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你不是……不是今天说要回家的吗?”
  闻言,正在办公的梁旭博缓缓抬头瞟了她一眼,唇角勾起,继而一言不发地重新低头批文,哪怕他未出一声,桓妧还是从其表情中看到了那抹……类似于嘲笑的东西。
  于是她正在跨出的步子就再也落不下去了,只尴尬地停在半空中,像个傻子。
  但仅仅是这样,根本不足矣让她知难而退,桓妧走出去,轻轻给他关上门,而后在外间的位置上坐下来,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裹动在她周身的每一个细胞,若是没有椅背的支撑,怕是根本直不起腰来。
  只是她亦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男人就已经停下了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神色莫名。
  过了约莫一刻,桓妧方才镇定下来,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梁旭博还留在这里的原因,以及那个时间到来的时候,他,会在哪里?最好的当然是现在就说服他驱车回京,若是明天上午之前他还在青武,她就要想尽一切办法,确保他所处的地方,是安全的。
  至于地震来临的事,她非但不能让对方知道,且更不能留下任何线索和让他察觉到把柄,否则依照梁旭博的性子……家族,政治,博弈,市民……他考虑到的,率先绝不是他自己!
  定下主意后,桓妧迅速打了几个电话,却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让他留在青武的原因,这个时候大事小事都刚刚放下,市两会任务早已下达,就算开始也是下个月,周边县里和公检法机关正处在松懈的阶段,到底是什么羁绊住了他回去的进程……难道命运真的就那么难以抗拒?
  她缓缓吐着气,刚靠回座上,就察觉到一小片阴影,桓妧顺势抬起头,便看到梁旭博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疏远的态度,看着她的手机。
  “你……”
  “你想让我回家?”男人眉心蹙了蹙,面上带了点点儿不耐烦:“我留在青武,难不成又碍到你做什么事儿了?哦对,你是为了我好。”
  他哂笑出声,这一声深深刺痛了桓妧。
  桓妧避开他的视线,故作平静地站起来,也轻轻笑了笑:“如果我说是呢?你能离开吗?”
  梁旭博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晴莫定。
  他留在这,只是想等着她,问一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只是如今,呵……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想着,他的眸子愈发冰凉,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瞬间抽离出去,桓妧看到眼前的男人弯下腰,双唇擦着自己的耳廓停下来,用一种缓慢的,仿佛带了钩子的声音缓缓道:“桓妧,我是一个政/客,政治权衡永远高于个人感情,你又凭什么认定,在一次次妥协之后,我还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让步?”
  他口腔的热气喷薄在她侧脸上,桓妧不自主想起被绑架的那天,他们也是这样,头颈交缠着,用最亲密的姿势。光是想着,就躲不开阵阵酸涩。
  “那我们就用政/客的方式解决。”她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平铺直叙。
  梁旭博蹙眉:“又想打什么赌?”
  “不,权/色/交/易。”
  这四个字一出来,就僵了空气。
  不可抑制的愤怒终于攀上他的脸,他的感情,他的付出,他的退让,他的宣言……在这一刻,被蔑视的连渣滓都不如!
  权/色/交/易,权/色/交/易!
  梁旭博猛地直起身,再不看她一眼,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就好像留在她身边,有多难以让人忍受一般。
  感情值突破98,好感度降至60,她亲手断送了在一起的机会,也踩断了他的真心。多不对等的感情?再往前一步,他对她,就只剩厌恶了。
  但他总算,愿意离开了……
  桓妧猛地捂住嘴,咽下一声压抑的呜咽。
  桓妧一直在办公室坐到晚上,她整理了自己和梁旭博的所有东西,青武马上就要被天灾毁为一旦,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些有用的东西放好,以确保在地震后,这些资料能留下来,帮他解决一些问题。
  期间一言不发,只冷静地任由廖13发布下一阶段的任务,可是直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听进去哪怕一个字……不过幸好,还有50%就要结束了,她死了,灵魂消散,记忆抹去,就不会再这么难受。
  至于再和他走到一起的概率,基本上已经被自己的愚蠢扼杀。她已经太了解这个男人。
  看了眼表,已经晚上八点多,桓妧直起腰,把灯和空调关掉,离开办公室。
  天黑的很早,青武的夜晚是一片闪烁的霓虹,现代中夹杂了高矮不平的旧式居民楼,城市沉淀百年的腐朽气息弥漫在上空的每一个角落。还有不到二十个小时,这些陈旧就会被掩埋在废墟之下,新的文明会拔地而起,青武在历经这样的灾难后,会崛起成一座国际化的现代都市,跻身一线。
  她像一个游离在世界之外的过客回想着它未来的样子,她没想过通知任何人,桓妧现在已经明白,命运本就注定,她破坏了一处,总还会有别的变化去弥补。
  一阵冷风吹过来,桓妧紧了紧裹在脖子和肩上的围脖,就要往公交站走,一辆车从暗处滑出来,停在她身前。
  桓妧怔怔的看着拿车牌,只知道这是梁旭博的车,却想不出,距离他走出办公室已经过了四个多小时,可为什么,他还是没有离开?
  慌乱瞬间席卷,可不待她从怔忪中脱离,就被驾驶座上走出的男人一把拉住,直接塞进了副驾驶。
  “我接受你的提议。”
  接受什么?车内浓重的烟气呛得她连连咳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接收的自然是她之前说的“权/色/交/易”。
  梁旭博不动声色地打开车窗,一只手抓住她放在膝上的双手,牢牢锁住,另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快速转弯,片刻不到,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不像他想的那样,桓妧根本没有想跑,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最后和他肌肤相亲,最后能够感受到他的机会,哪怕他现在已经不再喜欢她,她还是不忍放弃。
  因而车子刚刚停在车库,桓妧便反手双双握住了他的手,用一种他参不透的,决绝的态度再次确认:“明天上午八点前,你必须离开。”
  刚有些波动的神色瞬间沉寂下去,梁旭博的声音这一刻凉的都能冻住人:“不劳你操心,我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
  说完,甩开她的手,推开车门走了出去。桓妧咬咬牙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他的住处。
  “去洗澡。”梁旭博冷着脸指了指客房的浴室,自己走进主卧,一边道:“我在这边等你。”
  桓妧周身抖了一下,当即二话不说走进去,头顶不知是冷是热的水哗地浇灌下来,她抹了把脸,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也不知到底是哭还是笑。
  直到水打湿了全部的衣服,她在一个寒颤中惊醒,这才急忙调出热水,僵冷着指尖去拉开棉服外套,将湿漉漉的衣服全部丢在收纳筐里。
  桓妧洗的很慢,身上每一寸都用了足够的时间,带着献祭似的心情,维持着脑中空白的意识,直到浴室门碰的一声被推开,这才木木地抬起头,迅速捕捉到他面上来不及掩饰的担忧。
  只这一个转瞬,就足矣刻骨铭心,桓妧看着他,终于笑了起来。
  “我马上就好。”
  梁旭博的目光钉在她的笑容上,过了不知多久才移开,开始放肆地扫过她的身体,眼中欲/望慢慢浮现出来,桓妧尴尬地想要遮一下,却见对方快速抽掉了她手中的浴巾,关上淋浴,二话不说直接将桓妧抗了起来。
  从浴室出来,穿出客房,进入走廊再离开,直到进入主卧。不过半分钟的路程显得如此漫长,他大力箍着桓妧的腿,一只手放在她赤着的腰上,臀上软绵亦藏在他半个掌中,他显然感觉到了,便使劲儿收缩指尖,五根修长的指骨嵌入她肉中,仿佛带着电流,桓妧猛地哆嗦了一下,张臂反向抱住他的腰。
  男人脚步一滞,而后迅速加快了步子,天地旋转间,桓妧直接被摁在了床上。
  压迫感十足的男性躯体快速覆盖下来,身体下意识推拒,却迎来更急剧的镇压,桓妧来不及发声,就被附上来的双唇攫取,快速分开她的唇,敲开牙齿,一条熟悉又陌生的舌头直接伸了进来。
  桓妧被这样猛烈的动作弄得呛了一下,察觉到她的不适,后者快速退出又再次压下去,舌尖灵活的扫过口腔,最后和迎上来的另一条舌勾缠在一起,像两个溺水的人在争夺彼此肺部的空气……
  ……
  ……
  也许命中注定,我们始终不适合在一起;也许你会误会我一辈子,最终带着模糊的记忆忘记;也许某一天你幡然醒悟,能回想起这一刻我迸发的全部生命力,你也许会后悔,也许会怀念,也许娇妻在侧,只笑笑就随它散去。
  但是,能在放弃永生的最后一世找到我找了千年也不曾拥有过的真情,我想哪怕那一天到来,不论我是否会完成任务,是否能继续重生下去,我都不会忘记……
  梁旭博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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