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十二回

  飞天听水氏问他在子嗣上可有打算,也跟着脸上一红,又摇头笑道:“哎哟,这一个小冤家已经是够我受的了,如今再要,只怕吃不消呢。”
  水氏听了这话,倒也不置可否,携了飞天的手道:“你哥哥如今不在家,你来家坐坐,咱们说话儿吧,也好等你爷们儿回来。”
  飞天刚刚送走孩子,心里空落落的,也就跟着水氏往她家客房里去,两个一处做些针黹,水嫣柔因试探着问道:
  “就算你心里没这个打算,难道我兄弟能不着急,你们两个也都是三十岁的人了,如今不知道着急,就怕急的时候倒未必盼的来了……”
  飞天摇头笑道:“他倒不曾在意过这件事,也没跟我提过。”水氏闻言摇了摇头道:“你这蹄子,也是嫁过两回人的了,怎么还这么不懂男人家的心思,他嘴上不说,那是心疼你,心里能有个不乐意的?天底下哪个男子愿意就这么一辈子也没留下个子嗣,不是白来这世上一趟么?
  再说我兄弟家里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是家里千倾地一根苗儿,若不是自小儿家里遭难背井离乡的,这会子上头有婆婆管你,还容你这样自在?早就一日催上三百遍了。”
  飞天听见水嫣柔这样一说,心中也觉得自己往日想法过于天真,因试探着问道:“怎么战大哥也是这样想的么,你们不是有了白羽,还不知足……”
  水氏笑道:“他怎么不急,自从白羽两三岁上就开始催我,没日没夜的缠人,我因为心疼孩子,只怕当时再要一个,倒冷落了老大,所以一直不肯,如今白羽都十几岁了,这是到了城里,若是在乡下,今年也该说亲了,我们当家的又不安份,跟我提了好几次,想再要一个,我也就把药停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说到此处脸上一红,捂了脸娇笑起来。
  飞天闻言不解其意,因问道:“姐姐身上不好么?怎么没听见你往日常吃什么药呢……”水氏听了,大惊小怪的娇呼了一声道:“怎么,你一个成婚多年的妇人,连避子汤也不知道?”
  说到此处,转念一想,方才笑道:“是了,这也怨不得你,头婚没几日就死了汉子,过了十来年才再嫁,身边又没有婆婆妯娌的,谁跟你说这些,自然是不知道了。
  这避子汤是一种女人家常用的汤药,什么药铺子里都抓的来,只要每次事后吃了,便可以保证那脏东西不会坐胎腹中。
  只是头胎之前吃不得这个,药性太凉,吃了,只怕日后就不容易有,只要生过头一胎的妇人,吃这药倒是不妨事的,等到再想要的时候听了要,短则数月长则一年,就要有好消息了。”
  飞天听了,却是新奇,自己虽然生为兼美之身,自小被师兄当做男孩子一样抚养长大,竟不曾听过这样闺阁秘闻,如今听了,暗暗的记在心里,因点点头道:“姐姐方才说的,我记得就是了,只是这件事也急不得,总还是要看天缘凑巧的……”
  水嫣柔听了笑道:“依我看你们要是诚心想要,说话儿就可以遂心的,你身子倒好,不然当日过门儿几日就有了志新呢?可见也是一块好田……”说的飞天红了脸,站起来说道:“姐姐怎么这样打趣儿人的,我可不敢在你房里待了,你也收拾收拾吧,一会儿战大哥回来只怕要伤心,你且好生安慰他一番。”说着,告辞出来。
  自己一个人回在内宅之中,对着红烛托腮细想,若是自己与金乔觉之间有了亲生孩子,他会不会对志新不好,志新原本已经找到了生父,只因恋慕自己,方才选择了和母亲继父一起生活。
  如今自己与后夫生了孩子,志新心里又会怎么想呢,会不会吃醋,觉得母亲不像往日那样疼他了,他原本就是个爱多心的孩子,这一胎若是女孩子也罢了,若是再要一个男孩儿,只怕孩子心里更不舒服……
  飞天思前想后,忽然想起方才水嫣柔说的避子汤来,按照她的说法,只要生了头胎,再吃这药就没事了,如今志新十二三岁,左不过两三年内就要说亲,听说本朝规矩,皇族成婚更早,若是志新到了志学之年,就有他皇祖母指婚的话,到那时开衙建府,分房单过,再有一二年,他自己也有了孩儿时,只怕就彻底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若是那时自己再为金乔觉生下子嗣,想来便没什么妨碍……
  飞天想到此处,心中就有些动心,只是又怕夫妻之间,用药的事情在所难免要给金乔觉知道,到时候岂不是寒了他求子之心,这几日他纠缠自己甚多,莫非是为了子嗣缘故……想来想去也没个奈何,只得暂且丢开此事。正要往门首处去望一望,就听见外间笑道:“原本去大哥大嫂房里寻你,谁知你已经回来了。”
  飞天抬头看时,但见金乔觉进来,连忙起身接着,一面问他道:“怎么样,孩子都送去了?”
  金乔觉点点头道:“宫里头派了好大的阵仗来接,远远的瞧见是太后娘娘的銮驾也在皇城里头呢,直接将志新接进了銮驾里头坐了,祖孙两个一起进了宫里,白羽是由那小琴相公接走的,说叫我放心,两个孩子就安置在东宫无逸殿里居住,很是便宜。
  方才我去大哥房里说这事,谁知走到窗根儿底下,就听见水氏大嫂骂了他道:‘没出息的东西,如今儿子去给人家亲王郡王做伴读,来日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又不是发配到什么穷山恶水的地方受罪去了,我一个娘们儿家家的尚且没哭,你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只管哭怎的?儿子要多少没有,又不是这辈子只有这一个,还值得哭天抹泪儿的,叫我瞧不上……’
  谁知那战大哥听了,忽然就止住了悲声道:‘这话真么?既是有的,男孩儿女孩儿?’说完这话,又给大嫂好一顿数落,因说自家愿意再生几个等语,夫妻两个难免调笑,我因觉得不便,不好进去,就告诉金福儿,叫他在门口传话,只说哥儿平安到了宫里,请他们放心罢了,自己连忙抽身出来。”
  一席话说的飞天也笑了起来道:“当真是看不出,大嫂生得那样妩媚娇俏,性子倒与男子有些相似,战大哥那样威武相貌,心里倒有些儿女情长的呢……”
  金乔觉闻言笑道:“这也不是战大哥有些小儿女的心思,只因世上男子,哪有不重视子嗣的,再是铁打的汉子,只要关乎孩子安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我们又比不得女子,那么方便的肚子,说生就生,就算是折损了一两个,来日还有,男子只因不能生育,所以对子嗣看重,却是多过女子的。”
  飞天听了这话,心中一动,因试探着问道:“这么说,你也与别的男子一样,希望有自己的孩儿么……”
  金乔觉见姒飞天面露难色,因含笑上前来将他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有没有什么要紧,你就是我的孩儿。”说的飞天不依,挥起粉拳捶了他两下道:
  “就算是你从小把我养大的,也犯不着口头上占人家便宜。”金乔觉闻言摇头笑道:“并不知占你的便宜,我是说会一辈子像宠爱孩子那样宠着你,人都说天下只有父母之爱最是无私,我待你的心思也是一样的,只要你心里快活,平安喜乐,我就算只是在旁边看着,心里也是欢喜的。”
  飞天听了这话,心中十分感念,也动情投入丈夫怀中道:“你这样待我,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往后你要什么,只管对我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办到,自然给你。”
  金乔觉听了这话,作势想了一想道:“那你就把自己养胖一点,省得晚间行事诸多掣肘。”
  飞天原本与他正正经经斯斯文文说话儿,忽然扯上夫妻床笫之事,不由羞得脸上一红,嗔他道:“怎么好好的说话儿,忽然就这般风言风语起来了……”
  金乔觉因笑道:“你问我要什么,我如实说了,你又不乐意,却是如何是好呢?这话原也不是调戏你的意思,只因你身材娇小,又这般清瘦,我扶着你的柳腰时不敢稍加用力,只怕自己手上失了分寸,弄断了。”
  飞天听了又好气又好笑道:“哪有那样纤细了,又不是赵家姐妹皇后娘娘,我生得娇小不假,到底有十几年硬功夫的底子,哪那么容易就受伤了?你也当真是个无事忙,为了这点子小事就叫我胡乱吃东西。”
  金乔觉听见飞天这样说,因借机调弄他道:“这可是你说的,若是当真不妨事,今晚我自然鞠躬尽瘁罢了。”说的飞天捂脸跑进内室之中,那金乔觉自然追了进去,是夜夫妻两个恩爱一番,不必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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