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城
其实陆剑晴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鲍蕾和叶声走的太近，不止她一个人看出来了，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只是大家把话都沉在肚子里，不说出来。因为人人都知道叶声喜欢的是方妍，叶声天天去上学的动力也是为了方妍。所以没有人会去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万一要是叶声和鲍蕾的关系当真是很单纯的，那不是反而影响了同学之间的关系嚒？！
而那次被陆剑晴看到的情形说来也简单，就是原本说好的叶声请大家吃老鸭粉丝汤，在门口集合之故。
结果后来就演变成每天放学整个班级有一半的人都浩浩荡荡的集体去吃东西，大部分都是在路边的排挡，由男生轮流着买单，不过方妍的从来都是由叶声一个人负责，久而久之，鲍蕾在旁边瞧着，有点不是滋味。
这倒不是说她真的嫉妒，只是在心底难免会比较，因为她方妍轻而易举得到了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而她却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虽然她表面上看上去挺风光的，但是偶尔李煜辉路过，看到了过去的同学们也只是打声招呼，从不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也不和叶声，卓文俊玩在一起，更加不会和鲍蕾多聊，只是默默看她一眼就走了。她心底还是会忍不住忿忿，凭什么呢？人和人之间就有这样的差异？！她努力了，没能留住李煜辉，方妍什么都不做，叶声却不曾离开过半步，这不公平。
卓文俊看鲍蕾脸色不佳，劝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有了新的朋友，难免和我们疏忽，再说尽管他是自愿留级的，但谁愿意在我们面前低人一等，所以你也不要怪他。人到了一定的时候总归要是散的，没有一辈子的朋友。”
方妍听了这话对卓文俊有些刮目相看。
鲍蕾却是冷‘哼’一声，道：“反正你们男的都帮男的。”
卓文俊见她不领情，也懒得理她，他觉得若是同样的情况，方妍不会这么不识趣。
而自那之后，卓文俊也渐渐的和方妍熟悉起来，有时候卓文俊的一些做法别人不是很明白，就连潘晓冬这样的老实人都说看不惯卓文俊，只有方妍会替他辩解两句：“他那是做给那些小流氓看的，让他们以为他和他们是一伙儿的，倒不见得他真的是那样，在彩虹老街这样的地方，谁不往自己身上涂点保护色。再说了，他不去周旋，难道你们有能力去周旋？到时候整个班里哄上去群殴，潘子你那么胖只有被摁在地上的份儿。”
潘冬子当下撇撇嘴不说话了。
卓文俊知道了以后，嘴上没说，心里却将方妍引为知己，有时候遇到一些什么问题，都会严肃的向她求教，就像当年的李煜辉一样，之前对方妍轻佻的态度丝毫不见了。假如有人敢对方妍不礼貌，又适逢叶声不在的话，卓文俊也会站出来解围。
鲍蕾就搞不懂了，方妍到底是给这些人吃了什么药？
她承认她的追随者很多，方妍在这点上不如她，那些人只敢远远的望着她，玩点儿暗恋，但说到和男生们的关系，鲍蕾真是好的多了。但那是因为她定期时不时的给那些男孩子一点甜头的缘故，让他们觉得自己有机会，方妍却完全不是走这个路子的，她很少和其他男孩子接触，更别说谈笑打闹了，但是那些人还是会臣服于她，关于这点，鲍蕾也觉得不公。原来不是努力就会有收获的么？
叶声知道了此事不免有点吃味，暗地里问鲍蕾：“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他们两个很要好？经常压低了声音说话？”
鲍蕾看了叶声一眼，故作为难道：“你也发现了啊……可不是我说的，我有时候也猜不透方妍的想法。不过卓文俊跟你是兄弟，难道不是你拜托他照顾方妍的吗？”
叶声苦笑道：“我拜托谁都不会拜托卓文俊啊！你是没看见他在外面的样子，玩女人跟玩儿什么似的，年纪小小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上次夜里出去，我看到他和一个女的在车里，把上衣都脱了。”说着，他眉头一紧，咬牙道：“他要是敢碰方妍一根手指头，我拿刀劈死他。”
“你别激动别激动。”鲍蕾道，“这不是还没确定嚒，他们只是说说话，难不成你还不让方妍和别的人说话？再说了方妍可是挺偏向他的，说他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子，你要是和卓文俊闹僵了，方妍指不定不高兴呢。还有一点，你怎么对方妍看管的这么紧呀，要知道你自己还和那个王美玲搞不清楚呢，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叶声‘咄’了一声，随即道：“别胡说，我跟王美玲没有的事儿！唉，说起来也复杂，解释不清楚啊……所以一直不知道怎么跟她说，更何况方妍亲眼看见她打了我一耳光，你让我怎么开口解释？如今只要她不提，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事也好。你记住千万别跟方妍瞎说八道的，她这人吧，容易多想，一生气指不定就不理我了，又是好几天不和我说话，看也不看我一眼。唉~~~”接着话锋一转，和鲍蕾开起玩笑来，道：“咦！我说你打听我和王美玲的事情干什么，该不会你也暗恋我吧？”
鲍蕾脸一红：“你滚蛋吧你，我暗恋谁都不会暗恋你啊……连方妍都不要你，我能要你嘛！”
这话刺痛了叶声，他不禁沉默下来，鲍蕾说：“对不起啊，咱们是朋友，你别和我计较，我经常说话没遮拦。”
“谁说她不要我来着！”叶声不服道，“她亲自跟我说的她喜欢我的。”说到这里，他肯定的一点头，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吃定心丸。“对了，她说过喜欢我的。”
“什么时候？”鲍蕾嬉笑，“算了吧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对你的那些伎俩别说我没提醒你。”
叶声怔楞了一下道：“你别胡说，你把方妍当成你吗？你对张昊他们使得什么手段我会不知道？我也不是傻的好吧！”说着，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方妍要真是那样的人我也不会喜欢她。”
鲍蕾气不过，“我什么样的？”
虽则叶声不是有意的，因为他们实在是太熟了，所以经常说来你来我往的讽刺，但他的眼神还是让鲍蕾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难道说所有人，包括李煜辉，卓文俊大家都是这么看她的嚒？！
鲍蕾张口就道：“你说她喜欢你，她承认过，那为什么对你还是爱理不理的晾着，我跟你说，这就是欲擒故纵，你明白吗？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你们男人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呢，我们女人怎么就不能欲擒故纵好，稍微放个风筝了？！方妍她再脱俗她都是个女的，我跟你说。你也别把她想的跟仙女似的，不沾人间烟火。”说着说着，鲍蕾的音量不自觉提高，跟着烦躁的一摆手，道，“算了，我不说了，我才不做这个坏人，省的你觉得我在说她坏话。你爱在她身后屁颠屁颠的跟着我没意见，不过是怕你到时候投入的太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提醒你一句罢了。”
叶声忧郁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方妍真的跟我承认过，我觉得她应该没有骗我，她没这个必要。再说了就算她是骗我的，我可能也是我们学校的唯一一个被她骗的，起码她愿意骗我啊，你看她——都懒得和其他男人讲话好嘛，用眼角瞥人的，多傲慢啊！”
鲍蕾却一门心思记挂着叶声肯定的说方妍喜欢他的事，咬着下唇不安的问：“你说方妍承认过喜欢你，是什么时候？”
“就上次自习课啊，你不是也在嚒！”叶声不假思索的回答。
鲍蕾想了一下，每次她问方妍对叶声有什么看法，方妍都说就那样吧，从不承认自己喜欢叶声，甚至有时候对于他的幼稚做法还觉得嗤之以鼻，鲍蕾看在眼里，觉得方妍就是拿叶声耍着玩儿。她并没有在意。
然而眼下看来，却并非如此。
也许事情真如叶声说的那样，方妍是喜欢他得，不过就是做法不同，大鸣大放从来不是方妍的风格。
鲍蕾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很大。心里不免涌起一股醋意，她很难形容自己为什么就对叶声和方妍起了这样龌龊的心思，要说她喜欢叶声，真的谈不上，只是和他在一起又是真的很温暖，很有安全感，他不像李煜辉，打架闹事惹祸，成天找不着人弄得人心里不踏实。叶声永远在那里，只要方妍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鲍蕾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从心底里羡慕，她从未这样羡慕过谁。
其实人心大抵都是如此，总觉得别人的东西才是好的。
譬如说，以前鲍蕾从来不把戴小雷放在眼里，但是自从许佳默默的喜欢上戴小雷之后，便总在鲍蕾耳边唠叨戴小雷的为人是如何如何，鲍蕾听着觉得从前没注意过这个人实在是大意，听许佳的口气，这个人似乎是不错，后来渐渐地观察，又凭借着和叶声的关系，很快就和戴小雷混熟了。而那个时候，许佳去找戴小雷表白，却意外得知戴小雷喜欢的竟然是鲍蕾，他们瞒着她已经来往好一段时间了，而当许佳和鲍蕾说戴小雷如何如何的时候，鲍蕾一句都没有提过，没有向她泄露过，许佳心里不是不恨的，对着戴小雷大吼道：“你这是自不量力好不好？鲍蕾怎么可能喜欢你呢？”
戴小雷却说：“无所谓啊，我喜欢她就好了，再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现在李煜辉正好不在，我只要呆在她的身边，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至于你——”戴小雷眼睛一眯，说了一句狠话，“我坦白告诉你吧，我早就想和你说清楚了，不过是鲍蕾人好，她说我告诉你，你一定会伤心地，说不定还会影响你和她的朋友关系，我这才一直没有拒绝你，但是我不止从前没喜欢过你，现在不喜欢你，将来更是不会喜欢你，我告诉你根本没可能。”
那一天下着大雨，许佳还特地为戴小雷撑着伞，戴小雷说完后却径直走进雨里，道：“我不用你打伞，收起你的好意吧，我觉得我和你没法做朋友，因为做了朋友你搞不好还会胡思乱想，以后大家还是普通同学，没必要的话就不要和我说话了。”
接着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佳听到那样刺耳和决绝的话简直崩溃，但叫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和鲍蕾绝交，反而更要好了，整天都跟在鲍蕾屁股后头，就差二十四小时贴身服侍了，像个丫鬟一样。
方妍十分的不解，想问她为什么，最后还是算了，觉得太多嘴，但还是被许佳看出来了，她走到方妍跟前道：“你知道吗？你和鲍蕾一样，你们都像天上的星星，想要人不注意都难！你们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我们这种人的心情你是不会懂得。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在班级里看到你的时候，你穿了一件白色的上衣，下面一条水蓝色的裙子，抿着唇不说话，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贵的人。真的，是高贵，我觉得用这个词形容你一点不过分，我和鲍蕾也这么说。鲍蕾也很漂亮，但是她没有你身上这种……怎么说，气质！我想学你，鲍蕾其实也想学你，你看，我们周末去买衣服，买的都是和你一模一样的，她专门带我去四川路，南京路就为了找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穿，但是我们都学不好，差太远了。所以我就决定学鲍蕾吧，起码能有鲍蕾的样子我也足够了，她也很有本事不是吗？”许佳红着眼睛，垂着头，低声道，“她也很厉害的，我想变成她那个样子。”
方妍叹了口气，良久没有说话，空气里的沉默有点尴尬，但是方妍还是把手盖在许佳的手背上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学谁都学不好，我知道这样说你们很不屑，觉得我——我说的是风凉话，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等你们长大就明白了，我的苦恼你们谁又知道呢，就像鲍蕾一样，她也很烦的，这世上有舍才有得，舍得舍得是连在一块儿的，你看起来鲍蕾很风光，可是她因为这些被一群女流氓堵在厕所里扇耳光的情景你却没看见，她被别人使绊子你们也没看见，你们只选择了自己想看见的。我知道我劝是没有用的，但是还是希望你保留一点自我吧。”
说完，方妍就走了。
然而有一次他们一起去游泳，鲍蕾要和方妍说话，但是许佳插嘴了，鲍蕾转过身去反手就是一个耳光，不耐道：“你怎么这么烦啊，滚！”
许佳捂着半边脸哭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烦你的，蕾蕾你不要生气，是我错了。”
方妍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边觉得鲍蕾动手打人是不对的，她不屑的皱起眉头，甚至有点作呕，但是另一边又觉得这个叫许佳的还真是……可怜归可怜，也忒……就像俗话说的那样，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后来鲍蕾还要发火，被方妍冷着脸喝止了，道：“够了。”
鲍蕾才算罢休。
只是经过了戴小雷事件之后，鲍蕾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班里还有一名女生，叫做姚静静的，大家简称姚姚，由于她家里地方大，‘开心国’的成员也时常到他们家去聚餐，一人带一个菜，有的人是外面现买的，有的人是家里做好带来的。
姚姚告诉鲍蕾她对黄刚有好感，最后她自然也步上了许佳的后尘，甚至没来得及和黄刚表白，黄刚就公开写了一封情书给鲍蕾，当了她的裙下之臣，鞍前马后。
由此，一度团结的‘开心国’被搞得四分五裂，乌烟瘴气。
方妍问鲍蕾为什么，鲍蕾坦白的回答：“实话告诉你，一开始我真对那些人没感觉，我觉得他们和李煜辉一比差远了，但是她们老在我耳边唠叨说他哪里哪里好，哪里哪里好，之后我就真的觉得还不错，跟他们做朋友试试！玩玩嘛~不用太认真，至于他们喜欢我，那是他们的事，我又不能控制。”
方妍本来还想劝，但是看到鲍蕾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也就懒得管了。
只是整件事在鲍蕾的眼睛里看到的又与方妍完全不一样，她觉得自己作为方妍最好的朋友之一，方妍竟然没有向她袒露自己对叶声真实的感情，那只能说明方妍一直以来都防着她，而她也确实觉得，看到了那么多男同学，没有几个受的了她的诱惑的。唯有一个叶声，一直死心塌地的跟着方妍，她发现自己对叶声是真的产生了一点难以形容的复杂情愫，心底里有一个声音在叫嚣：要不然试一试？不知道能不能抢过来？
那是属于方妍的东西，假如能抢过来，假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