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那个死胖纸(一)
胡细细要是生在盛唐,一定是后宫佳丽三千中的一员,无奈她活在金丝猴都喊着要瘦成一道闪电的二十一世纪,就注定是个引人注目又不引人注目的死胖纸。
虽然,她号称自己看起来胖是因为头大脸圆肤白身材凹凸有质感,但名字和人完全对不上又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再虽然,她老妈一再强调,老胡家追溯个一千年上去是杨贵妃,但退一万步讲,玄宗就算是洛杉矶湖人队的nc粉也不可能让自己儿子姓胡。
胡细细的前半生是十分之凶险的,用著名古文《陈情表》中几句表示就是“臣以险衅,夙遭闵凶。”翻译成现代文就是“老子怎么从小就这么倒霉”。胡细细的老妈怀孕四个月时就摔了一跤,胚胎细细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生的凶险,细细妈求佛拜神地保佑胚胎细细稳了下来,然后在七个月的时候受到佛主保佑——又被车撞了。这令人不禁好奇,细细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祸害人物,两次即将被扼杀在胚胎状态中。
细细妈被救护车送到h市妇幼保健院,医生说了,你这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细细妈呼天抢地了半个小时,医生说了句但是。但是,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点,可以催产。细细妈为孩子即将提早呱呱落地而破涕为笑时,医生又说了句但是。但是,催产针也是催熟针,这孩子将来可能是个胖纸。细细妈犹豫不决暗自垂泪时,医生第三次说了句但是。但是,这个针不一定能保证孩子活着出生变成个小胖纸。细细妈这时的情绪很稳定,等待着第四个但是。但是医生只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也有可能出生之后变成一个——死胖纸。
就这样,胡细细在催产针的作用下出生了,幸运地变成一个小胖纸。并在将来的日子里,逐渐成为了一个胖纸小学生,胖纸初中生,胖纸高中生,万恶的高考让她丢掉30斤肥膘,考上n大后,胡细细成为了一个胖纸大学生,在四年的大学生涯内,胡细细小心细细维持着自己飘忽不定的体重,终于在大学毕业后,成功成为了一个胖纸记者,做着所有胖纸热爱的美食评论工作。
胡细细被人嫌弃的一生里有过不少外号,什么胖虎、土肥圆、高大壮、金三顺,最常用的是“细胖子”,碰上一些说话不标准的南方人就变成了“死胖子”,所以不是你活着出生了,就不可能是个死胖子。
前头说了,胡细细和普通的胖纸不一样,她的胖,是属于盛唐的胖,象征着一种丰腴,一种肥美,一种文艺复兴时期的慈祥,怎么跟你们形容呢?就是……一个小胖纸。
好,让我们回到胡细细平凡的生活中。
尽管已经在美食记者界混了两年多,细细还是没有养成美食家淡定的习惯,好像六零年代挨过饿,好吃的不好吃的都拼了老命吃,终于把自己吃进了医院。
现在,胡细细如同一只等待被大卸八块的河豚一样躺在八一医院消化内科诊疗室的病床上,一直哼哼唧唧垂死挣扎。这不,冬天到了,全国人民陷入吃火锅热潮中,清汤滋补锅、麻辣鲜香锅、至尊海鲜锅、山珍野菌锅、x鞭十全大补锅……这几期金京晚报生活版主打火锅专栏,胡细细和同事几个平均一天得吃三家火锅店。火锅这种东西就好像贪污受贿,吃的时候永远不知足,等出了问题才追悔莫及,胡细细就是一个活生生血淋淋的反面典型。
肚子抽痛,一阵阵反胃却又吐不出来,整个腹部涨得难受,胡细细一度以为自己要跟《七宗罪》里那个大胖子一样胃部爆炸而死,直到门口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个手里拿着医生常拿的那种病历夹,站在她床边,她才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白衣天使们真是人类的救星啊,胡细细想,这次痊愈后她一定要送一面“救死扶伤军中绿花”给八一医院这群可爱的军医们。
修长的手指掀开虚盖在细细身上的白被套,灵活而利落地把她大衣外套的三个牛角扣一一解开。细细瞪着一双死鱼眼,瞄见帮她宽衣解带的是个男医生。
没有普通医生身上强烈的消毒水味,取而代之的是自然的一抹檀香,竟,如此圣洁?
胡细细贼溜溜的眼珠渐渐往上移,看清了他的脸。有层次感的黑色短发,眉眼惊人地漂亮,睫毛密而长,目色深黑清明,看人时专注却没有攻击性,移开目光时略凉薄,些许倨傲,产生距离感,右眼下方一个小小的泪痣,更添几分风致清冷。内穿军装淡绿色衬衫,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紧,外穿一件白大褂,右胸位置印着医院名字,左胸口袋上夹着名牌。
消化内科副主任医师
江醉墨
江醉墨,好名字啊……
春秋战国,兵荒马乱,四海诸侯,逐鹿中原。有名士江,名曰醉墨,慷慨持剑,挥舞江山。楚国公主,名曰细细,倾国倾城,千娇百媚。醉墨暗许,琴通有无,浪迹天涯,不羡成仙……
这个名字令细细在脑海里补出一段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武侠传奇,现实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就是那块砧板上的肉,将要任人宰割。
只见江醉墨身后,跟着至少五个实习医生,有男有女,一双双绿幽幽的眼睛透过瓶底厚的镜片,盯着细细那虽然尽量收腹但还是微微凸起的腹部。
江醉墨把细细的薄毛衣往上推了一点,下一层,是一件格子衬衫。他九天上仙般淡定又冷秀的眸子不见一丝情绪,薄唇轻启,声音如同午夜你最爱那档广播的主持人般低柔清隽:“扣子,你解还是我解?”
“我来我来!”细细挣扎着,奋力从上往下解着自己的扣子,替他撕扯着自己的衬衫,一,肚子胀得太难受,二,他解的话,她根本把持不住,三,实在无法拒绝冷帅军医急切的要求。(江醉墨:急切的要求?)
在细细奋力又娇羞地解开从上往下数第三颗扣子时,江醉墨才提醒她:“解开下面三颗扣子。”
细细抽抽着又把三颗扣子扣好,艰难地从下往上解了三颗扣子,露出圆滚滚白花花的腹部。
空气,有点凉啊。
江醉墨这时接过旁人递来的手套,按上了细细的上腹部,第一下,按得蛮轻,细细只感觉——隔着手套,他的手真凉。难道不会在怀里捂热了再检查么!细细微微咬牙,双手抓着衬衫的边,好像被不法分子那啥似的非常委屈然而又不敢叫出声的小模样。第二下,按得极重,细细舌头都被他按出来了,只觉得那凉凉的手好像一柄利剑,按得她快要吐了。
瘦子都气血不足所以手脚冰冷!细细小肚鸡肠的腹诽。
他就这么按了两下,细细敏感地瞅见,他微微皱了皱眉。他一皱眉不要紧,细细在多少影视剧和言情小说里看过医生的这种皱眉,下一秒,医生就会用一种“大事不妙”的语气告诉病人或者家属,哎呀,这孩子不好,晚期了。
江醉墨没有脱手套,微微偏头,他身后的实习生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等待他的吩咐。只听他说:“这是个非常典型的病例,你们,都来感受一下。”
非常。典型。
细细在极度的恐慌中,看见那几个实习生一个接一个带上白生生滑溜溜的手套,排着队,像食堂里打饭似的一个接一个上来按她的肚子,左一下右一下,上一下下一下。令她更加恐慌的是,实习生的手一个比一个冷,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猪脚一样,相比之下,第一个按她肚子的江醉墨的手,已经算是最贴近人类正常体温的了。
“江老师,这……”实习生们按完细细的肚子,纷纷不敢轻易下结论,一个个巴巴地转身看着江醉墨。
细细闭上眼,肚子遭到一阵惨绝人寰的凌虐后更加疼痛了,而且在她看来有裂开并生出一个哪吒的趋势。她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睁眼,又是江醉墨。“医生……”细细可怜兮兮地攥住他白大褂的下摆,“我到底……到底得了什么病……”
江醉墨抬手,并没有脱去手套,而是把右手重新按在细细的上腹部,“……我正式检查一下。”
一群神兽在细细眼前奔驰,敢情刚才那一轮□□都是不正式的?!
江醉墨随后几下腹部按压检查做得利落而熟练,目光一直落在细细脸上,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毫无悬念的,细细每一次的表情都是那样的扭曲,几乎已经超越了一个正常人的五官能够达到的最大位移。
正式检查结束后,细细刚才还一动不能动的胃抽搐翻腾着,她刚要撑起身子扣好扣子正式询问自己的病情,就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反胃感,在她反应出“哎呀我要吐了”的时候,她已经嗷地一声吐了出来。
虽然一旁的护士眼疾手快推过去一个垃圾桶,但细细奔腾着吐完后,还是发现刚才围着她来不及躲开的医生们都不幸挂彩,一个实习男医生的白大褂边角沾着一小片羊肉,一个实习女医生的裤子上挂着一片豆腐皮,而江醉墨……他那看上去很贵的黑色皮鞋上赫然躺着半片粉红色的玉米肠。
食物,也分吃进去之前和吐出来之后。
像所有小学生作文中写的那样,细细出大丑之后,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无奈这里没有那样的东西,细细退一万步,悲愤地一掀被单,闷头一盖,躲进被子中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也就在这一刻,细细妈急匆匆从门口奔进来,大概是接到了细细同事小余的电话。这位伟大的母亲一冲进诊室,就看见地上若干污物,而自己的女儿孤单而落魄地躺在病床上,一张白色被单,从头盖到尾,散落的头发上隐约可见前几天刚买的蝴蝶结小卡子,那群医生,一副痛心疾首“我们已经尽力了”的模样,注视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儿。
“细细啊啊啊!!!!!”细细妈昨晚看电视剧还在感叹一对黄昏恋的老人在去民政局登记的路上发生车祸而天人永隔,今天就看到自己的女儿以同样的场景盖一张白布躺在那里,这个打击太忽然了,她只听说细细因为吃撑了消化不良进了医院,没想到啊没想到……
“我女儿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就没了!!!!”细细妈嚎啕大哭,扯开被单疯狂摇动着自己亲爱又苦命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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