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把你拴我裤腰带上

  厉景寻狭长的凤目圆睁,“你说什么?”
  “着床不好,如果拖下去的话,有可能对输卵管和子宫都有伤害,您考虑考虑吧。”
  盛书兰双手交叠后落向腹部,“不可能的,他在我肚子里好好的,我能感觉到。”
  曲主任也觉得惋惜,“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建议。”
  盛书兰眼圈通红,站在旁边的厉景寻揽住她肩头,曲主任拿起笔,“最好是尽快,要实在舍不得,你们今天就先回去?”
  厉景寻拉起盛书兰,“走。”
  来到走廊外面,不少的孕妇看到两人,均投以好奇的目光。
  盛书兰腿软,扶着墙壁走不了几步,厉景寻让她坐了下来。
  那些孕妇一看到这样,心中不由惶恐,交头接耳起来,“肯定产检出问题了。”
  “是啊,待会我也要抽血呢……”
  林南坐在那等着荣浅和厉景呈,看到这样,本想嘴上损几句,可想到厉景寻先前做的事,她还是惹不起躲得起的好。
  做完产检回来,荣浅手里拎着个袋子,林南迎上前,“好了?”
  “好了。”
  林南手探向荣浅的肚子,“我的干儿子乖吗?”
  厉景呈居高临下的目光同厉景寻对上,他嘴角轻挽,“当然乖,一切正常,正在茁壮成长着。”
  “我就说嘛,善有善报。”林南手一挽,将荣浅的手臂抱在怀里,“走吧,回去喽。”
  厉景呈睨了眼坐着的两人后,搂住荣浅离开。
  盛书兰将头靠向厉景寻的肩膀,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但嘴里还是出声安慰,“书兰,你别怕,我们再找别的医院,再去看别的医生,我不信命运对我们这样不公平。”
  盛书兰眼泪淌了出来,她摇着头,“景寻,没用的,在南盛市,谁都知道曲主任是最好的妇科大夫,我们没有别的办法。”
  厉景寻一把拥紧她,心里难受的不行,起初的兴奋和雀跃被无尽的心痛所取代,他亲着盛书兰,“没事,没事,有我在。”
  盛书兰伸手掐着他的衣摆,“我多希望孩子能够好好的,我多么想要他。”
  每回看到小米糍,盛书兰都期盼自己也能有那么一个古灵精怪的人儿,她可以陪他长大、陪他走过春夏秋冬,见证他人生路上的哭和笑。
  厉景寻见她这么难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起初他以为,盛书兰没有自我,怀了他的孩子,也不会上多少的心,可如今见她这幅模样,他当真心都跟着疼死了。
  回去的路上,厉景寻握紧她的手。
  盛书兰泪意盈盈看向他,“我没事。”
  “改天,我再陪你去别的医院好吗?听话。”
  她摇了摇头,“景寻,我不想再躺上去一次,现实那么残酷,我没有那么好的承受能力。”
  他目光看向窗外,没有回答。
  “过两天,你陪我去拿掉吧,也许是我和这个孩子真的无缘。”
  厉景寻就势将她搂向怀里,“回到家里,先谁都别说,知道吗?”
  她闭起双眼,点点头。
  到了厉家,巩卿巩裕自然要问,厉景寻让盛书兰先回房休息,“检查都挺好的,别担心。”
  沈静曼听到这,抬起头来,目光正好遇上巩裕,“大姐,听到没,书兰肚里怀的很有可能是男孩。”
  “那又怎样,我的孙子比你们那个先出生。”
  她站起身,上了楼。
  盛书兰躲在房间内不出来,吃饭也是厉景寻送进去的。
  饭后,男人出了门,沈静曼见巩家两姐妹也没在,她小心翼翼来到盛书兰的房门前。
  进去时,隐约听到啜泣声,沈静曼来到床前,“书兰,你怎么在哭啊?怀着孩子呢,对身体不好的。”
  “妈,”盛书兰坐起身,忽然一把抓住沈静曼的手,“我心里难受。”
  她坐向床沿,“怎么了啊?”
  巩卿巩裕虽然迫不得已接受她,可到底不热络,也不会跟她谈心。盛书兰抱紧沈静曼,“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说。”
  “跟妈还有不能说的事吗?你是我从小带大的。”
  “妈,我检查出来很不好,医生说宫外孕。”
  “什么?”沈静曼退开身,“你确定吗?”
  盛书兰双眼哭得通红,“我好难受。”
  “那怎么没听你们说啊?”
  “景寻让我别说,可我……”盛书兰捂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
  沈静曼目光别向远处,明知道孩子不好,却要藏着掖着,她心猛地一颤,不好,这老二是打着歪主意呢!说不定还要来个陷害,把流产等一系列事推到荣浅和她儿子头上。
  这种戏码,电视剧里都快演烂了,可却是最最毒辣最有效的一招。
  “妈,我只有自己怀了孕,才知道亲生骨肉的感觉是和别的不一样的。”
  沈静曼收回神,随口安慰,“你也别太难过,这个不行,又不是以后没有机会,身体要紧,知道吗?”
  盛书兰点点头,沈静曼让她躺到床上,陪了她好一会后这才走出房间。
  翌日,荣浅和厉景呈接到沈静曼的电话,让他们必须回趟厉家。
  厉景呈自然不想回去,可沈静曼打了电话又打座机,再打到荣浅的手机上,她总不好明着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到了老宅内,气氛看不出异样,好像也没什么重大的事,荣浅想不通沈静曼为什么火急火燎把她和厉景呈召回家。
  巩裕从佣人手里接过碗,“书兰,多吃点,以后养个大胖儿子。”
  厉景寻陪在身侧,盛书兰捧着瓷碗,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的感觉。
  荣浅和厉景呈过去,刚坐没多久,看到有个人背着药箱进来。
  厉青云放下手里的报纸,“今天正好荣浅和书兰都在家,让卫医生把把脉。”
  厉景寻抬下头,“爸,都做过检查了,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你懂什么,我向来相信中医。”
  盛书兰看眼厉景寻,有些事,她不想等到揭穿了再来说,她刚要起身开口,却被厉景寻按住膝盖。
  沈静曼将这一幕看在眼中,昨晚,她顺利地吹了耳边风,她倒要看看厉景寻的这件事还瞒不瞒得住。
  卫医生先给荣浅把脉,她神色坦然,倚靠着身侧的丈夫。
  对方点下头,“少奶奶脉象平稳,孩子也很健康。”
  厉景呈不由看向沈静曼,她死活非让他们回来,这件事肯定是她整出来的。他眼眸不由轻眯,她这闹得一出……
  他就看看自己的亲妈待会什么反应。
  卫医生来到盛书兰跟前,“二少奶奶,请。”
  盛书兰紧张地握着两手,厉景寻轻拍她肩膀,“没事,把脉而已,又不是抽血。”
  捅破了,顶多说不知情,那是医生没查出来。
  卫医生的手指放向盛书兰腕部,沈静曼就等着公布结果,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巩家两姐妹的脸色了。
  片刻后,卫医生起身,“恭喜恭喜,两位少奶奶脉象都很好,没有异常。”
  沈静曼一惊,什么?
  盛书兰更是怔住了,她扭头看向厉景寻,同样在他眼里看到了吃惊。
  厉青云放下心来,“那就好,卫医生,辛苦你了。”
  佣人送了他出去,厉青云一直绷着的面色总算有所缓和,“母子都平安,就是最大的喜事,今天,荣浅和景呈留在这,吃了晚饭回去,静曼,你让佣人好好准备下。”
  沈静曼猛地回神,“好,好。”
  厉青云起身后,厉景寻一把拉过盛书兰,“我们出去趟。”
  盛书兰跟着他快步出去,她压低嗓音,“是不是宫外孕把脉把不出来?”
  “我带你去别的医院复查。”
  客厅内,就只剩下三人,厉景呈坐到沈静曼边上,“怎么了你,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肯定有问题!”
  “什么问题?”
  “书兰明明说她宫外孕,怎么这会没事了?”
  “是,那家医院是这么说的。”
  沈静曼琢磨着厉景呈话里的意思,“你想说什么?”再一想,听老大这口气,是知道盛书兰的事,可他们两个肯定不会刻意告诉他。沈静曼再想,脑子差点转不过弯,她猛地一惊,“难道?”
  厉景呈笑了笑,“妈,你最爱做的事,就是自作聪明。”
  “哎呀!”沈静曼气得拍向自己的腿,又抬起手想要抽自己的脸,可到底没下得了这个手,她懊恼万分,“书兰都说要去拿掉了,我,我真是欠抽!”
  “妈,”厉景呈搭起长腿,“你也别这样,我就是给老二个教训罢了,做掉之前他总要再做个检查。”
  “不是这样的,”沈静曼越想越后悔,“我昨晚也对书兰说过,可她说不会再去做,不想再承受一次痛苦。”
  厉景呈轻拍下沈静曼的肩膀,“要真那样,他就只能自认倒霉了,不过,现在多亏了你,真的,你是他们的大恩人。”
  沈静曼听到这,更想吐血了,这都什么事啊!
  盛书兰和厉景寻从医院回来,神色明显的不一样了,盛书兰嘴角抿着笑,快步走向沈静曼。
  她强颜欢笑,拉着盛书兰坐定,“书兰,卫医生是我让你爸喊来的,家里人都比较相信他,我是不信那些西医的仪器的,我就怕你知道了反对,所以瞒着你,你看,卫医生说没事,你也可以心安了?”
  盛书兰双手抱紧她,“妈,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件事多亏了你。”
  沈静曼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可还是只能往肚里吞,“有什么好谢的,我是你妈啊。”
  盛书兰就差感激涕零了,在她看来,多亏了沈静曼,这才让她知道误诊的事,还保住了她的宝宝。
  可厉景寻深知,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专业的医生,还能把b超单给搞错了?
  昨天,老大两口子也在医院,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厉景呈搞出来的。
  厉青云执意让他们吃过晚饭回去,荣浅正好想到要去东苑拿些东西,便让厉景呈陪着。
  东苑定时会有佣人来打扫,荣浅坐在楼梯上,听着空洞的脚步声传到耳朵里,她想到件事,就问出了口,“景呈,当初奶奶是怎么死的?”
  “那时候我还小,听我妈说,是不慎摔下了楼梯,主要奶奶有高血压,那时候吃的药总是管不了太多用处,奶奶平日里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可身子不好,经常头晕难受。”
  荣浅点下头,两人来到先前的卧室,里面的东西搬得都差不多了,窗台上放了盆她先前栽种的花,这会开着花骨朵。
  厉景呈又陪她去到楼上的书房,摆在那的书基本没带走,荣浅随便拿了本,她走向一旁的藤椅,“下午我就在这看书了,总比待在那来得舒坦。”
  厉景呈手摇晃着藤椅,“那我在这陪你。”
  荣浅手掌摸了摸他的脑袋,“真乖。”
  男人不由失笑,“你把我当什么哄?”
  荣浅手指翻动书页,“景呈,你刚才和妈说的那番话,什么意思?”
  “什么话?”厉景呈开始装糊涂。
  “那b超单,是你让人动了手脚吗?”荣浅抬起眼帘看他。
  “你别放在心上,那些不关你的事。”
  荣浅知道,这是他们兄弟俩你来我往的手段,即便厉景呈不用,指不定厉景寻哪天会用在她身上,“当一个妈妈太不容易了,那是老二的孩子,也是盛书兰的孩子,盛书兰的过错不至于让她失去自己的骨肉。”
  厉景呈听闻,站起身来,单手扶在藤椅椅背上,“好,我知道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荣浅莞尔,将书合起。
  厉景呈走到旁边接了个电话,挂上后来到荣浅身侧,“爸让我过去趟,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要,”荣浅惬意地抬起手臂,“你去吧,我在这休息会,吃晚饭的时候再过去。”
  “我可不放心。”
  “东苑离宅子那么近,不会出事的,谁敢这样光明正大使坏啊?”
  厉景呈无可奈何,“我真应该拿条绳子将你拴在我的裤腰带上。”
  荣浅笑出声来,“我可是两个人的重量,当心将你的裤腰带扒拉下来。”
  “女流氓。”
  她将手里的书卷起后敲过去,“你才流氓。”
  厉景呈摸着被她敲中的地方,“真会挑地方,还说自己不是。”
  “好啦,快走快走吧。”
  她阖起眼帘,做出一副立马要入睡的样子。
  荣浅听到脚步声传到耳朵里,她也倦了,懒得再睁眼。
  不知睡到什么时候,隐约听到阵动静,好像放那种单个的鞭炮般。荣浅睁开双眼,天色明亮,看了看表,才睡不到一个小时。
  耳朵里再度传来那奇怪的声响。
  荣浅放下书,起身往外走。
  顺着楼梯来到阁楼,上面有个房间,是厉景呈小时候住过的,奶奶特别疼爱这个孙子,就给他单独弄了个阁楼,既能睡睡午觉,还可以作为游戏天地。
  荣浅推开房门,砰的一声,她吓了跳,老式地板有不少裂缝,表面的漆也磨得差不多了,地面看着斑驳陈旧,刚才的动静,应该是地板开裂造成的。
  这个房间,摆在这二十几年了,可从来没有翻修过。
  荣浅走进去,她瞅望下四周,最后不由蹲下身,盯着地板上的那些纹路。
  她手指顺着纹路走,厉家不愧是豪门世家,用的东西那都是最讲究的,这纹路缔结成一颗繁华的树,绵延的枝桠看着好看极了。
  手指来到地板缝前,这应该也是后来迸裂开的,荣浅指尖被戳了下,她疼得赶忙收回手。
  细一看,指尖居然有了小红点。
  她不由弯下腰,在相近的颜色纹路中,看到一根尖针模样的东西竖着。荣浅起身找来把剪刀,再跪到原先的地方,使了半天的劲,才将里面的东西抠出来。
  居然是一个已经锈迹斑斑了的针头。
  她不由吃惊,与此同时,一串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荣浅将剪刀丢在旁边,站起身。
  巩卿进来时,看到荣浅,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
  “二妈,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巩卿吞咽下,神色看上去极不正常,她目光扫向四周,“这房间都空置二十几年了,你一个孕妇怎么跑这来了?”
  荣浅握着针头的手垂在身侧,“我听到一阵声音,过来看看。”
  “声音?”巩卿欲要跨进去的脚步收回,“什么声音?”
  “我也说不上来,起初是乒乒乓乓,后来,好像是脚步声。”
  “什么?”巩卿脸色越发惨白,“你肯定是听错了,这儿又没别人,怎么会有脚步声?”
  荣浅轻耸下肩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上次看到奶奶了。”
  “你休要胡说。”
  “我没骗您,她就跟我看到的照片上一模一样。”
  巩卿闭了闭眼睛,“我过来,本想跟你说会话,你,你别吓人。”
  “二妈,奶奶跟您是亲人,您怕她干嘛呀?”
  巩卿转过身,也没等荣浅,径自下了楼。
  荣浅看巩卿离开,她趴下身,又在地板上找了圈,不过再没了别的发现。
  厉景呈跟厉青云谈完事就来到了东苑。
  荣浅将针头拿给他看,“这是在阁楼发现的。”
  “怎么会有个针头?”
  “看上去应该遗落在那很久了,”荣浅将针头倒过来,圆形的底部似乎还有些沉淀物,“是不是打完了针遗落下的?”
  “有可能,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很严重,家庭医生每天都来打针。”厉景呈说到这,神色稍黯,他看眼荣浅,“奶奶不放心,就把我接到了阁楼,每次医生打过针,她就亲自照顾我,可我的病还没好,她就过世了。”
  “这么巧?”荣浅不由看向那个针头,“能进厉家的医生,总不至于会落下个针头吧?”
  “我妈说,当时家里的佣人都在底下忙,谁都没注意到是否有人进了东苑,我爸最后得出的结果,说是奶奶照顾我太累,这才导致心慌,失足摔下的楼梯。”
  “我刚才还看到二妈匆匆忙忙来到阁楼,神色怪异,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厉景呈将那枚针头包起来,“你先到妈那里去,我出去趟。”
  “好。”
  来到宅子内,巩家姐妹围着盛书兰正在说话,沈静曼看到自己的媳妇,忙招呼她过来。
  巩卿小心翼翼看她眼,荣浅神色自然,陪着沈静曼说了会。
  快要吃晚饭前,荣浅接到厉景呈的电话。
  他声音抑制不住激动,“里面残留的成分分析出来了。”
  “有哪不对劲吗?”
  “我体内的病,应该就是那一针诱发出来的。”
  荣浅不由吃惊,“太狠毒了。”
  “一般隔了这么久后,很难分析出来,可是这管药物的浓度太高,结了晶……”
  荣浅沉声,“景呈,你先回来吧。”
  这个时候,她只想抱抱他,跟他一起承受。
  挂上了电话,荣浅浑身犹如浸在了冰水中一样,她抬眼看到巩卿走进餐厅,荣浅起身跟了过去。
  巩卿穿着开叉旗袍,手指拈起一串葡萄,荣浅站到她身侧,“二妈,你知道景呈干嘛去了吗?”
  “老大做什么,跟我有何关系?”巩卿将葡萄放到嘴里。
  “我今天在阁楼,发现样东西。”
  巩卿咀嚼的动作顿住,“什,什么东西?”
  “一个铁锈了的针头,我在想,阁楼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我把它交给景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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