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两辆马车
“边境又动乱起来,李荛端和霞丹的婚事自然会收到波及,难以进行下去,难道他不愿意娶霞丹?怎么会……”
雪裟独自守在宫门外的马车上,想着想着,便说出了口。
肖潋还未曾出来,实际上,没有任何人出来,大多是因为皇上那边还未散吧?
茫茫京城,所有的权力都是属于这座宫殿中的人,这江山,是多少人的牺牲打下来的,而现在皇上的两个儿子,李玉端和李康端正在边境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战。
真是可笑。
克王,完颜施麓都在的情况下,力巴图竟然还会抓了李康端,恐怕不是李玉端不能救,不能攻城,而是他迟疑,他不想救吧?
她在此处休息,却有其他人正在远处瞧着她,确认了没有人会靠近之后,一个身影悄悄走了来。
一只手掀起帘子,这马车连个马夫都没有,也算是奇怪。
里头很暗,只有一盏油灯,灯光下躺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裳女子,她看起来很虚弱,似乎已经入睡。
雪裟早已经察觉有人进来,睁眼一看,倒是没有太多的惊喜,反而一笑。
“你笑什么?”于瑶问道。
进来的身子弯成了弓,面色冷淡。
“没什么,你来做什么?不在自己的马车等着李荛端,难不成是过来聊天的?”雪裟答,用手臂支撑了一下身子侧躺着。
于瑶:“你看起来很精神,看来殿下也没有对你做什么,不是吗?”
她说话的时候,手指忍不住抖动,脸颊深深陷进去,显得目光呆滞。
“没有做什么?我可不觉得。你若是无趣,大可不必来看我,找乐子。”雪裟冷冷的说道。
并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冷冷淡淡的,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于瑶瞟了她一眼,道:“这么说,你的确是废了一只手?林絮苏倒真是说到做到。”
“你知道这件事?李荛端也知道吗?她要杀我,岂不是毁了你们的计划?”雪裟答,马车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外头已经快要子时了,很凉,雪裟的身上盖着肖潋的青色袍子,却发现于瑶冷的发抖。
她稍稍掩饰,又道:“殿下怎么会知道?我知道罢了。林絮苏杀了你,至少不会夜长梦多。”
“什么夜长梦多,你还在纠结于我和李荛端?看见他现在要杀我,是不是可以省省了?”雪裟笑着问道。
于瑶瞪着眼睛说:“不,殿下不想杀你。他是要利用你控制肖潋,他的确做到了不是吗?他什么都能够做到!”
雪裟一时间有些愣住,却不知和这个女子说什么话好,于是冷冷回答:“他想娶霞丹,他现在也要娶了。但肖潋这边他是做不到的。”
“你凭什么这样说?殿下不会忘了我,不会忽略我,不会喜欢那个霞丹的,我知道。”于瑶快速的说着,眼睛中消失的光芒让雪裟有一些心酸。
于瑶:“你不必用这样眼神看着我,霞丹对殿下有用,我便会对她好,让她帮助殿下,我一直都是这样做的,这一次也不会变。”
“是吗?霞丹是正妃,而你却是那个要和她和平相处,想要接纳她的人嘛?”雪裟带着讽刺的口气道。
于瑶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过来这里,明明在外头等着殿下便是。
“是霞丹会考虑要不要接纳你,要不要容你,容你这一个和李荛端两情相悦的汉人女子在身边罢了。”雪裟说完这句话,终于坐了起来,脑袋一阵眩晕。
于瑶心中一片混乱,脸上却是镇定自若:“我承认你说的对,但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指指点点。我今夜来,是有话要问你。”
“说吧!”雪裟道。
于瑶:“你们家是不是有个叫做林展颜的,我今夜瞧见他了。他是你的表哥?那,他的父亲是谁?”
自成上次在府里见过之后,她总是觉得这个男子长得是熟悉。
怎么提到林展颜了?
严格意义上,他该算是于瑶同父异母的哥哥才对吧?但,雪裟不知该不该说这个。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她问带着些许试探。
于瑶:“我当然知道,你这是什么回答?你的伯父是谁,林方的哥哥,为何我从未听过这个人?”
“我是想问,你问这做什么。林展颜的父亲早年便死了,他们乃是寡母带着在林家住。”雪裟答。
于瑶皱眉:“死了?林展颜,一定,一定知道什么!”
瞧着她这样的笃定,雪裟便不愿再透露什么,毕竟于文瞒着她的话,应该是不愿意她和林家接触。
“你要是这样想知道,不如找李荛端帮你查便是了。林家的事情我已经不愿意再说。”雪裟真心道。
于瑶:“殿下不会帮我的!你不明白……”
她欲言又止,哪里会告诉雪裟他觉得自己的爹和林方有些联系呢?
这搞不好会是一个把柄。
“恕我不奉陪了。于瑶,你该走了。”雪裟淡淡道。
下了逐客令,于瑶问的这个,不经意间让雪裟想起来在赵氏那里听见的话,那日于文尼姑庵里的女子,应该就是于瑶吧?
林方要对他下毒手,只是碍于调查于瑶,这两个互相调查,总有一天会正面碰上。
“我也不愿意和你待在一起,我这就走!”于瑶冷漠的说,起身掀起车帘。
“我只知道,林展颜上一段时间,不在京城。他似乎出了家门,去了很远的地方,你最好不要招惹他,他只是一个放荡公子罢了。
没有什么心机。”雪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个。
可能是因为想起了林展颜那双凄凉含情的桃花运,又或者是谢谢他一直都护着自己。
于瑶听了她这句劝告,却是头也未回,下了马车。
雪裟立刻伸出手,在车窗外挥动两下,以示安全,这样于瑶才能够潇洒的来去。
远处正好肖潋和李荛端间隔不远地走出来,李荛端看见肖潋直奔这辆马车,想也不用想便知道雪裟在里头,可两人走近又正好瞧见了于瑶的离开。
肖潋加快了步伐,回到了马车中,李荛端站在原地看了看雪裟的方向,突然有一种希望奔过去的是自己。
她的手是废了,毒也解的查不多,可身子原本就虚弱的她经过了这样的折腾,怎么还能够这样在宴会中大放异彩?
即便他的目光不看向她,也能够感受到她那时的成功,可惜,他越看,便越是觉得后悔……
若不是他放任林絮苏夺取她一只手,现在她只怕会更加耀眼!
不是吗?
沉默了许久,于瑶感觉到了在自己的身后又饿朝着雪裟那边去了,自己便也加快步伐回到马车中,肯定就这样一走动,断食这么些天的身子便是受不住了。
不争气的倒了下去……
李荛端看够了,最终还是转移步伐走向于瑶的马车,一掀开车帘便瞧见一个虚弱至极的女子倒在那里,忍不住有些心疼。
“你没事吧?”他问,将她扶了起来,瞧着于瑶苍白的脸色,抚摸上了她的脸颊。
于瑶并未真正昏迷,有着最后一丝意识感受着他的温柔,微微勾起唇角。
李荛端看着她的笑,心中的柔软之处似乎被触及……
马车开动,一路上他都抱着于瑶,直到她陷入真正的昏迷。
趁着天还未亮,他一刻也不肯耽误,见了好几个人。
“她来做什么?你瞧见她不会心烦吗?”肖潋轻声问,并未坐进马车来,一边做个驾马的马夫,一边和她聊天。
“不会,她从前是我的朋友。”雪裟答。
肖潋:“从前?什么时候的事情,那也是从前了。别忘了,是她给你下毒的。”
“什么?是她?”雪裟奇怪道,她一直认为是李荛端。
“我后来查了很多,那毒是于瑶特意找到的,只有她有解药,是因为要害你,所以交给李荛端的。”肖潋解释,驾马很稳。
没有掀起车帘说话,因为风大怕吹到了她,夜里很凉。
“这样便有解释了。连阿辉都未曾见过都毒,也只有于瑶这样游历天下的生意人才可能找到吧?”雪裟想清楚了,李荛端不会找到另外一个极其会用毒的人。
肖潋:“没错,你放心。安静只需要再过五日就可以把你的毒清干净,不会再叫你无缘无故的昏倒。”
他不想让雪裟担心自己的身体,所以早早帮她问了。
“那你呢?为何我怎么问阿辉,他都不和我说?”车内的雪裟问道,声音很近,冒出一个头来。
肖潋伸手将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微笑着回答:“我也不会有事,你看我的样子,不是好好的吗?现在还是主要医治你的手便是。”
“你的身子冰凉了。外头这样冷,到马车里休息一会儿再赶车吧!”雪裟关心道,不再追问,脸颊贴着他的下巴,感受到了冰冷。
他的衣物也是单薄,谁叫他要自己赶车,当一个马夫呢?
肖潋:“没事,反正也快要到了。我不怕冷。”
听了他的回答,雪裟看着外头的路,子时已过,外头静悄悄的,万籁俱寂的京城显得很是别样,一条条熟悉的街道告诉她还未曾到。
肖潋想将她推回马车里去,和他一起定然会受了风寒的。
“不然喊一个侍卫来驾车罢了……”
否则她怎么会老老实实进去?
话还没有说完,后背便有一道温暖将自己包围,原来是雪裟拿了披风系在他的身上,将两人包在一起,很是舒服。
“是不是暖和多了?让其他人来?可这是你自己的决定,要赶车的。让你这个放荡不羁的家伙试试着感觉,也挺好的。”雪裟毫不心疼的说道,嘴角带着笑意。
肖潋也笑笑:“那我这算是自作自受了?”
雪裟没有回答,将右手环绕他的腰间,靠着他的后背,微微的闭眼。
肖潋也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她的手,这还是第一次他感到这手的温暖,便不肯撒手了。
这样的场景,竟然还是有几分的温馨所在。
“今夜我们的商议实在无趣。皇上得到消息,李康端被围困在荆州附近的羌国国土。
力巴图要抓他回来,李玉端也攻不下城救他,于是终于肯告诉皇上,关于交出王延便能够和和平的事情了。”
“是吗?那皇上怎么说?他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为何还那样震惊慌乱?”雪裟轻声问。
肖潋:“皇上是故意的,他将话说在前头,说是早已经得知交出王延的事情,只是还未决定。
就在这时候得到第二封战报,想营造一个力巴图出尔反尔的效果。借此向木汕施压。”
“木汕怎么说?皇上这是要木汕自己交出王延?不愿意和他闹翻吗?”她清晰的问道。
肖潋:“驾!木汕装作不懂,但应该很快就会妥协。看来是这样,皇上最终还是软弱了。他还要留着木家。”
雪裟沉默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睡意都她最后道:“说不定,皇上只是想要不出事故的救出李康端。惹怒了木汕,无非是助长李玉端的气焰,对李康端不利……”
肖潋笑笑:“你要是这样看皇上便错了,他从未心软过……”
说着,她不再回答,双目一闭满满都是皇上今夜对她说的话,看着她的眼神。
似乎回到了前世,第一次入宫和皇上的彻夜长谈,和以后每一次自己入宫皇上的赞赏眼神。
他看着自己,不是在看一件玩物,一件可怕的武器,一个细作。
若说她真的有过哪一个朋友,那便是这个和自己母亲相识的天子,只可惜,最后她不得不亲手杀了他!
这个最终的错误,或许也是她那一生惨死的因,佛家讲究因果,至少她现在不必去付这一个果。
或许,这一世可以和皇上做朋友呢?
身子被轻轻抬起,已经到了郡王府,肖潋横抱着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这一个宴会,她受到的白眼,受到的辱骂,最后也都变成了对她的赞赏。而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到的。
默默的自豪着,为这样一个珍贵的女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