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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边安定医院原址上曾是民国初年就建起来的一家德国医院,后来虽然几经战火,但建筑物大多保留了下来最新章节。1991年的时候,由省里拨款原基础上扩大重建,环境和医疗设施都有了很大的改善。医院后面占地颇广的花园里,绿树、鲜花、湖水齐备,环境幽谧静美。
夏多好奇地打量着周围那些护士、护工的看护下散步、游戏的患者。墨北不得不提醒他:“别直勾勾地看,有些病是很敏感的。”
夏多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他也知道这么打量很不礼貌,不过因为是第一次到安定医院这么特殊的地方来,同时也是第一次这样密集地见到这么多的精神病、神经病患者,他有点难以抑制自己的好奇心。
那些患者有的看起来和正常没两样,甚至可以说他们脸上带着的那种恬静、从容要比夏多平时看到的那些忙碌焦虑的普通更加“正常”。不过也有一些从行为举止上一下就能和正常区别开,比如那个爬上了假山的男,手里拿着一个小纸盒,不停地移动着位置,嘴里念念有词,他根本就不看脚下,几次险些坠落。几个护士正想办法把他给弄下来最新章节。
夏多忍不住问一个护士:“他干嘛?”
护士担心那个男会掉下来,不耐烦地回答:“他以为他是个星际旅行中被困地球的外星,正想办法跟他的母星用电波求救。”
“那个盒子是他的联络器?”
“不,那是一个协调器,能让他的脑电波和这个躯壳达到同一频率,要是没有这玩意儿,他就不能控制这个躯壳了。”
“那是什么意思?”
护士们终于把那从假山上弄了下来,“外星”很暴躁地挣扎着,一个护士把小纸盒抢走,“外星”立刻像断了电的机器一样安静了下来,整个都僵直着不能动弹,只剩两只眼睛不停地眨着,露出惊恐的眼神。护士们把僵硬得像根木头似的“外星”抬了进去。
“……”夏多想跟墨北沟通一下自己的感觉,却发现墨北好像正神游天外。
事实上,这个花园让墨北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有点像是他前世曾经待过的那家医院的花园。
不过,当年他医院里住了七年之久,可是真正被吮许花园里散心的时间却少之又少,再加上后来刻意地遗忘,他也不敢肯定这个花园到底和那家医院的相似度到底有多少。再说了,他又没去过别的安定医院,也许环境都差不多呢?
花园里待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郑氏夫妇终于跟大夫沟通好了,来找墨北和夏多进去。
几乎是才一走进大门,夏多就感觉到了墨北的紧张,其实他也觉得有些紧张,虽然医院内部的环境出乎他意料地明亮宽敞——倒不是夏多预设了安定医院有多么陈旧黑暗,而是现的物质水平就这样,医院不一定有那么多钱能用来装修和保洁。就拿墨向阳工作的那个县医院来说吧,不管是办公室还是病房,墙壁上的污迹甚至裂纹都清晰可见,小护士们值班休息的房间的窗户甚至有一扇都是拿木板钉死的。
以前夏多也听说过一般的安定医院里的情况,据说病房的环境很差,大片大片的墙皮驳落,水泥地面凹凸不平,一个病房里住十几个,通风和取暖设备都不好,夏天热死冬天冷死。食堂里的食物只能果腹而绝对谈不上什么营养和口味。而由于家庭条件的限制,或是家的厌弃冷淡,很多病的衣服旧得简直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还有各种关于医护员虐待病,或是患者发病打伤、咬伤、杀害医护员的传闻。总之,夏多听到过的描述,让他几乎把安定医院的环境与监狱等同起来,甚至更糟糕。
不过,这里毕竟是才修整扩建的,一切都还散发着新生的气息,至少是让病家属感到放心。
“们好,是郑东的主治医生,秦当勉。”接待他们的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医生,一身笔挺清洁的白大褂,说话有点南方口音。
几个寒喧了几句,秦当勉说了一下注意事项,让郑氏夫妇留办公室等候,自己领着墨北和夏多去看郑东。
墨北一边走一边跟秦当勉随意聊着,冷不丁地问道:“提议让来看郑东的是谁?”
“罗……”秦当勉愣了一下,笑笑,“是的一位同事。郑东是的书迷,他不仅收集全了的作品,还特别准备了一个日记本用来摘抄书中的句子。而且治疗的过程中们发现,如果对他提到的作品的话,他的意识似乎就能清醒一些。到了。”
秦当勉说着打开了门,屋内有一张单床,郑东就趴床上看着书,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有进来。他这副样子就和每次夏多回到寝室时看到的一样。
“郑东,有来看了。”秦当勉用手遮住郑东正看的那页书,夏多注意到那正是墨北的新书《微光》。
郑东迷茫地抬起头,最先注意到的不是墨北,却是夏多。“帮带份炒面,钱抽屉里。”郑东说完又低下头想继续看书。
夏多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日常熟悉的场景出现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下,让他格外困窘和不知所措。
墨北走到床边,很随意地问:“也喜欢看北纬37的书?”
郑东说:“嗯。嗯?”他惊喜地抬头看着墨北,“也喜欢?”
“他的每篇小说都看过,包括他翻译的那些。”
“那最喜欢哪一篇?”
“最喜欢哪一篇?”墨北反问。
“当然是《被谋杀的松鼠》!那个布局太巧妙了,谁能想得到公园里一只松鼠的死亡竟然会牵扯出一个惊天大案呢?”郑东很高兴地叫了起来。
夏多听了一会儿就发现,郑东的话虽然好像很有逻辑,但事实上他的思维是不断跳脱的。墨北一边听一边点头,郑东想要停顿的时候,就用疑问或反问的口气重复一下他最后一句话,引得郑东滔滔不绝,越来越兴奋。
随着情绪的高涨,郑东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采取了一个跪坐的方式,渐渐的直立起上半身,臀部离开小腿,两只手比比划划,像是随时都会跳起来似的。夏多有种不妙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向离床边近一点,如果郑东突然失控的话他就可以及时制止,但是墨北却悄悄向他使了个眼色,夏多只好忍住不动。
秦当勉突然插了句话:“郑东,他就是《被谋杀的松鼠》的作者北纬37。”
郑东的声音戛然而止,困惑地看着秦当勉和墨北。
秦当勉声音柔和地说:“不是一直都希望能见见最喜爱的作者吗?现他来了。有什么想和他说的?”
郑东不安地左右摇晃着身体,“北、北纬?真的?北纬老师?北纬老师来看了?怎么可能呢?们骗的吧?一定是骗的。”
秦当勉说:“是真的,他就是北纬37。看,如果们想骗的话,完全可以找个成年来,看上去更可信,对不对?”
兴奋、怀疑、喜悦、恐惧等等表情郑东脸上反复交替出现,而且速度越来越快,简直就像是有几个不同的抢夺他的身体控制权一样。夏多看得惊心。
“神说,信者得永生,天上的父召回了他的儿子,永生以凡无法理解的方式存,将这神迹赐予吾爱。”墨北说着伸手空中画了一个逆五芒星。
这是他《被谋杀的松鼠》中凶手的一句台词和动作,但全书中只出现过一次,如果不是熟读这本书的可能就不会记住。
郑东啊了一声,像个正祷告的纯洁少女一样将两手交握胸前,虔诚地低下头去,甚至还带了些羞怯,“是间的导师,天上的爱,愿将一切都奉献给,的血、的肉、的骨、的灵魂,因那原本就是赐予的。”
这句也是那本书里的台词,恰是被凶手所迷惑的被害者临终前的遗言。
墨北对秦当勉说:“能跟他单独聊一会儿吗?”
秦当勉犹豫了一下,说:“只能十分钟。”
墨北点点头,示意夏多跟秦当勉一起出去等,夏多不赞同地看着他,墨北的眼神却很坚定。就和以往一样,夏多很快就屈服于墨北的意志,他不情愿地和秦当勉走了出去。
两个就站门外等着,夏多拼命支楞起耳朵想听清房间里的动静,准备一有异样就冲进去救墨北。来之前他就听说过郑东医院里有狂躁症状,但因为没有亲眼所见,所以还没觉得怎样。可刚才,郑东那种危险的气场却让夏多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个精神病,随时都有可能做出常无法揣测的行为。
一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把北北留郑东身边了,夏多就有种想要破门而入把墨北抢回来的冲动——如果不是有秦当勉旁边的话,他可能真会忍不住这么干的。
“不愧是写推理小说的天才啊。”秦当勉感叹。
“什么?”夏多心不焉地问。
秦当勉笑了笑,说:“他平时也是这样吗?非常善于控制场面。”
夏多沉默了几秒钟,说:“原本们的治疗计划是怎么安排的?光是让北北跟郑东见个面,说几句话就完了吗?没有设想过要让北北说些什么?”
秦当勉诧异地扬了扬眉,“比如可以让他说什么?”
“鼓励或者安慰什么的,总之是有助于郑东恢复健康的那些话……不是么?”
“北纬现做得就很好,嗯,出乎们意料,表现得非常好。”
“听起来这话怪不负责任的啊,们好像完全不担心北北会刺激到郑东。”
秦当勉笑了起来,“小伙子,可是医生啊,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知道该怎么处理。”
夏多尖锐地问:“包括像现这样,让一个尚未痊愈的病和一个没成年的孩子单独相处?”
秦当勉看了一眼左手上的海欧表,“到时间了。放心,一切都控制中。”说着他推开了门。
躺倒任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