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烦躁
谢府众人听了这消息,皆喜极而泣,三呼万岁,有的甚至嚎啕大哭起来,谢母笑逐颜开吩咐人打赏陈公公,陈公公推辞道:“咱家不过传个旨,与老太君交情多年,也希望谢府无事,如今果真无事,都是老太君平日积德行善之福报哩。”
谢母激动得又点头又摇头,也不知该说什么,陈公公笑了笑,抬头在人群中见到谢娴,招了招手,谢娴走了过来,笑着施礼道:“公公。”
陈公公指着谢娴对谢母道:“老太君,你家这个丫头,真是好孩子……”
“我晓得,我晓得……”谢母眼泪哗啦掉下来。
陈公公抬头见谢娴并无狂喜,眉目之间仿佛有愁容,怔了怔,道:“大小姐,尚书很快就回来了,你安心就是。”
谢娴勉强笑道:“多谢公公看顾,改日定有厚报。”
陈公公嘿然一笑,也不多说,告辞而去。
谢府免罪,人人欢天喜地,喜笑颜开,谢母本想让谢娴分派事务,却见谢娴皱着眉头,知道她顾念妹子,便吩咐孙氏与隋氏重新打理谢府诸事,忽然又想到锦衣卫明日撤,便又准备了银子,给常青送去,虽然文臣与他们势不两立,如今没撕破脸的情况下,还是维持体面的好。
谁知银子送到又被退回来,婆子回道:“指挥使大人说了,相见有日。”
谢母听了这话,觉得十分不吉,锦衣卫是抄家的,谁愿意见他们啊,想了想只得罢了,左右见谢娴不在,想起请道士的事情,忙派人去请道观真人来打醮,因为清风观离谢府不远,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把道士们请来了,谢娴对这事本来半信半疑,可是耐不住谢母劝说,看着床上疯疯癫癫的妹子,只得点头答应。
下午申时,正一真人带着十几个徒弟,并各种道场器具开始打醮,正一真人看了谢灵的摸样,只说是鬼身上,度量了八卦方位,决定在正堂举行驱鬼仪式。
这种场合,谢娴本来不肯出席的,可这次的主角是妹子,眼睁睁看着谢灵被绑在床板上,被人抬到了场中,一群道士盘腿而坐,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吟唱颂词,正一真人穿着青色的道士服,仙风道骨,拿着木剑,对着祭坛按照八卦方位走罡步,口中不断说着唱词……周围则是看热闹的丫头婆子,有的念佛,有的颂词,不像是驱鬼,倒像是赶集会……
正屋的阳光直直照射下来,谢娴离祭坛最近,正站在阳光底下,晒得有些睁不开眼,可是她挂念谢灵,不可听丫头的劝,站在那里,一会儿望着正一真人木剑上的鬼火,一会儿看着祭坛,又低头看着妹子……
谢灵折腾了多次,似乎也安静不少,瞪大了眼睛望着那道士的木剑在自己头顶环绕,很害怕那鬼火把自己头发烧着了,见到姐姐诶站在身边,拼命眨眼睛。
谢娴见妹子这情形,皱了皱眉,抬头看着正一真人,真人正好念完咒,见谢娴望着自己,道:“大小姐放心,鬼已祛除,只需静养几日,便会好起来的。”
谢娴似信不信地笑了笑,一抬头,却见房屋上站着一个影子,还以为自己花眼,眨了眨眼,果然是常青,大红的麒麟服在阳光下烁烁发光,正盯着自己,神色诡异。
“你太重了,重得让人心疼……”
谢娴皱了皱眉,别过脸去……
正一真人做法大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消停下来,众位道士围着谢灵转来转去,念念有词,谢灵则眨着眼睛,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真人道:“邪魂已除,小姐的魂魄也已经召唤回来了,只需静养几日,便安好。”
谢母忙上去答谢,又让人送上重金,吩咐婆子把谢灵抬了回去,谢娴却留了心,上前道:“真人,我妹子先前也是好好的,大夫走了就又发病了,请您……过去看着如何?”
真人脸色一变,道:“难道小姐不肯信贫道的话?”
谢母忙笑着打圆场,道:“大丫头别胡说,真人不是说了吗?魂魄已经召唤回来了。”
谢娴却没有赔笑,淡淡道:“真人这种高人,自然不跟我这小女子计较,我担心妹子安危,请您一看如何?”
谢母连忙对谢娴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得罪真人,谁知谢娴铁了心要让真人去,正一真人见着丫头十分执拗,自己若是不去,反而显得心虚,沉声道:“那就去吧。”
谢娴一笑,道:“谢谢真人。”也不顾谢母的眼色,领着正一真人并两个大徒弟进了西首房,见谢灵还绑在床上,吩咐床前两个婆子道:“把二小姐松开。”
两个婆子对大小姐无一不从,忙上去给谢灵松绑,谢灵经过这两日折腾,也没了力气,松绑之后,竟没有动弹,大家眼睁睁看着二小姐不再发疯,都吁了口气。
正一真人回过身来,一甩拂尘,道:“大小姐,您看如何?”
“谢谢真人了。”谢娴盈盈万福,真的能把妹子的疯病治好了,还真值得这么一拜。
正一真人哼了一声,忖度半晌,道:“贫道再给你们开个方子,一定把人彻底治好了。”
谢娴巴不得如此,忙吩咐栾福准备笔墨纸砚,正一真人抚了抚胡须,刚要拿起毛笔,忽地见谢灵腾空而起,上去就抓挠真人,真人措不及防,被她推倒在地,众人大惊失色,忙把谢灵摁住,谢娴站在哪里,看着妹子如此,那颗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难道这是不治之症?
正一真人被徒弟扶了起来,脸上颇有尴尬之色,“咳咳”两声,正要说话,听谢娴开口道:“这个不怨真人,我们自会寻求他法,李嬷嬷,把银子奉上,送客。”正一真人怔了怔,抬头望着不断挣扎,赫赫出声的谢灵,跺了跺脚道:“小姐,您还是快准备后事吧。”说着,带着两个徒弟出了房门。
谢娴听了“后事”两个字,宛如刀扎在了心窝上,两腿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小姐……小姐……”栾福见谢娴这等情形,有些害怕,元福却对栾福摇了摇头,几个婆早吧谢灵绑好了,走了过来道:“大小姐,您看二小姐这样……”
其中一个道:“大小姐,不是我说,那道士说得对,还是准备后事吧!”
“别胡说!”栾福忽然出口呵斥道:“二小姐这么生龙活虎的,什么后事,你们出去,出去!”
在谢府大丫头比婆子体面的多,那些婆子见栾福如此,大小姐又默默不语,不敢多说,都走了出去。“小姐……”栾福刚要张口,听谢娴道:“你们出去,我想静静。”栾福还要说什么,被元福拉了出去。
谢娴见众人都出去了,站了起来,走到谢灵床前,望着谢灵,见妹子那憔悴的面容,不由蜿蜒泪下,她再是性子沉稳,遇到了这种满头雾水的大事,也慌神了,见谢灵也望着她,眼泪汪汪的,似有话说……
妹子什么时候不会说话了呢?
谢娴回忆着当时的情形,忽然站了起来,瘟神……
这事不仅与瘟神有关,更有可能是瘟神下的手!
她快步走出了房门,迟疑了下,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应该不用受他胁迫了的,咬了咬嘴唇走出了正堂,谢府人人处在大劫过后的惊喜恍惚里,并没有多少人留心谢娴的踪迹,谢娴拐出院门,进了花苑,看着那片桃花林发呆。
她也不知怎么了,谢府人人欢喜雀跃,她却郁郁起来,也许是为了妹子的疯病,也许是世事无常的感慨,还有常青那些话,总之,她很烦躁……
忽听背后有人道:“你在找我吗?” 君子聚义堂 当官家女遇到锦衣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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