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恨极难返
“当年的事,已经渐渐被人遗忘。但我想,纪任华却终生都不会忘记。纪任华非常爱杨柳青。基于杨柳青的缘故,他对俞炎章一直怀有歉疚,并支持俞炎章的事业。但他不清楚的是,他被俞炎章和杨柳青合伙算计。俞炎章利用纪任华对杨柳青的痴情,让杨柳青假情假意的去接近纪任华,并套取了纪任华的商业机密。那一场仗,纪任华输得很惨。他的纪氏差点被断送在自己的手里,而俞炎章却趁此机会飞黄腾达,并与你母亲完婚。而纪任华不光输了事业,还发现自己一心爱着的女人,竟然是俞炎章派来的奸细,他匆忙的与何家联姻,才保住家族多年的基业。在那10年间,纪家和俞家的争斗无时无刻,但是,俞炎章势力已成,纪任华无可奈何。眼巴巴的看着俞炎章风生水起,还坐拥美人。”
“啊?”俞秋影忍不住惊呼出声:“那么,纪任华一定恨死妈妈了。”
“那是当然的。被最心爱的人背叛、出卖,差点输掉整个江山,这样的伤不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语无伦次的问他,摇着他的手臂:“天钧,怎么办?妈妈不能有事的,她那么苦,我也从来没有……”
他满心怜惜,更暗暗窃喜。你还是有事情要求我的。他故作深沉:“也许,你去劝劝纪任华,他一心软,就放过妈妈了。”
“不会的,那样的痛苦,怎么可能会轻易遗忘。我也试过的,被最心爱的人抛弃,背叛,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心里永远都会遗留下恨的。”她说到这里,已然珠泪晶莹,忆及自己的身世,不禁辛酸。
妈妈,这是报应吗?你当年给纪任华的伤害,后来,敖天钧更加绝情的赐给了我。
不禁又心生怨怼,望着眼前的罪魁祸首,恨极难返。
敖天钧心里打突,刚才还好好的求自己来着,怎么忽然就生气了?
“小影,别怕,我会帮你的,只要你……不去美国。”
只要你不去美国,我什么都依你。
“哼……”美人的声音冷得不能再冷了:“敖天钧,你是吃定了我是吧?你认为,只要用妈妈来要挟我,我就会就范,会像从前一样在你的面前摇尾乞怜,对吧?”
“我,唉……”他的狼子野心,她也能看得通通透透了。
“我告诉你,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管你。妈妈,妈妈……”她咬紧了唇,唇周充血青紫的,让他的心痛得不成话。
“如果,妈妈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跟着她去。我生前没尽过孝道,死后陪她下黄泉好了。我们两母女,注定了不得善终,我也认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傻话?”
“我不是说傻话。我受够了,我也活得够累的了。到时候,我和妈妈,一家人快快乐乐的上路。”
敖天钧拼命的用头撞方向盘,眼睁睁的看着果果哭哭啼啼的下车,一个人望着高大院子里的桂花树梢发呆,凄凄怨怨。
敖天钧差一点儿就冲上前去,把纪任华大打一顿,然后把亲丈母娘营救出来。也免得他的果果哭得没了气似的。
但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硬是坐在车子里,冷眼旁观俞秋影头趴在膝盖,哭得累了,抬起头,用一种能杀人的目光瞪着他。
然后,她站起来,抹了把眼睛,又敲门。
这一下,门开得很及时。
眼见俞秋影前脚踏了进去,敖天钧慌忙冲出去,在院子的林荫道上截住她。
“你干什么?别冲动,我们得从长计议。”
“我不管,我要带妈妈走。”她甩开他的手,坚决走进了客厅。
客厅里很静,管有通报了一声:“老爷,敖总和俞小姐来了。”
“请坐。”纪任华的声音略带混浊,听起来显得很疲惫,身上穿的还很清爽,像是刚换上的休闲服。
俞秋影东张西望,却不见杨柳青,她下定决心,很真诚的道:“纪伯伯,我这次来,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啊?什么事?”纪任华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眼睛都没抬。
“我妈妈呢?”
“死了,也许。”
这样冷冰冰的一句话放过来,俞秋影的脸瞬间青了。
敖天钧唇角微扬。等他再看到从楼梯转角上,有一个妖冶入骨的年轻女子姓感迷人的下来,俯在纪任华的脸上亲了一口,娇滴滴的道别时,敖天钧的笑容咧开得更彻底。
俞秋影却显然没有那么好的涵养,语气坚定的道:“纪伯伯,我后天会去美国,我今天来带我妈妈走。”
“可以……”纪任华笑着站起:“后天你过来,顺便准备一副棺材。”
“纪任华……”俞秋影激动的上前:“你凭什么关住我妈妈,她是人,不管你们过去有什么过节,你都没有权利关住她。我可以去告你非法拘禁。”
“是吗?非法吗?去告啊?”纪任华恶狠狠的,望着杨柳青从楼上缓缓的步下。
俞秋影急得脸色青白青白的,上去拖着杨柳青的手:“妈妈,你没事吧?他,没有欺负你吧?”
杨柳青淡淡的笑:“没事,妈妈很好。”
“好?不可能,你看你……”她四处翻查,见母亲的手腕还卷着绷带,心酸得又想哭:“妈妈,别怕,你跟我走。我们去美国。”
杨柳青愣了一愣,却摇头苦笑:“小果,妈妈累了,不想去异国他乡。”
“不,妈妈,你跟我走。我会照顾你。如果你在那边不习惯,我们再回来。”
“不用了。”杨柳青瞟了一眼后面的纪任华,拍拍她的手:“我已经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真的累了,说不定那一天就眼睛一闭,双脚一伸……”
“妈妈……”
“别哭,我能再见到你,已经很满足。我,我是想,死,也死在这里的。你别再劝我。”
“妈妈……妈妈……”她哭了几声,纪任华便冷冷的下逐客令。
“俞小姐,我没有非法拘禁吧?是你妈妈,她自己要留下来的。”一扬手:“王伯,送客。”
呆望着俞秋影与敖天钧离开的背影,杨柳青淡静的脸,才泛上浓浓的郁结。但只是一瞬间,当她转脸对着纪任华时,已是一脸的云淡风轻。
“纪老爷,我去干活了。”
“嗯,楼上房间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
“你明天给我换一床新的被单,kiki明天还会过来。”
“好,我会的。请问丝丝小姐喜欢什么颜色的?”
“金黄色、丹桂图案的。”
“啊?”她微一动容,却又低下头,正要踏上楼梯,却被满脸怒容的男人扯了回来,重重的力量握住了她还绑着绷带的手腕。
“杨柳青,想不到过了20多年,你还是那么会装。”
她忍住手上的痛,这一只手腕子,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因为,每一天,这个男人都要在她的伤口上撕扯,直到那不再新鲜的伤口渗出血迹,他才罢休。
“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
“哼,刚才为什么不跟杨果走?”手上的力度又重了。
她咬紧牙根:“你会让我走吗?”
“不会。”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惹得女儿伤心。你我的恩怨,和女儿无关。那些年……”她欲言又止,忽然抬眸望他,清冷的眸子里盈着满满的泪,悲伤却又温柔:“我说过,我想……死在这里。”
手腕上的压力松了,杨柳青踏上楼梯,转过弯角。这里的格局布置还是没有改变,转过书房的弯角,前面一棵翠绿的桂树盆栽,对面就是他的主人房。
房间宽敞,拉开浅啡色的窗帘,一片望不到边的翠绿跃入眼帘。到了7月中,那一树树姹紫嫣红的桂花,沁人的甜香飘过枝头,漫过岁月,浸染她和他的心。
曾经,他在这个凉爽的露台上,抱着她,深呼吸:“青青,你……真香。”
她被他伸到腋下侧边上的手呵得酥软麻痒,吃吃的娇笑:“是桂花味儿,不是我。”
“是你,就是我的青青。”他悠悠的吟唱:“青青满华堂,树树桂花香。”
那样的年华。
青青满华堂,树树桂花香。
任华,请让我死在这里,死在这棵桂花树下,死在你怨恨的黑瞳里。
她抹了抹腮边的泪,把散落的秀发别到耳后,光洁的窗棂映见她眼角的细纹,那耳边散落的几缕秀发,已有斑驳的银白点缀。
一头青丝换银发,任华,我……老了。
碾转20余年,如花容颜,只落得半生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