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回

  姒飞天虎落平阳,弥琉璃夤夜戍卫
  姒飞天听这丫头问的唐突,却也不曾细想。因点头道:“正是,这是我一位故人留下的东西,这些年针线活计倒也全仗着此物提点,方能养活我那个祸根孽胎的。”
  那琉璃婢听闻此言,心中却是好生奇怪的,想这当家主母手中的绣谱分明就是前朝母后皇太后家传的武功绝学,此事虽然不曾亲见,多年来羽衣卫中却是广为流传的,如今怎的落入这一位手中,却是启人疑窦,听姒飞天言下之意,掌握这件武林秘笈却是在小主人诞育之前的事了,算起来竟有十年光景。
  琉璃婢想到此处,正欲引他细说,谁知前面车马嘶鸣,却是已经到了那琚付之的府门之外,琉璃知道此番姒飞天心中定然不自在,也只得打住话头将主母搀扶着下了马车,但见那琚付之府中却是洒扫干净、仪门大开,想是早已猜测那姒飞天只因自己的爱子落入他的手中,自然耐不到天明就来前来归案的,是以不曾早睡,专门等候自己的心上人前来自投罗网。
  那琉璃婢见状冷笑一声,心中却有心将那书呆子戏弄一番,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尚且不好暴露的。少不得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方为妥当。
  主仆两个因下了车门,一面但见那侯门似海之处,早有巫俏领着飞天的爱子志新,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一面问好一面对志新笑道啊;“看把你急的,我只说你娘晚间定然来咱们家串门过夜的,你只不信,倒说我哄你。如今可不是来了?”
  那志新童虽然平日里机灵豪横,到底与巫俏有着半点亲戚情分,方才来接时就有些不乐意的,只是听说爹娘都在她家,放将信将疑跟了来,如今到了府中不见了爹娘踪迹,便吵着要回家的,那巫俏没什么法子,又素知这孩子原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并不敢十分约束他,只得将些果子玩物哄着,一面寻思若是撕破脸时,也只得吩咐衙役将这小畜生投入男监之中。只是那琚付之一门心思想着鸠占鹊巢,有朝一日要做这个孩子的继父,因不肯十分管教约束于他,好教巫俏好不为难。
  如今度日如年的好不容易将这姒飞天盼了来,因心中深恨他端着架子不肯早来,面上却不带出一星半点来,忆旧口蜜腹剑笑道:“如今姊姊来了,你们家小官人可算是完壁归赵,只怕从忙之间还不曾用饭?快跟了妹子进去招待一桌客饭,好点也算是来姑老爷家中走走,才是咱们走亲戚的意思。”
  那姒飞天见了自己的爱子并不曾受了委屈,旁的一概不论,因一面与巫俏寒暄了几句,却是不着痕迹将志新扯在自己身边站好了。那弥琉璃丫头见了,却有眼色,因将志新护在身后,一面蹲□子笑道:“小官人此番等急了吧?不知你小姑姑给你什么好吃的了?”
  一句话却是提醒了姒飞天,因深恐那巫俏为了便宜,到给他吹些迷烟吃些蒙汗药等物,谁知那志新童却摇头笑道,两位高堂不在席间,儿子就是再没有眼色,也不敢自己先动筷子的,不然不只对父母不敬,就是在姑姑和老大人面前也显得学生不知礼数,却叫父母师长面上也不好看。
  这一席话说的不卑不亢大合情理之中,竟教那巫俏没了应对之词,姒飞天见爱子如今学业有成机敏善辩,不再是往日只做小儿女顽劣难驯之态,心中倒也骄然,一旁的弥琉璃见状,因暗暗点头,心道自家这位小主人端的人中龙凤,倒不愧是金枝玉叶的人品,只是不知生父竟是何人。
  众人正在谈讲之际,但见内堂之中闪出一个人影,却是那琚付之琚太爷。姒飞天见了此人,因心中着实恨他下作人品,不肯前去俯就,一旁得弥琉璃更是似笑非笑满眼鄙夷神色,正眼也不曾瞧他一眼,那志新童见了自家姑老爷,原本意欲上前见礼的,如今见了母亲与琉璃姐姐这样神态,虽然尚在冲龄不知底细,倒也不愿意趋炎附势的,因靠着母亲规规矩矩站好了,也不曾十分搭理他。
  那琚付之见众人一水淡淡的,脸上却有些下不来,只是如今那魂牵梦绕的观音娘子就在眼前,却也顾不得许多,因上前深施一礼道:“不知娘子芳踪光临寒舍,下官家中蓬荜生辉。”姒飞天闻言,看在夫主面上却也不好不作答,只得点了点头算是还了半礼,那琉璃婢依旧没事人一般,也不肯上前见礼的,只拉着志新说些闲话。
  还是那巫姑娘久经风月深谙此道,因见那姒飞天依旧是冰雪其行的勾当,只得上前推了琚付之一把笑道:“如今婢子的娘家人来了,相公老爷总要招呼几句安顿我长嫂带着我侄儿住下,不然我世兄在外头办差须不放心的。”
  旁人倒还罢了,唯独志新听了这话因不解问道:“为什么爹爹出去办差却教咱们住在小姑姑家里呢?依着孩儿说,住在白羽家中就很便宜的,我常听他说起最近他爹爹因为铺子的活计忙,许久不曾着家的,如今咱们搬过去,或者竟是接了伯母与白羽前来家中多住几天岂不两便?”
  飞天听闻爱子质问,又不好说出实情,只得蹲□子将志新抱了起来笑道:“这是爹爹的意思,为的是你小姑姑刚刚嫁过门来,许多针黹女红的勾当还不甚熟悉的,教娘过来指示教训于她,如今这几日你也索性不用念书去了,就跟我在这里散几天吧。左右还有琉璃姐姐陪着你闹,倒也不怕冷清寂寞的。”
  那志新童虽然平日里心思敏感,只是一来那巫俏名份上是他小姑姑,这琚付之又是县中的太爷,在他印象之中却是算不得坏人的,二来听闻这几日不用上学,旁的事情却是一概不放在心上的,如今得了那琉璃婢为伴,两人年岁上原也相差无几,这位姊姊不过比他大个两三岁的,还是能玩得到一起去的年纪,遂将那战白羽丢在脑后,因不再质疑母亲的说法。
  那琚付之见他母子两个肯了,不由得心中大喜,因安排巫俏前去布置客房,却将飞天母子主仆三人安顿在府中花园旁边的西厢房外头,倒与那琚付之的书房仅有一射之地。巫俏闻言恨得牙根痒痒,也只得假作贤德谦恭,领着几个小丫头子先去收拾。
  一时间布置妥当了,因带了飞天等人过去看看房子,那姒飞天仗着自己绝世武功傍身,便是与那琚付之同室而居却也不甚怕他,只是此番居所比邻,只怕自己夫主面上不好看,因问那巫俏可否换个偏僻之处另行安排。
  谁知那巫姑娘听闻此言,因连忙对着飞天使个眼色,携了他的手来在隐秘之处低声道:“姊姊快别再提了,仔细相公老爷恼了不是玩的,今儿他叫我去接了志新回来,我还道是他的心思有些回转过来,论理志新到底算是我的子侄,他既然愿意出面款待,也是给我得脸不是?谁知进了家中就暗暗的吩咐家人将你家小官人看管起来,我因怕唬着了孩子,一直寸步不离的守着,如今见姐姐来了,心中大石方能落地。姐姐细想想,只怕是我世兄在衙门口惹下了什么祸事?竟招得咱们的相公老爷动了真怒,到要将你们母子两个做了待制之人监管在府中?
  只是如今不幸之中尚有万幸,到底不曾打入监牢之内,只叫姐姐带着我侄儿在府上住几天,等到来日我哥哥将那贼配军缉捕归案之时,自是你们夫妻父子团聚之日,何必逞一时意气,却教我哥哥复又领罪于那县太爷呢。”
  姒飞天不听此言万事皆休,听了此言心中却不由得寒心起来,因想着自己当日见着巫家妹子沦落风尘身世堪怜,方才劝说自己的师兄将她留下,每日绮罗丛中一如大户人家的贵小姐一般教养着,又从自家体己之中拿出钱来供她出聘发嫁,谁知竟养了这样的中山狼来。当下也不甚顾及脸面,因淡淡答应道:“既然如此,我母子主仆几人却也不好争竞,凭姑娘安排在哪一处就住在哪里罢了,左右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谁知那巫俏自幼娇养在家中,诗书礼教上原不如上过学堂的男子恁般通透,却理会不得后半句的意思,还道是自己这场面话说的周全,不教姒飞天起疑是自己挑唆的,因又福了一福,嘱咐他母子两个只管放心住下,就让家中带来的贴身侍女打点些上夜的差事倒也便宜。
  姒飞天与弥琉璃主仆两个好歹将那巫姑娘打发出去,因彼此都有些肉麻的,不知这位姑娘如何忝着脸说出恁般关切之言来,幸而去了,却见志新因不耐烦听闻小姑姑这样长篇大套人情世故等语,早已在飞天怀中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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