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5章 扑朔迷离的市场占有率
顺着外甥的手势看去,韩安远的眼睛不由地眯了起来。
他缓缓说道:“你的心可真够大的,竟然想把克拉地峡劈开,形成克拉运河——恐怕暹罗不会配合,其目前至少会有三个顾虑……”
“我知道。”唐焕直接把话接过来,“首先,暹罗国力有限,还有大把优先级更高的项目,等着资金投入;其次,暹罗当局对南部三府控制力不足,担心运河开通造成的地理分割,进一步加剧分裂之势;再次,统治阶层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对普通民众长期灌输所谓的‘适足经济理念’,进而让为了保护原生态的环境和传统生活方式,可以不要现代化,不要gdp的论调,形成势力……”
“你这样的态度,容易造成判断有失偏颇。”听出外甥语气里的不以为然,韩安远又把话接了过去,“任何的今日存在,都要受历史渊源、现实环境等等因素的制约——可以说,有其道理……”
“你这是用‘屁股决定脑袋’的思维模式来撇清当中的联系。”来了较真劲头的唐焕。连连摇头道:“举个例子,为了迎合今年举行第四届世界妇女大会的形势,梦工厂投资了一部名字叫做《自梳》的电影,反映的是中国封建社会下形成的自梳女的个人命运。”
“故事的时代背景起始于民国,这种社会现象在珠江三角洲风行。”
“但解放后,封建制度和习俗被秋风扫落叶一般地彻底破除,自梳风俗完全消失。”
“这说明了,统治阶层只要肯做,就可以推动进步。”
“反观暹罗,ladyboy这种人为催生的现象,越演越烈地成为了国家标签;经济高速发展了十多年,贫富差距却越来越大……”
“这也说明了,统治阶层做事的诚意有所保留……”
见外甥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韩安远连忙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明白你的意思指的是,暹罗放着克拉地峡这个老天白给的好条件,好多年都不用,是当政者没魄力、不作为——那我问你,就算你具备足够的财力,也肯投入,可暹罗就是前怕狼后怕虎地不动弹,你能怎么办?你也看到了,现在‘泛亚铁路’的建设也是磨磨蹭蹭。或许,等你看好的塔辛上台,会有明显的转机?”
“我已经说过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攻队员而已。”唐焕笃定地回答道,“我要借用的是一种大势——你应该可以猜到的。”
“我应该可以猜到?”韩安远嘴里念叨了一句后,猛地脸色一变,“你该不是又说的是经济危机吧?”
唐焕不置可否地反问道:“如果暹罗把这些年的经济发展成就,都还给了满天神佛,到时候,它还会坚定地拒绝一个显著带动经济发展的机会么?”
“态度可能会有所松动吧……”开始有些心不在焉的韩安远,不确定地回答了一句后,转而又点出了一个问题,“就算暹罗真的肯动,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这几个马六甲海峡的既得利益者,肯定也会表示反对吧。”
“克拉运河的受益者,也不止暹罗啊,除了扶南、安南、菲律宾之外,更有一本、韩国、中国。”唐焕笑道。
韩安远担忧道:“这么做,恐怕会影响东南亚现有的利益平衡局面,也彻底得罪新加坡这个老朋友。”
“当危机到来时,大家当然要想尽办法自救——那是暹罗自己的决定,外人也不能站到中间,硬拦着吧?”唐焕切了一声,“克拉运河这个构想,有明确记录地可以追溯到拉玛五世朱拉隆功时代——就是朱迪·福斯特和周闰发出演的电影《安娜与国王》里,接受西方家庭教师上课的未来暹罗君主。”
“只不过,当时暹罗确实国力不济,只能不了了之。”
“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四处侵略的一本,甚至也打起了这个念头,但还没等它动,便被打败了。”
“即便如此,一本在战后仍然保持着浓厚的兴趣。”
“结果在世界能源危机爆发的1970年代,克拉运河的构想被再次提及,可又担心暹罗南部三府的分离主义,于是再次搁置。”
“不难看出,从这个时期开始,克拉运河的构想就已经受到资金之外因素的掣肘了——国际上必然出现反对之声,还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白了,不赞同者就是极力将其形容成了隋唐大运河之于隋炀帝——虽然能带来好处,但产生的坏处更多。”
见外甥对克拉地峡的情况了解得如此详细,韩安远打趣道:“你对这个地脚被浪费的痛心疾首样儿,简直恨不得自己去当暹罗首相了。”
他还真形容对了首富先生对克拉运河的态度——要知道,克拉地峡这片位于北纬7度到北纬10度之间,面积大约为400公里的地区,最窄处只有56公里,最宽处也不过190公里,而海拔最高处更是仅为75米,简直就是大自然赐给人类一个走捷径的最佳机会。
长久以来,太平洋和印度洋的海上运输,因为南中国海和安达曼海之间被马来半岛分隔,所以船只都必须往南绕过马来半岛,并通过马来半岛西面的马六甲海峡和南面的新加坡海峡。仅绕过马来半岛的航程就超过1000公里,对于经印度洋往来东亚地区的海运,增加了不少成本和风险。
根据唐氏智库的评估:到了本世纪末,通过马六甲海峡运输的石油,将会超过1000万桶;克拉运河一旦开通,不需再绕道马六甲海峡的远洋油轮,仅在节省1000多公里路程这一项上,就可以直接降低30万美元左右的成本。
与此同时,像扶南这种困守于暹罗湾内的国家,也会和暹罗一样,受惠于克拉运河带来的发展机会,而那支海军舰队也随即更加如鱼得水——既然扶南被选择为伟大社会实验的“一亩三分地”,那经营思路就理应更开阔一些。至于马六甲海峡的既得利益者,本来大家就连同床异梦都算不上。
更为重要的是,克拉运河一旦开通,将会打破大航海时代后,东亚地区与欧洲之间的主要运输路线,一直被马六甲海峡这个咽喉要道做独门生意的几百年局面,而“唐一刀”如同加州高铁一样,又在地图上刻下了一道痕迹。
这才是成就感的舒爽刺激!
而那个俨然在劫难逃的亚洲金融危机,只是干巴巴捞钱的话,实在太枯燥无趣了!
因此,唐焕自然要开动脑筋,挖掘新的玩法。
在这种布局下,心中沟壑万万千千的他,听了小舅的这个比喻后,脸上毫不掩饰不屑之色地说道,“首相还真不见得有什么用,可能还没等到任期干满,便迫不及待地被军事政变赶下台了。”
“停停停……我刚一提到经济危机,你小子就转移话题地唠叨了这么多!”韩安远连连摆手告饶,“我承认,克拉运河这个点子极具吸引力——对扶南而言,相当于在南部又多了一个国际通道;而对于你来讲,无非就是又上马了一个花费相当加州高铁那样的项目,甚至成本更节省一些。”
“但这些变化,最起码要等到经济危机发生后,才有可能形成——我不得不问一下,暗示的这个经济危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唐焕微微一笑,反问道:“你不是已经见过了那位我赞助的在东南亚考察的美国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了么?”
“那个家伙,就是坐在太平洋对岸的美国写字楼里,通过分析数字报表,纸上谈兵地得出一个结论——东南亚各国经济发展奇迹,只是一个表里不一的繁荣景象。”这次轮到韩安远表示不屑了,“再说了,交谈过程当中,他也没有提到经济危机的茬儿啊。”
“盛世危言刺耳了?刚才你还提醒过我,态度有问题,容易造成判断有失偏颇——现在你不也是这样?”唐焕失笑地摇了摇头,“坐在舒适的写字楼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分析报表——有问题么?”
“你还别小瞧这种貌似脱离群众的工作方式!数学这个工具,就有这个特长——能够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就算经济数据‘科幻’,也能多多少少地发现端倪。”
“举个例子,有一个穿戴有品位,气质谈吐也上佳的年轻人,被大家公认为富二代,可银行那边却可以通过报表看到,他在用数张信用卡循环还款,虽然手法高明的不着痕迹,但实质上就是一个手头拮据的绣花枕头。”
“甚至这时候,只要有人简单地偷走其中的一张信用卡,破坏掉短短几天之内的周转链条,便可以让这个富二代的真假,大白于天下。”
“为什么要偷走人家的信用卡?为什么要那么满肚子坏水?”听明白有所指的韩安远,不满地瞪起了眼睛,“就算装逼遭雷劈,那也要由老天来动手吧!”
“谁说的清楚呢?”唐焕耸了耸肩,“或许,这个人真的是一位富二代,手里有相当不错的古董,可以趁火打劫地拿到;或许他只是一个装逼的家伙,但却装得惹人厌了;或许银行就差这样一条交易记录,就可以被判定为是否经营不善……总而言之,人类社会,向来如此复杂,不是么?”
“我倒不是像其他人那样听不进去盛世危言。”韩安远叹了一口气,“发展经济最有效的三板斧——刺激消费、扩大出口、增加基础建设投资,这已经是众所公认的了,亚洲这些年的发展,不就都是证明么?”
“可保罗·克鲁格曼倒好,居然标新立异地把由此带来的繁荣,形容为建立在浮沙之上,迟早幻灭,鼓吹只有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才可以带来长期的繁荣,而非资本投入——他也不想想,按照这个说法,大家做具体事情的时候,何去何从?”
“还好,这个人在我这里,说话还算留了面子——认为扶南的经济发展,虽然没有摆脱套路,但执政效率要比暹罗、印度尼西亚好得多。”
“听人家说话,自然要有自己的理解,”唐焕笑道:“我觉得,保罗·克鲁格曼也没说错,‘亚洲奇迹’确实造就了一片令人瞩目的繁荣,可有几个能比得上一本那样的技术创新能力?”
“对于全要素生产率的增长,我的理解就是,软硬要一起抓——这才是经济发展的真正目的。”
“要知道,保罗·克鲁格曼可不是一个空谈的学究,他曾经在里根政~府经济顾问团队里,任职了一段时间;1992年美国总统选举期间,他在电视上的经济演说,更是给了比尔·科林顿极大的帮助,要不是性子太直,说话太冲,现在就是总统经济顾问了。”
“你说得再对,可保罗·克鲁格曼那把恩斯主义经济学的大刀,扶南耍不动,别的东南亚国家也不见得能耍动——不接地气,徒呼奈何?”韩安远不耐烦地一挥手,“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你对经济危机的到来信誓旦旦,那到时候,我怎么应付扶南的局面?”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货币管制肯定免不了。”唐焕挠了挠头,“反正还有时间,我们继续悄悄地研究,反正我的智库,请了那么多的专家呢。”
……
首富先生这次在东南亚呆的时间堪称有史以来最长;之后,他顺路去了一趟一本,出席在那里举行的apec峰会,接着就返回了美国。
唐it一到硅谷,看到的是吵得沸沸扬扬的浏览器市场占有率问题。
真正针尖对麦芒的浏览器大战,已经差不多打了一年多的时间,战果也是时候拿出来晒晒了,但结果却有些扑朔迷离,引得各方不服气地大吐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