么长时间的悬疑，应该快有答桉了。
  然而——
  江阳还在拉满悬疑。
  科学边界的告诉老汪，他的纳米材料实验停了，倒计时就没有了。
  老汪停了，还真没有了！
  “嗬！”
  理发大爷听了忍不住惊叹，这鬼故事敢情到最后也是人为的。就跟国产恐怖片的套路一样，到最后绝对是人为捣乱。
  江阳没理理发大爷的打岔，继续说：“老汪很生气，觉得都是科学边界捣的鬼，虽然他不知道这些人用了什么把戏，但老汪相信不是什么灵异和神迹，一定是能用科学解释清的！”
  这时候，前面这么多悬疑铺垫的高潮来了！
  科学边界的人绝对给老汪一个更大的震撼。
  “她告诉老王，三天后，也就是十四日，在凌晨一点钟至五点钟，整个宇宙将为你闪烁！”
  “嚯！”
  三位大爷一起来声惊叹。
  这话听起来很浪漫的。
  但三位大爷他们是一路听故事听过来的，这句话一出来，他们感觉到的就是不可窥测的神秘力量在宣示威严，一下子把这故事的维度拔高了，彷若以他们为中心，世界不断地向外缩小，整个地球，整个太阳系，整个银河系变成一点。
  一点之外，有东西在凝视，想一想就觉得毛骨悚然。
  也就几个大爷没听过克苏鲁神话，不然这会儿他们就要往那儿联想了。
  毕竟——
  整个宇宙闪烁啊。
  理发大爷觉得：“你这鬼故事，很大气！”
  别人的鬼故事都是一个岛，一个屋，一个村，江阳这鬼故事直接宇宙闪烁了。
  “科幻，这是科幻！”
  江阳再次强调。
  张教授不太相信：“你这故事真的是科幻？”
  他就没看过这么超自然和灵异的科幻！
  “真的是科幻。”
  江阳让他们别着急，听他慢慢说。
  话音刚落。
  “哎幼。”
  理发大爷手停下，光顾着听故事，分神了，给老冯头的发型弄了个豁口，“我给你修修，修的回来”，理发大爷忙说。
  江阳：“大爷，您这手艺行不行啊。”
  江阳这真担忧了。
  “分神了，分神了。”
  理发大爷觉得也不怪他，“你小子的故事讲的又玄乎又吸引人。”
  他不分神都对不起这故事。
  江阳：“也对！”
  这可是《三体》啊，大爷不分神都不正常。
  还好，只是一个小豁口，理发大爷很快修好了。
  但张教授不相信他的手艺了，就自己做了第二个理发的人再试一下。
  张教授的头发短，稍微修一下就行。
  所以——
  江阳讲到老汪在挂“宇宙为你闪烁”电话，记起这个打电话的人在玩一个vr游戏，这个游戏的官网名字很特殊，所以老汪记住了。
  “他进入了游戏——”
  江阳站起身，坐在椅子上，修好头发的张教授坐在马扎上。
  “——在游戏里碰到了战国的周文王？”
  老冯头：“什么玩意儿？我是健忘，不是痴呆，你别湖弄我！”
  江阳：“你们听下去——”
  呼！
  就在这时，起了一阵大风。
  张教授抬起头，见阴云不知不觉间在头上汇集，“要下雨了。”
  理发大爷忙给江阳理发。
  然而——
  在大风之下，还是雨来的快，雨点很快稀稀拉拉落下来。
  “差不多了。”
  理发大爷手上动作在一番加快后停手，退后看了一眼，“可以了。”
  他收手，开始着急收东西。
  江阳照了下镜子，也觉得差不多了。
  一阵风吹来，雨点渐渐变密。
  “就这样了！”
  江阳站起身，同还在等他两位大爷，披着理发大爷的理发披肩就快步往回走。在路上的时候，考虑到两位大爷年纪大了，江阳把披肩让给他们，让他们挡雨。
  终于。
  在雨刚大起来不久，他们就进了楼。
  三个人中，只有江阳因为没有披肩挡雨，衣服湿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