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案发地:马厩
处心积虑拉齐国入伙的仲遂,听到齐惠公问起世子恶名字的来历,急忙说明,“当日世子恶出生的时候,太史占卜,说是世子将恶死,不会成为鲁国国君。先帝为了破了这个预言,所以特地为世子起名字叫‘恶’。其实先帝最喜欢的不是世子恶,而是公子倭。公子倭为人贤明,老百姓都很敬重他,都希望他能够做国君。可是公子倭不是嫡子,所以没有这个机会。”
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鲁文公如果真的不喜欢世子恶,还能将国君之位传给世子恶?作为一种报复?
所以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什么话都有,不过就看你如何去听。齐惠公表示不理解,古人说立子以长,何况鲁文公还喜欢公子倭呢?
看来齐惠公还真是好骗,历来各国储位斗争是最复杂的,别人躲都躲不及,他还评价上了。
仲遂见齐惠公上套,用眼色示意得臣,得臣急忙进言道,“古人是说立嫡,如果无嫡立长。先君为礼仪拘束,所以立世子恶为君。其实国人的心还是向着公子倭的。如果您能帮助公子倭为君,鲁国所有的百姓都会感激您的!到时候鲁国愿意和齐国结为婚姻之好,每年朝拜上国。”
鲁国百姓人心所向,不知道是用尺子量出来的还是用称称出来的。
不过齐惠公听到“上国”二字,眼睛亮了。
齐国和鲁国诸多纠缠,虽然有婚姻之好,但是更有诸多不诚心之事。如果能够让鲁国俯首称臣,那真是齐国一件大喜事。
齐惠公觉得这件事情可以去做。
他当即表示愿意成为鲁国政变的外援,仲遂和得臣大喜过望,三个人歃血为盟,设立婚约。
仲遂找到季孙行父,说明齐惠公愿意将嫡女嫁给公子倭,这可是我们鲁国的强有力外援啊!
齐惠公将嫡女嫁给公子倭,是外援,但更是不平静的内乱因素。
果然季孙行父一听就觉得此事不妥,世子恶是齐惠公的外甥,为什么齐惠公不把嫡女嫁给外甥世子恶,要嫁给公子倭呢?为了支持外甥的政敌?
这时候还没有近亲结婚的概念,所以齐惠公此举当然是有目的。而且还让人一眼看穿。
仲遂却很平静的说,“齐惠公听说公子倭为人贤德,所以准备将女儿嫁给他。”
这话是大套话,但是也挑不出毛病来。
季孙行父深深看了仲遂一眼,告辞出门。季孙行父过后感慨,看来东门仲遂,有异心了!
季孙行父将这件事情秘密禀告叔仲彭生,但是彭生认为世子恶即位的事情既然已经确定了,就算仲遂有异心,又能怎么样?
看来季孙行父政治感觉灵敏,而叔仲彭生还是太过大意。
仲遂既然得到了齐惠公的允诺,马不停蹄的开展起谋逆行动。他和敬嬴密谋,命人谎报说马生了小马驹,非常好。
马生了小马驹,这算神马大事?
可是敬嬴命令世子恶和公子倭一同去马厩观看,早就埋伏好的刺客轻松刺杀世子恶。
谋逆,原来这么简单!
下一步,仲遂假传世子恶的命令召见叔仲彭生。彭生听到世子恶召见自己,就准备立刻入宫。彭生的家臣公冉务人劝彭生不要擅自入宫。如今仲遂去了一次齐国,鲁国的形势已经变的十分微妙。为了安全起见,一切还是要小心。
可是彭生说为了奉君命入内,就算发生危险、失去生命也是没办法。这就不但是愚钝,更是愚忠了。
公冉务人顿足道,“您还不明白吗?如果在真的是奉君命,您是不会死的!要是不是君命,您这不是白死了吗?”
这话说的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彭生根本不听,公冉务人眼看着彭生消失在门外,泪流成河。
果然彭生到了宫里,内侍说世子正在马厩内看马。
世子又不是马的爱好者,如此可见反常。可是彭生根本不怀疑,所以跟着去了马厩,去了马厩就被甲士痛快杀死,埋在马厩之内。
敬嬴派人告诉姜氏,也就是世子恶的母亲,说世子恶和彭生都被劣马踢死在马厩里。
什么样的劣马这么厉害?一下子踢死两个人,吃毒品长大的?姜氏根本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恸哭着前往马厩,可是彭生和世子恶的遗体已经被人移出宫门了。
看来世子恶的这一方对于敬嬴这一方根本没有防范之心,所以仲遂一个看马的邀请,就断送了世子恶和彭生的性命。世子恶作为鲁国储君,彭
生作为鲁国重臣,看来真是没有政治觉悟。就算这次不出事,也难敌日后的风吹浪打。
季孙行父听到消息,他知道这都是仲遂的阴谋。但是他也知道,仲遂谋此非一日之功,单凭自己,根本不是仲遂的对手。何况如今世子恶都已经去世了。他只能私下里找到仲遂,骂他太狠了!
仲遂坦然道,“这都是敬嬴夫人的意思,与我何干?”
最可怕的不是心黑,而是心黑冷漠还有能力。
季孙行父说你就作吧!如果晋国讨伐我们该怎么办?
是,宋国弑君,晋国可是没闲着,人家真是出兵了,还联合诸侯出兵。
仲遂更加不以为然,那宋国和齐国可是弑君!我们不过杀两个没有位分的人,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季孙行父恸哭失声,仲遂却非常冷漠。过了片刻叔孙得臣也来了,问哥哥彭生在何处?
仲遂说不知道。
得臣居然笑道,“我哥哥彭生这是死得其所啊!他不是要做忠臣吗?”
仲遂见得臣根本不介意哥哥彭生之死,于是私下里告诉他彭生尸体的所在地。
看来仲遂的做人原则是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但是不管谁问,哪怕是盟友,那也是不知道。根本不能承认。
仲遂一举将世子恶和彭生除掉,这么大的声势鲁国国内谁能不怀疑?但是谁也不敢说一个猜测的字。
公子倭在仲遂的运作下顺利即位,是为鲁宣公。
敬嬴作为公子倭的母亲,终于看到儿子登上鲁侯之位。仲遂为了巴结新上任的领导,请求奉敬嬴为夫人。鲁宣公册封自己亲妈,这还有何难处?
可怜姜夫人日夜啼哭,收拾车仗行礼准备回齐国。如今丈夫和儿子都去世了,还留在这伤心地有何用?
仲遂假惺惺的派人劝告姜夫人,虽然您不是主公亲娘,可是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先君夫人。主公不会亏待您的,不如留下。
姜夫人痛骂仲遂,根本没和敬嬴照面,直接出宫。到了鲁国大市中央,姜夫人恸哭,与国人永远诀别,再也不会回到鲁国了!
曾经的鲁文公夫人,儿子无辜被害,自己被迫要回娘家,鲁国百姓无不为之流泪。
第二天,鲁国爆发了自觉地罢|市行动,支援姜夫人。由于姜夫人悲催的遭遇,被人称之为哀姜,又由于她出奔齐国,所以又被成为出姜。
哀姜到了齐国,和齐昭公夫人见面,各诉丧子之痛,日夜啼哭不已。
而这一事件的另一盟友齐惠公大概是心里有鬼,实在怕听姜夫人的哭声,所以让姜夫人在别的宫室居住。
再说鲁宣公同母弟弟叔肹,本性忠厚,眼见哥哥和仲遂行此不义之事,心里非常厌恶,所以根本没去朝贺鲁宣公即位。鲁宣公倒没和叔肹生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还召见弟弟,准备给叔肹安排一个好的职位。
可是叔肹坚决推辞不去。
有人劝告叔肹,主公对你如此,你又何必坚持呢?
叔肹惨然道,“我不是和富贵有仇,只不过看见哥哥,难免想到弟弟。”
在叔肹的心里,鲁宣公是自己的哥哥,但是世子恶何尝不是自己的弟弟?
别人说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这件事情,那不如出奔。
可是叔肹却认为哥哥并没有和自己绝决,自己怎么敢和哥哥绝决呢?
鲁宣公见叔肹几次召见不来,心里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派内侍送去钱帛。可是叔肹坚决推辞,说自己还没到挨饿受冻的份儿上,怎么敢用公家的东西?
内侍一看这哥俩较劲呢,赶紧回宫复命。
鲁宣公心里奇怪,弟弟素来贫困,不受接济,以何为生呢?鲁宣公派人去侦查一番,原来叔肹到了夜里在昏暗的灯下编制草鞋,第二天早上卖了草鞋,用得来的钱买做饭的粮食。
鲁宣公不由得心酸了,弟弟这是要效仿伯夷、叔齐,不食首阳山之粟啊!
伯夷和叔齐是商末孤竹君的儿子,由于反对周武王讨伐殷纣,他们隐居在首阳山,采集野果为生。当然,他们的眼光不够深远,看不到殷纣的昏庸,对于商朝是愚忠。但是他们的志气高洁,却远非常人能比。
鲁宣公不愿意为难自己的弟弟,从此再也没有为难过叔肹。而叔肹在鲁宣公末年去世,终身没有吃过鲁国宫里一粒粮食,穿过鲁国征服一丝线。
而鲁国百姓也都称赞叔肹的气节,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