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回 长白圣手剑(三)
老头不慌不忙的说:“我就是长白圣手剑公孙桃木,你家公孙桃李的同父异母哥哥。当年我离开公孙家的时候,她还没出生呢!”老头说话很慢,但是梁庆之却十分震惊。他仔细观察这老头,确实有几分与自己妻子相像的地方。所以,他相信这老头的话,毕竟这老头所说的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公孙桃木说:“说来你毕竟是我的亲戚,我当然不会对你下手了,至于长白圣手剑的名号,那都是二十年前的名号了,我是公孙家离经叛道之人,我受到世俗的影响,背叛了当时被称为第一邪派的公孙家,可是你却在走向辉煌的时候选择了公孙家,然后一举扭转了一切,这足以证明你的胆识,见地远在我之上。不过我无论如何都要感谢你,公孙家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和你的成就是分不开的啊!”老头举起茶杯敬了梁庆之一杯。
“不敢当。其实,我在外抗敌,留令妹在家实在是情非得已!”
“我妹妹给你生下了两儿一女,在家相夫教子理所应当。如今北方战乱不断,自嘉靖至今,四方祸患不绝,你能够挺身而出,为国效力实在难能可贵。我和我妹妹都支持你。”
“对了,妻舅啊,你刚才说那些倭寇蛊惑人心的人事情?”
“真的,我苦口婆心劝诫那些年轻人,没有用,你知道吗?他们是我的徒弟啊,就这么不顾家国的加入到了倭寇中。”公孙桃木无奈的一声叹息,“老婆子,上酒吧!”
梁庆之气愤而激动的问道:“我也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甘心情愿跟随倭寇呢?”
“哎,我老人家这么多年总结除了个结论。一方面,对新奇事物好奇,加上别人的诱骗,另一方面,所谓‘篱牢犬不入’。倭酋丰臣秀吉发兵二十万,征讨朝鲜,朝鲜三千里江山为什么那么快就丢了?你说呢?梁庆之。”
“他们不知兵,不之战。”
“错,妹夫你说的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一方面。真正的原因是朝廷无道。李家王朝百年不知兵不过是一方面,尽管倭寇内讧百年,已经练成虎狼之兵,可是这不足以打败朝鲜。更主要的原因是李家王朝对老百姓的苛捐杂税,横征暴敛,李家只知道自己享乐,不顾民间疾苦,于是倭寇如入无人之境。”
“倭寇席卷而来,那些箪食壶浆,赢粮而影从者就是因为这个,对他们而言,反正朝廷的兴衰和自己没关系,换了谁当皇帝都一样,还不如外来的和尚来念经呢!”
公孙桃木的话说得很不客气。梁庆之没有反驳他,因为他心里清楚,公孙桃木的话不是没道理。
“所以,那些年轻人被倭寇随便蛊惑就能跟着倭寇跑,主要是他们见到了辽东的乱象,也是整个大明朝的乱象。到处征伐不断,攻城略地,生灵涂炭,老百姓贫困苦难。你们朝廷不能不对这一切负责,看看你们那些官吏,哪个不是与民争利,巧取豪夺,然后把自己养得脑满肠肥,一肚子搜刮剥削老百姓的花花肠子。”
公孙桃木越说越气愤。梁庆之一言不发,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公孙桃木说的都是真的,这些年明朝内外动荡不安,确实与官场**,世风日下有关系。
公孙桃木接着讲:“那些年轻人太渴望公平正义、自由幸福的生活。而那些倭寇先是给他们金银,然后给他们美女,然后给他们许愿什么高官厚禄,学有所用。然后说那个大和民族的日出之国有什么樱花大海,一下子就瓦解了我给他们讲述了那么多年的孔孟之道。这真是可悲啊!”
梁庆之说:“我们该怎么办?”
公孙桃木说:“也许没办法,也许我们就算是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倭寇的欺骗是暂时的。你过了这么多关还看不到吗?比如那个山脚村,倭寇先是说要分粮食,把村民召集起来就屠杀。”
梁庆之说:“他们的欺骗难以为继,我们就算不戳穿他们的谎言,他们也会露出狐狸尾巴。但是我是想问问如果像倭寇一样的敌人不断滋扰我朝,既然你都说知道这了,那么我朝有什么办法避免汉奸的出现呢?”
公孙桃木说:“这个不需要我说吧,历朝历代都有可耻的叛徒,奸贼。但是叛徒如果只是一少部分,那么邪不压正,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如果朝廷**,世风奢靡,人人追求着盗心和yin欲,以至于积重难返。那么就算这辽东小小的女真部落也可能入主中原。”
梁庆之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你的话我明白了,但是你说女真部落,我可不爱听了,我就不相信女真人还有着个本事?哈哈哈哈。”
公孙桃木摇摇头。这时,老太太也就是公孙夫人端上来两壶酒,两个杯子。梁庆之和老头对饮起来。梁庆之问他:“你是堂堂的长白圣手剑,难道连几个土匪倭寇都对付不了吗?”
公孙桃木面沉似水,一声叹息说:“人老不以筋骨为能,我都七十多岁了。若是一对一的比武较量还勉强对阵一两场,可是倭寇几十人,土匪几百人。我怎么打得过?我的几百个徒弟平庸者甚多,后来都去了长白山庄,给人家看门护院,不成器。还有一帮人,武功确实高强,可是,还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心术不正,易容以后帮着长白山庄看门,结果被你杀了,也算是帮我清理门户了。还有我的两个儿子,嚷嚷着要回中原重振公孙家雄风,你说什么雄风啊,妹夫你是知道的,我们公孙家以前是专营暗杀的勾当啊!反正我也管不了了,走了,又回中原了。”
梁庆之想起了商基业和刘家堡,但是现在刘家堡百废待兴,商基业根本离不开,再者就算能离开,来这里也来不及。于是他问公孙桃木:“就没有一个像样的?”
公孙桃木一脸兴奋的说:“有一个,叫金云,手使一对擂鼓瓮金锤,有万夫不当之勇。几天前我派他去刘家堡扮作猎户接应你,你应该见过的。”
梁庆之听完,一脸惊喜说:“谢谢妻舅,金云武功超群,不愧是你的弟子。”
公孙桃木微笑说:“他是我的关门弟子,一个辽东女真部落的头人的儿子,金云武功造诣很高,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倔强,听不得人劝。他去刘家堡这一趟本来是为你接应,也是奉命为了他们部落攻占刘家堡做准备。”
梁庆之心中暗想,难怪金云不辞而别,如今刘家堡归顺了大明,那么不管是哪个女真部落都不可能再去攻取刘家堡了。
公孙桃木说:“金云昨天来过了,他向我汇报了一切,然后不高兴的走了,估计应该是部落出了什么事情。所以杀土匪保村民的事情也不可能交给他了。”
梁庆之说:“土匪百十来人,应该是乌合之众,不足惧怕。”
公孙桃木说:“大错特错!他们不仅不是乌合之众,还是天下练剑者当中,剑术最为精湛的一群人,他们十二个人的‘十二生肖剑阵’至今无人能破。”
梁庆之说:“真有此事?这么一群高手为什么还做了土匪。”
老汉连饮三杯酒,长叹一声说:“这是真的,这是我此生最大的耻辱,因为他们十二个人是我的徒弟。‘十二生肖剑阵’是《天书神册》剑法绝学,集天下剑术之大成,我认为这套剑阵之术天下无敌。然后传授给他们,他们将其发扬光大,后来他们仗着剑阵多方敲诈勒索。我一怒之下将他们逐出师门,然后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一落千丈,为了生计不得不当上了土匪。我后来又见到了他们,警告诉他们,再见面就是生死决斗,可是我所教出来的徒弟们,哪有一个敢和他们叫阵过招的呀?所以,我没法清理门户,他们没清理师傅就算他们还有点良心了。”
梁庆之问说:“金云呢?他能破吗?”
公孙桃木连俩摇头说:“金云双锤粗枝大叶,大巧不工。若是两军阵前,必定难逢敌手,就算是妹夫你也很难占到一点便宜。可是,剑阵正是他的克星,他若是去,坚持不了十个回合的。”
梁庆之接着问:“我的大刀呢?”
公孙桃木说:“你梁家大刀自成一派,也是战斗中难得的重器,可惜我却对此一无所知啊。”
梁庆之站起身说:“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衣着简朴的年轻人来到棚子下面,毕恭毕敬的向公孙桃木施了一礼。
公孙桃木说:“说吧,没有外人。”
那年轻人说:“土匪明天一早就到,据说已经得到了倭寇的支持,还有咱们村里的青年人,都加入倭寇了。他们明天都会回来的,说是回来复仇的。”
梁庆之摇摇头说:“只有一天一夜的光景,这群年轻人就变了心,准备找自己的父老乡亲下手?”
公孙桃木说:“这次可是彻底的叛逆到底了!倭寇蛊惑人心,实在可恶至极。那些年轻人今天早上已经洗劫了周边的几个村子。”
梁庆之说:“什么?他们这么快就……”
公孙桃木说:“看起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了。”
梁庆之问他:“我们没有援兵了吗?”
公孙桃木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说:“我是这里唯一的援兵,明天我们要为保境安民做殊死一搏。至于你,今天你就可以走了,因为又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一旦长白山庄的那些混蛋庄主们与倭寇结成盟友,那么倭寇就可以抄近路攻击辽东,切断辽东补给线,那样对李如松大将军征讨朝鲜会非常不利。”
梁庆之将大刀往地上一戳道:“我不走。”
公孙桃木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妹妹怎么办?”
梁庆之说:“按照行程和路线,倭寇今日已经到长白山庄了,我着急追上他们也来不及了。不管怎么样,我闯关斩将这件事你们长白山庄所共知的,刘家堡作为长白山庄的重镇,已经归顺了明朝。所以,长白山庄实际上他们也没资格轻举妄动了。”
公孙桃木点点头说:“你可知道明天的凶险?”
“我知道,有你的徒弟和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可是我不怕,因为有它在。”
梁庆之边说边指了指他的大刀。公孙桃木微微一笑说:“那就让我们共同等待明天的到来吧!”说完两人继续吃喝谈笑,到深夜方才各自休息。
……
人生八苦,老之苦最让人无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人生经历,有的人发愤忘食,乐以忘忧,而不知老之将至;有的人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但是,当英雄老去,美人迟暮的时候,人们无不为时光易逝而感慨。
公孙桃木曾是一代剑圣,但是随着他的老去,他也很难确定自己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问题。当他遭遇强敌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无奈,甚至要梁庆之替他出马。对于一代剑圣,求人帮助自己与人斗剑,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自我怀疑,而这样的怀疑是痛苦的,挫伤自尊的,更是无可奈何的。毕竟,剑圣是人,是人终归会老去,自尊越强,这样老去的过程越痛苦,心灵越会受到煎熬。这就是老之苦。或许这也不难解释为什么刘老太太要找胡庆将自己整容成为一个少女的形象。而公孙桃木只是身体在变老,他的心还算年轻。
……
梁庆之坚定地看着夜空,月朗星稀之夜,他心潮澎湃,他期待着能与天下第一剑阵过招,也期待着再一次保境安民,除暴安良。这是他的梦想,也是他的使命。欲知这场大战的结果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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