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城
火车上，女孩儿不敢给男朋友打电话，只发了一条短信，男朋友没有回，方妍说：“没事，他要是不来接你，咱们大不了找个当地的旅馆混一晚上呗，然后你明天就走，从此以后和这个人别再联系了，好好上学去。”
女孩儿垂着脑袋‘嗯’一声，可是等到了镇江以后，方妍发现，男孩子还是来接她了，除了男孩子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儿，一看就是当地人，挺老实本分的，紧紧跟在男孩子身后，男孩说是表妹，但是方妍觉得，那可不是表妹那么简单。
当晚，女孩儿住在了男孩儿家，和方妍一起睡，方妍倒没说什么，只是女孩儿一进去就‘嗝楞’一下，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一步。
环视四周，除了一张床，一个电视机之外，也没什么多余的摆设。大约比汉庭和锦江还不如。
看着简陋的床铺，女孩儿沉默了许久，方妍问：“怎么，上回来不是住这里吗？”
她摇摇头：“他请我住的旅馆。”
“嗯。”方妍往床上一躺道，“睡吧，简陋归简陋，但是挺干净的，你要是现在放弃学业，跟他到这儿来打工，也就是这待遇。”
女儿眼眶一酸，方妍道：“你看你就没姐厉害吧，姐睡得了五星级，躺得了天桥底，最牛的时候住在纽约的l套房里一星期没出来，叫的都是，还是香港四季酒店的vip，但是有一次夜航班回到海城，机场酒店都book满了，磁悬浮又没开，连大巴都没有，怎么办？睡在候机大厅不舒服呀，就跑到2号航站楼和1号航站楼中间的美食城那里，里面东方既白的桌子配圆形沙发，起码比候机大厅的硬板凳强吧，就在上面睡到了早上6点。还有一次，去的是福建，做了五个多小时的汽车，全都是盘山公路，到了那里也没有酒店啊，就借住在当地居民家，能有个洗澡间就是不错得了，还是有味儿得，当时一起去的姑娘都不洗澡了，就姐风风火火的在有味道的澡间里洗了把温水澡，还好没去西藏呢！估计去西藏得更惨！这告诉我们什么？告诉我们做人呢，要能屈能伸。”
“怎么样，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
女孩被她说的笑了，但是仍没脱衣服，只往被子里一钻，因为天气也不是太冷，夏天嚒，男孩儿许是也为了特地照顾女孩儿，有意开了空调，但是空调可能一直不怎么舍得用，又年久失修，发出吱吱的声音，女孩儿和方妍睡得都不舒服，迷迷糊糊的混到天亮。
半夜的时候，方妍听到女孩儿背着她一个人在偷偷的哭，她没有打搅她，甚至不敢翻身，只是心里不住的想，很多人都说她强，其实她觉得自己特别没用，连她爸方静江都说她要是离开了爹妈估计就是一个废人，完全没有生活自理能力，但是再看这个女孩子，她觉得自己念书那会儿还是要这个妹妹强一点儿，即使和叶声闹得最僵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她像跟谁憋一口气似的憋了足足有两年之久。
那时候金勋杰作为她的同桌已经和她混的很熟了，像个信使一般，每天来往于八班（分类班）和七班之间，替叶声给方妍传话，不过基本方妍都不回，只是叶声把东西交给金勋杰而已。开始金勋杰还很讨厌方妍，久而久之，倒是没什么了，情绪稳定下来，甘心当他的‘和平信鸽’——这是方妍给他起的外号，说：“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你一个五班的班长，整个年级所有班长里面就你一个男同学，而且你知道一个男性班长没有长成阿米巴原虫是不容易一件事吗？我说你数学能分个二十分给我就好了，复旦附中我一定稳进，你居然还那么笃定。成天大事不干，就专门帮人传情书，你无聊不无聊啊！还不是给我的情书，是别的女人写给叶声的情书，你给我过目干什么？！”
金勋杰嘻嘻一笑道：“叶声想让你看嘛！”
“是想让我评价她们的文笔？”方妍讽刺道。
金勋杰问：“你看不看？不看我就还给他。”
“不看。”
金勋杰道：“我跟你说，你别现在嘴硬，到时候真的被人抢走了你后悔莫及，人家可是炙手可热呢，多的是女人排队。”
方妍轻声嘀咕道：“他早被人抢走了，还装他妈什么忠心。”
“你说什么？”金勋杰问。
“没什么。”
之后果真如金勋杰说的那样，每天都有不同的女生到七班门口来找方妍，都是不认识的人，那些女孩儿也不跟她说话，只看着她，想知道叶声的女朋友究竟是什么模样，据说有几个回去之后，就对叶声说：“不过如此，没什么好看的，就是皮肤白了点儿，眼睛大了点儿，你要是喜欢这样的，我不也是这类型？凭什么非她不可？”
这些，叶声统统让金勋杰转告方妍，方妍却只盯着金勋杰问：“嗳，你数学那么好，有什么秘诀没有？”
金勋杰一笑：“你英语那么好有什么秘诀没有？”
方妍摇头，金勋杰道：“不就是了，大家擅长的东西不一样嚒！英语对你来说跟母语似的，一看就懂，数学就是我的语言，我都不需要老师讲解，我自己就能看懂。”
方妍巴巴的望着他：“那你把你看懂的告诉我！说实话，我觉得咱俩比我和数学老师好沟通点儿。”
金勋杰嫌弃道：“看你那样子！”一边啧啧的双手护胸道，“你别打我主意我告诉你，我是名草有主的人。”
“你神经病啊！”方妍大叫。
金勋杰看她脸颊红红的，继续取笑她说：“哦~我知道了，叶声肯定就是被你的美色迷惑，你压根就是一狐狸精。”
方妍道：“行，我是狐狸精，你千万别被我给迷惑了就行。”
“我才不会。”金勋杰傲慢道，“就我们家这个立身，我爸的公司未来肯定得我接管，你看看我——身高一八零，长相丁子峻，家底不封顶！将来要什么女人没有，香港小姐我还要考虑一下呢！都太美艳了！我就喜欢咱们班王恺璇那样的，斯斯文文的，不像你。”说着还斜睨了她一眼，“哼。”
“那就好，我更放心了，赶紧说吧，什么秘诀。”方妍急切道。
金勋杰却慢条斯理的陷入自己的妄想症里：“我跟你说啊，我一喜欢人吧，就好像我喜欢王恺璇，我就想跟她结婚，我天天都想跟她结婚，我一长大一到合法年龄我就跟她求婚，到时候你给我包红包。”
方妍‘嗤’的一声：“凭什么呀，我又不是你好朋友，你不见得会请我。要是你现在把秘诀告诉我，指不定我还考虑等你毕业结婚那天回馈你一下。”
“那说定了啊……”金勋杰摩拳擦掌，跟着把数学书拿出来在上面随便涂了几下，把东西丢给方妍道：“自己看。”
方妍接过一看，恍然大悟，随后又问了几句，每次金勋杰都特别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笨呀？叶声喜欢你什么呀！笨死了！”
“好吧好吧，我笨，你赶紧说。”方妍迫不及待，男孩子在数学上有天分，有些问题即使祝怡都有疏漏，但金勋杰很聪明，上数学课从来不听，方妍觉得老师这个安排还真是绝，如意算盘打错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和金勋杰才不会有什么呢，他们只会取长补短。她的英语完全是自学的，金勋杰的数学也是自学的，而且方法比老师的更好，于是那一段时间，方妍的成绩可谓是冲上云霄，气势如虹。真是多亏了金勋杰，所以中午放学后方妍请金勋杰去校门口的面摊上吃东西，那时候最贵的就是辣肉面，方妍自己吃辣酱面，只要1.5元，金勋杰则敲竹杠，要了一碗2.5元的辣肉面加一块排骨，总共3.5。
方妍拍了他一脑袋，道：“哎哟，你就这点儿出息。”
“怎么了怎么了！”金勋杰不服，“我老给你和叶声当和平鸽我容易嚒，也该让我补补。”
正好面摊上黄刚也在，他和叶声一起去了分类班，见到方妍拍了金勋杰一脑袋，立刻就道：“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我告诉叶声去！你们两个打情骂俏！”
方妍的脸立刻冷了下来：“你去告诉他好了，说的我好像跟他有关系。”
大家都很尴尬，尤其是黄刚，他是开玩笑的，只得讪讪道：“好吧，我不说了。”
方妍没理他，继续吃东西，金勋杰见状，忍不住问道：“嗳，我一直想问你，你和叶声到底怎么了？他每天变着法子的找你，你怎么也不回？”
“回什么？”方妍没好气的说，“他都把我害成这样了。”
方妍的眼睛一红，金勋杰有点不忍，道：“你没事吧？”
方妍喝了口水：“没事，辣的。”
“哦，那就好。”金勋杰嘴上那么说，心里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又问，“大家同桌这么久了，你告诉我吧，到底怎么回事。”
方妍道：“没怎么回事，他不喜欢我了呗。”
“喜欢的。”金勋杰道，“他每天都念叨着你，你不知道多少女人给他传纸条，他一个都不要，全都回绝了，说是等你一年，等你初中毕业了考上高中，再跟你慢慢谈未来。”
这话击中了方妍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她沉默半晌道：“你不懂。他是没得到我，他不甘心，但他喜欢的人应该不是我，他对谁都说喜欢我，估计就是自己心里也没底，想要给自己心理暗示吧。其实要知道他喜欢不喜欢我很简单，我当时就是这么试探他的，你告诉他也无妨，但我估计他自己心里有数，就是如果他喜欢我的话，他一定不会放任我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管，但他为了包庇另外一个人，就让我独自一个人去扛整件事，也不愿意让另外一个人受伤害，哪怕丁点儿的伤害！说实话，当时我是骗她的，我怎么可能会去做坑人的事儿，我就是想试他一试，结果试出来了。要知道这件事如果被我爹妈知道我的下场是怎么样，他考虑过吗？他一定知道的。但他没有为我站出来，也没有替我考虑过，他只担心这件事里除了我和他还有另一个人也被抓出来的，他担心的是另一个，你懂了吗？我和叶声是不可能了。”
金勋杰见她越说越哽咽，连忙挥手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说了。咱换了个话题。”接着和方妍有一搭没一搭总算把面条吃完了，叶声正好骑自行车路过看见了，脸上颇有些不悦，金勋杰尴尬道：“嗳，要不然叫叶声驼你过去吧？”
方妍瞪着他：“我是猪吗，要人驼？”说完自顾自向前走，留下金勋杰和叶声两个人在原地，金勋杰朝叶声摊摊手。
后来回到教室，方妍还在生着闷气，金勋杰道：“嗳，他是我兄弟，我肯定要帮他的。”
“那我呢？”方妍问，“我们好歹也同桌那么久了吧？你就这么不负责任的把我往人身上推？我觉得我对你还是太客气，算了，我们回到最初彼此仇恨那样比较好，像现在这样吃面还是不要了，省的你得寸进尺，另外，还有刚才，我对你说话口气不好，不是针对你，你应该懂得。”
金勋杰叹了口气：“我知道。”
话虽如此说，金勋杰与方妍的关系却并没有闹僵，毕竟到了一个新的班级，大家从不认识到认识，有一个熟悉的过程，有时候放学晚了，特别是老师爱留堂，大家就一起走，金勋杰也会跟在后头，这算是紧张考试气氛中唯一缓和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