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雨夜策反
老郑委屈地一摊双手:“几位大爷,真的没房间了,你们不是走了吗?何苦又回来呢?”
强盗头子悻悻地甩着头发和连鬓胡子上的雨水,动作好象一条狗。“你以为我们不想走吗?”他有一头又黑有长卷曲的乱发,冷笑时露出嘴角锋锐而参差的金牙。
“前面的路断了,走不通了。”他说,把沾满污泥的刀往桌子上一扔,大咧咧地坐回原先的位置上。
没奈何,老郑只得打伞前去查看。
那时候雨水从天上宛如瀑布直挂下来,悬崖上不少大小石头顺泥沙滚落下来,堆在道上。黑风山的山道宽有约四步,老郑走了半里远,发现山道果然断了有十来步长的一段,房子那么大的石头滚落,才可能砸成这样。老郑看了也只能摇头吐舌,无计可施。
突然脚步声响,却是那位紫色衫子的年轻女子和老仆撑着油伞,从后面赶来,待见到眼前光景,那老仆不由得叫了声苦,不知高低。两名脚夫歇下担子,站在雨里发愣。“还有其他路可以绕出去的吗?”老家人问。
老郑见一条藕段般白净净的胳膊从伞下露出,被水打得湿淋淋的,不由得分了心,愣了一愣才回答道:“没有,只有这一条道。”
油2¤,..伞侧倾了一下,一串水珠落了下来,伞下那女子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如会说话般求助地看他。
这野店荒途,此刻四处都暗伏着危机。不提刚才回去的那几名豺狼虎豹一样的强盗,单单是住店的几名客人看上去也不是好人家。老郑实在是有心助她。但却无能为力。只得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灰溜溜地道:“我……没办法,得等到雨停了,从城里过来的人发现路不通,再转回去,报告县城里的官府,才有可能找人来修。”
“或者,”他又说,“派人到黑风寨去找人帮忙。可这得走上一整天路程,无论如何,这天气……今天是没办法啦。”
老仆像是没了主意,将皱纹缩在一起,只是猛揪胡子。
那紫色衫子的女子想了一想,说道:“我们还是回去吧,等雨停再走。”
“别走了,肥羊。”一个阴冷的笑声自背后响起,老郑回头望去,看到五个强盗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手里各自拿着明晃晃的刀剑。
“老东西,早知道你起了怜香惜玉之心。想要照顾这几头肥羊,多亏老子盯得紧。”强盗头子嘿嘿冷笑,举了举手中的刀,老郑的腿一软,险些便要坐在泥水当中。
“这青鸟客栈属黑风寨的地界,你敢胡来?”年轻女子并不畏惧,只是用厌恶的目光瞅着几个强盗。
“这里是黑风寨的地面儿不假,只是这样的大雨,道路又给冲毁了,任你们喊破喉咙,也没有人能够听到。”强盗头子打量着紫衫女子,眼中满是淫邪之色,“小娘子,你还是乖一些,爷爷保证受用你肉身之前,不会伤你性命,不然……”他晃了晃手中的钢刀,向前慢慢的逼近。另外四个强盗也淫笑着各举刀剑,逼了上来。
老郑见状大惊失色,正惶急间,却见紫衫女子和那老仆却并无惧色,老仆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双手笼在袖中,挡在了紫衫女子的面前。
“如此奸恶之辈,老朽是不能留你们在为恶人间了。”老仆沉声道。
强盗头子没有想到这个瘦小枯干的老头竟然敢向自己叫板,不由得大怒,猛地跃起,举刀便向老仆狠狠斩下。
但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利刃破空的呼啸声,一道寒芒直向强盗头子射来,强盗头子大惊,此时他身在半空,躲闪不得,只能举刀封挡,却只听“铮”的一声,他手中的钢刀被一斩两段,寒芒接着从他胸前闪过,旋转着向来时的方向飞去。
“好一手乾坤圈!”老仆不由得大声赞道。
强盗头子惨呼一声,摔倒在地,他的胸口直到肩部给切开了一个大口子,不住的向外喷涌着鲜血,和雨水混合到了一起,很快便殷红了地面。
紫衫女子顺着寒芒的轨迹望去,看到一个身材窈窕的蒙面黑衣女子闪身跃出,伸手接住了寒芒。
那是一柄环形的利刃。
另外四名强盗见只有黑衣女子一人,想要夺路而逃,齐齐发了一声吼,直向黑衣女子所在的方向冲去,黑衣女子冷笑了一声,手一扬,将收回的那枚环形利刃抛出的同时,又抛出一枚新的环形利刃,分扫四名强盗。
与此同时,老仆长啸一声,双手一扬,四道乌光也直射四名强盗。
随着四声惨呼,四道乌光全都直没进四名强盗的背心,而两枚乾坤圈也分别扫到,从四名强盗的腰间切过,刹那间鲜血四散飞扬,四名强盗全都倒地。
看到有一名强盗的腰间竟然险些给整个切开,老郑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黑衣女子收回了乾坤圈,上前检视强盗的尸体,将射入强盗背心的四枚透骨锥拔了出来,还给了老仆。
“老人家身手不错,怪不得苏月如此胆大,敢在这样的天气赶山路。”黑衣女子瞟了紫衫女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俏皮的笑意。
“雁儿姐!果然是你!”叫苏月的年轻女子高兴的跑到了黑衣女子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这名黑衣女子,正是朱雪雁。
“你胆子也太大了!苏老伯知道你这样乱闯,不打死你才怪!”朱雪雁爱怜的看着苏月,嗔道。
“我胆子再大,也比不过你雁儿姐啊!”苏月顾不上和朱雪雁畅叙旧情,而是向青鸟客栈的方向呶了呶嘴,“姐姐还没进客栈吧?那店里已经来了四个怪人。应该都是天地会的高手。我感觉他们是得了消息。特意在这条道上堵着姐姐的。”
“是啊!”老仆向朱雪雁详细说了黑袍骑士、秃头大汉、驼背农民和盲琴师的情况,“这四个人来者不善,我看了,都是极难缠的杀手,朱姑娘还是小心避开的好。”
“原来是他们四个……”朱雪雁皱了皱眉,立于雨中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来得正好。我们去会会他们。”
“什么?”苏月和老仆闻言全都大吃一惊。
“他们四个确实是来追杀我的,不过,我还是能和他们说上话的……”朱雪雁象是下了决心,斩钉截铁的说道。
“姐姐要和他们说什么?”苏月不解的问道。
“在他们取我项上人头回去交差之前,我希望他们能助我一臂之力。”朱雪雁的嘴角现出一丝凄苦的笑容,虽然有面纱的遮挡,但仍然让苏月心里一痛。
“不!雁儿姐!我才不能让他们杀你呢!大不了黑风寨和天地会打上一场!”苏月大声道。
“不行,绝不能把你们黑风寨牵进去!”朱雪雁坚决的摇了摇头,握了握苏月的手,“我这一次来找苏老伯。想让他借我几个帮手,目的是为了铲除那姓林的狗官。不是要与会中兄弟为敌……”她说着,难过的低下了头,“我现在这个样子,都是那姓林的狗官害的,只要能杀了那姓林的狗官,哪怕是丢了性命,我也愿意,只要能还我在会中的清白……”
“姐姐莫要如此说话,这一次小妹一定助姐姐一臂之力,渡此难关!”苏月晃着朱雪雁的胳膊说道,“姐姐当初救小妹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
看着苏月给自己打气,朱雪雁心中一阵暖流涌动,她点了点头,便和苏月以及老仆和两个脚夫向青鸟客栈方向走去。
“得,我那客栈,这下恐怕不够这帮人折腾的。”老郑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
一行人回到青鸟客栈,刚一进门,“店家,跑哪去了?快端酒上来!”一个如金属般硬邦邦的声音在外面店堂闷雷一样滚动起来。
那时候瞎琴师和驼背农民已背着棺材各自占据了二楼的两间中房。黑马骑士却独自下了楼,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前,望着窗外连绵的春雨,一迭声地喊道拿酒来。
那一刻,野鸟们都在外面的棚顶上叽叽喳喳乱叫个不停。雨水如道道白线,从无穷中来,落到无穷中去,如万道幻流现于眼前。老郑望着窗外,只觉心猿意马,一时间发起呆来,几乎不知身在何处,突然莫名觉得另一股阴冷冷的寒气从背后逼来,他回转头看见二层走廊上,一双狼的绿眼在阴影中忽隐忽现,一时间竟然突然放大到无比深邃,几乎要将他吞没。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冒出,在老郑肩头一拍。老郑这才彻底惊醒,却看见是光头驱狼人站在面前,冷冷地道:“不是让你送吃的上去吗?”眼睛却盯着窗前的黑骑士背后露出的四剑柄不放。
老郑叫苦道:“雨下了半个月,送货人都不肯过来,现在只有白米青菜,哪来的十斤生肉?”
驱狼人闻言倒也不恼,朝天上一望,不动声色地摊开双手,只见两只黑眼瞳渐渐翻了上去,只余眼白。骤然之间,他的相貌仿佛变了样,眉目宽广,嘴角深陷,带着不怒自威的神气。他低低地呼吸,瞬间双手一扬。
一些细小的箭枝向上空射去,瞬间宛如万箭齐发,密密麻麻地遮蔽了天空。
空中群鸟吱吱叫唤之声不断,随即如同墨雨般掉落,片刻间就在天井当中堆成一小堆,每只野鸟的身上都穿刺着一支小小的竹箭。
驱狼人这才缓缓放手,饶是老郑离得近,也还是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此刻这名四字辰月教徒的目光,却仍然是紧盯窗口边安然而坐的那人。
一个人。四把剑。
任凭店堂中闹出了天大动静,那黑骑士浑若无事地自酌自饮。
这时天色将黑,室内暗墨,人影都只是隐约可见。那人肩头上露出的剑柄却在这黑暗中闪闪发亮:红柄微发红光。白柄寒光闪动。黑柄黑沉沉的不见光芒。青柄上显露一粒青铜骷髅的微光。
那驱狼人桀桀地笑着:“既然没有肉吃了。那就烤野鸟吃吧。”
他说这话时。黑眼瞳慢慢回到眼眶里。脸上的斑纹也不见了。刚才还弥漫在空中的杀气荡然无存。
他看了看朱雪雁和苏月几人,呵呵一笑,目光转到老郑身上,“喂,店家,收拾收拾,将这些鸟拣起来,大伙儿一起烤着吃吧。既然老天无眼。让咱们陷在这荒郊野店,就该同舟共济同甘共苦,嘿嘿,嘿嘿,是不是?”
几名店伙如同被烧红的铁钳子烫了屁股,朝着一地的死鸟就窜了上去,他们确实也是几天没见到肉了,就像对付小鸡仔一样,熟门熟路地将死鸟拔了毛,在大堂中央烧起一堆火来。将几只鸟串在火上烤了起来。老郑则去淘米烧灶,准备晚饭。
“大师姐。别站着,请坐吧。”黑袍骑士叹了口气,说道。
“柳兄,想不到是你来。”朱雪雁的眸子熠熠生光,看着黑袍骑士说道。
“不光是我,大师姐的面子大,四家分会,一家出一个高手,也不知道怎么,就轮上我了。”姓柳的黑衣骑士叹道,“其它分会的兄弟也到了,这位巴兄,你想必也看到了。”他指了指秃头驱狼人。
驱狼人冲朱雪雁点了点头,举了举手中的酒杯,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让苏月的心里一阵紧缩。
“我和大师姐也是老相识了。”驱狼人嘿嘿笑道。
正说话间,楼梯传来一阵吱呀的响声,苏月抬起头来,看到盲琴师和驼背农民正一步步走下楼梯,驼背农民的后背上,仍然放着那口巨大的棺材。
“这位背棺材的是骆兄,这位拉琴的是莫兄,以前似乎见过的,不知大师姐有没有印象。”黑袍骑士说道。
“我都记得,几位别来无恙。”朱雪雁抱拳冲四人拱了拱。
“咱们四个,都是奉了上头的命令,所以还请大师姐不要见怪。”黑袍骑士苦笑着说道,“其实,关于大师姐的那些个说你是那姓林的狗官相好的传闻,我们几个都不太相信,但上头下了死令,我们也没有办法。”
“柳兄,有你这句话,我便死而无憾了……”朱雪雁的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原本以为朱雪雁会立刻动手和他们开打,四个天地会高手全都暗自戒备,但没想到她竟然说出这样一句凄苦无比的话来,让四人大感意外。
“我有一心愿未了,还想请四位帮我一个忙。”朱雪雁看着四人,朗声说道,“只要四位肯帮我这个忙,我了此心愿,不消四位动手,我自己便将这颗项上人头奉上。”
“大师姐所求何事?”一直没有说话的盲琴师突然问道。
“我求四位助我,杀了那林逸青!”朱雪雁握紧了双拳,大声道,“杀了此人之后,各位将我的头颅和这贼子的首级一并送到总舵,我朱雪雁的冤屈便可以洗清了!”
听到朱雪雁的这番话,四人对望了一眼,全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许久,秃头驱狼人紧盯着朱雪雁,说道:“大师姐,不是我信不过你,以前跟你前去刺杀那个姓林的狗官的兄弟,可都是没了性命,除了你自己,那姓林的极其难缠,你这不是想要借着他的手,做了我们四个吧?”
“姓林的杀了我那么多弟兄,单单放我走,目的便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离间会中兄弟。”朱雪雁有些气恼的道,“以巴兄之才智,这点事儿想不明白吗?”
“事可一不可再,关键是次数太多了。”盲琴师笑了笑,说道,“我们奉上峰指令行事,取大师姐的首级回去,大师姐却要我们相助杀那林姓狗官,你知道,我们办事,从来都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我们四个联手杀大师姐易,取那林姓狗官的首级难,大师姐觉得我们会如何选择呢?”
听到盲琴师的话,朱雪雁的脸色不由得一变。
“你们要是想对姐姐不利,先过了我这一关。”苏月猛地拔出了一支乌亮的旧式雕花左轮手枪,对准了盲琴师,随着她的动作,老仆的双手也拈上了透骨钉,面向黑袍骑士,那两名脚夫猛地抬起了扁担,用扁担的一端抬起,分别对准了驼背农民和驱狼人那扁担其实是两支伪装得极其巧妙的火枪,这两个脚夫动作麻利,也都是练家子。
“苏月,别冲动!”朱雪雁见状一惊,立刻阻止道。
“你姓苏?”盲琴师虽然面对着枪口,但身形却仍旧稳重,“黑风寨苏卿尧苏老爷子,是你的什么人?”
“正是家父。”苏月答道,手中枪仍直指着对方的脑袋。
“噢,要是这样的话,这事儿我们几个就得核计核计了。”盲琴师不动声色的说着,面向另外三人,“三位可有高见?”
“大师姐,你们这边加上你,一共有五个人,都是高手,还有火器助阵,尤其是大师姐,功夫了得,我们四个哪怕是一起上,能够得手,也要折手断脚,实在是划不来。”黑袍骑士笑了笑,“不如大家都退一步,做个商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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