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如兰的女子

  与皇后单独吃过晚膳后,永璂陪着她在驿馆的的小花园里散步。这个驿馆是临时准备的,虽然没有奢华与高贵,倒也清幽雅静,看得出布置这些的官员是下了苦功夫的。
  有些惊奇的看着眼前不知名的花朵,永璂不认识倒也很正常,因为御花园就是一株小草都是珍贵的品种,更别说那些华贵艳丽的花了,这些普通的花朵,有时候可能一辈子都入不了他的眼。
  永璂扶着皇后默默的走着,两人之间围绕着淡淡的温馨,只是,这种氛围很快就被打破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那个女人,永璂满是厌恶的皱起了眉头。虽然婉嫔长的真的很漂亮,比曾经有“满洲第一美女”之称的皇后只稍逊一筹,但永璂还是对她起不了一丝的好感。也是,除了叉烧五那个宇宙无敌霹雳大白痴以外,哪个皇子能喜欢上自己亲额娘或养母以外的后宫嫔妃?
  “原来是皇后娘娘啊!”婉嫔假笑着,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得意:“臣妾怀孕了行动不方便,恕臣妾不能给您行礼了!”虽然用着敬语,但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恭敬的意思。
  皇后瞥了婉嫔几乎看不出的肚子一眼,心里冷笑,语气却很平和:“没什么,还是龙种重要啊!真是没想到婉嫔你的身子那么弱,那以后就少出来走动好了。”
  婉嫔的笑容僵了僵,她还以为皇后会逮着几乎训斥自己一顿呢!没想到,皇后竟然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没有大碍。”婉嫔挤出了一句话后,有些诡异的扫了永璂一眼。
  永璂冷冷的看着婉嫔眼底深处的野心和杀意,心里冷笑连连。他收回刚才的想法,这样的蠢女人,怎么能和以前的令妃相比?
  “十二阿哥,再过几个月你就会有一个小弟弟了,高不高兴啊?”婉嫔笑眯眯的望着永璂,一副温柔慈祥的样子。
  “小弟弟?”永璂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黑水晶一样的眼眸里满是单纯的好奇:“皇额娘怀孕了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一句话把婉嫔噎的脸色发白,满脸的难堪与尴尬。
  “永璂说错了!是婉嫔娘娘有小弟弟了。”皇后柔声道,虽然是责备的样子,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宠溺。
  “这样啊!”永璂依旧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婉嫔娘娘,可是比起小弟弟,永璂更想要一个小妹妹呢!如果你生的是小妹妹,永璂会更高兴!”单纯无辜的语气,别人即使知道他话里是两层意思,也挑不出一根刺来。
  “是吗?”婉嫔勉强笑笑,心里对永璂的杀意与厌恶更重了几分。这个该死的小鬼!是嫡子又怎么样?竟然让她这样下不来台!她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那……皇后娘娘,臣妾就不打扰您和十二阿哥了,臣妾告退!”婉嫔也假笑着对皇后微微欠身,大摇大摆的转身就走,一点也不把皇后和永璂放在眼里。
  皇后的脸色阴沉的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长长的指甲几乎陷到了肉里。只是,即使对婉嫔的态度恨得咬牙,她也不能对婉嫔做什么。大清朝即使是普通女子,就算犯下了滔天大罪,如果怀孕了就能暂且免去死罪,更何况婉嫔怀的还是皇上的龙种呢?别说现在只是对她的态度高傲了一点,就算她打了自己一巴掌,自己现在也不能动她分毫啊!
  永璂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皇后的手。皇额娘的性子就是太耿直了,现在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但还是连做戏都不会。他现在倒盼着皇阿玛不去皇额娘那儿了,因为即使当一个不受宠的皇后,也比当一个冷宫里的废后强啊!而且他现在的势力虽然发展缓慢,但很稳定,已经有了一些起色,假以时日,就算不能跟皇阿玛的势力抗衡,但在皇宫里,也可以护皇额娘周全了。
  第二天一大早,皇家车队就起程了,正午时分准时到达山东。
  永璂和其余几个阿哥骑在雪白的马匹上,护在乾隆的车驾周围。
  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数十位穿戴整齐的官员跪下,山呼万岁,永璂的眼里划过了一丝不屑。可能这些人在口中喊着“万岁万岁万万岁”,心里却在诅咒乾隆赶紧死吧?
  永璂冷冷的看着方式舟恭恭敬敬的样子,要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真面目,还真有可能被他给骗过去了呢!穿着庄重的官服,俊美的面容上满是浩然正气,眼角的戾气早已消失不见。这样仪表堂堂的人,谁能想到他的真实面目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贪官?
  像方式舟这样会做戏的人,如果不是他太贪婪了,如果他不是汉人,可能有一天,真的会权倾朝野吧?永璂打量着那个一身贵气的男人,心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但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谁不知道,在八旗为尊的大清朝,如果一个汉人和一个旗人的能力相当,那旗人极有可能权倾朝野,而汉人,能和方式舟一样,当上一方的封疆大吏,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因为乾隆登基十七年来从来没有到过山东,因而这儿也没有行宫,所以,这些尊贵的龙子凤孙们,只好住到了方式舟的府邸。
  方府不是很大,但布置的很精致,连一些细节方面的做工都很仔细。物品不是很华丽,大多都是素色的,虽然因此少了一分贵气,却多了几分清幽雅致,有点世外桃源的味道。
  花园里的树木大多是松柏一类,花的品种不多,看得出主人偏爱菊花与梅花,梅花现在还没开,但一朵朵各色各样的菊花却争奇斗艳。永璂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的菊花也全都是素色。
  “这里的风格和方式舟一点也不像哎!”永瑆四处打量着,眉目间满是惊奇:“不过这里的景色很漂亮,我要是能把它画下来就好了!”永瑆虽然还不到十三岁,但却继承了乾隆的书画天赋,小小年纪已经很有造诣了。他的画,在那么多兄弟中也堪称翘楚。
  永璂微微皱眉,这里的设计,应该不是出自方式舟之手吧?精巧却不华丽的布局,傲然挺立的松柏,不惧寒霜的菊花,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的红梅,处处都体现了设计之人的淡雅与傲骨,隐隐的流露出一种隐世独居之意。
  任何事物都可以流露出设计者的心思,设计这些的人,一定是一位内心风采绝然,清高孤傲的人物吧?像方式舟这样内心肮脏,为了金钱连老百姓的生命都不顾的贪官,怎么可能设计出这些东西?不过这里面的景色和给人的感觉,倒和刘明山很像。
  永璂回想着刘明山家里的样子,明明是很简单的布局,却和这里明显处处都很精致的布置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有一种奇妙的和谐。这两个地方的设计者就算不是同一人,但他们的内心世界也应该是极为相似的吧?
  “妾身给两位阿哥请安,两位阿哥吉祥!”一个柔柔的嗓音自永瑆和永璂的身后传出,像一泓清泉缓缓的划过他们的心田。
  这里是方府的前院,方家的众人都是可以来的。
  “你是……”永瑆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艳,永璂的心中微微一动,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和整个府邸给人的感觉很像啊!
  对面的女子一身浅白色的拖地长裙,脸上几乎没怎么化妆,如出水芙蓉般柔美动人,头上也只有一根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簪子,有一种飘然出尘的美。虽不华贵,却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
  “你是方大人的夫人吗?”永璂的语气平和,带着皇族特有的傲然与高贵。
  “回十二阿哥的话,是。”女子再次福了福身,语气恭敬却不显卑微。
  这个女子,真的和刘明山很像啊!
  永瑆的目光一直在这个女子的身上流连,虽说皇宫里出来的孩子都心机颇深,但永瑆还不到十三岁,而方式舟的夫人又和宫里那些珠光宝气的女人不同,自然会紧紧的吸引住他的眼球。
  不过永璂倒是好多了,留有上辈子被自己的庶福晋背叛的阴影,在他的心里,这只不过是一个有点与众不同的女人罢了。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她和刘明山很像,他才不会对她和颜悦色呢!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爷是十二阿哥的?”永璂眼眸微眯,语气平淡,听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回十二阿哥的话,妾身知道像您这么大的阿哥只有十一阿哥和您,而十一阿哥看着明显比您大,那么,您肯定就是十二阿哥了。”柔柔的嗓音没有一丝慌乱,眼神也平静无波。
  永璂把玩着手上做工精致的玉佩,面色平静,心里却有些不悦。可能大多数男人都喜欢才女吧?但他素来对聪明的女子提不起兴趣。像这位夫人,她的淡定,聪慧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这样出色的女子,配上方式舟,太可惜了。虽然从表面上看,两个人确实是郎才女貌。
  “夫人果然聪慧。”永瑆笑的有些天真,有些单纯,语气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疏离和淡漠,还有着淡淡的矜持。
  永璂有些疑惑,永瑆也不喜欢她吗?
  “十一阿哥过誉了。”女子面容依旧平淡,仿佛被一位高高在上的皇家阿哥夸奖,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
  永瑆笑的更加灿烂,眼底的疏离却越来越重。虽然这个女子看起来很温柔,很淡雅,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但她就像是一团迷雾,让人看之不透。天家皇子,他们喜欢掌控一切,就连平时看起来只对书画有兴趣的永瑆也不例外。他们喜欢隐藏真实的自己,却不喜欢自己看不透别人的伪装;对于能力远超自己的人,这些天之骄子们可能会惜才,但很难会对那个人产生好感;他们的高傲与生俱来,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对于那种不卑不亢的人来说,其实那种谦恭的人更能取悦他们。
  “妾身……知道两位阿哥是来做什么的。”良久,这个淡雅如兰的女子才淡淡的开口,语气里有一种悲哀,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释然。
  “妾身知道老爷做的事罪无可赦,只是希望两位阿哥像皇上求情,放过妾身五岁的小儿子。等这件事情了了,妾身会亲自把他送往佛门。”
  永璂的身体僵了一下,永瑆垂下了眼帘,掩去了眼底深处浓浓的警惕。这个女人如果身在后宫,那些嫔妃们,估计都不是她的对手吧?
  “方夫人在说什么?”永璂淡淡的笑着:“本贝勒听不懂呢!”
  该死的!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方式舟在山东那么多年,肯定会有忠于他的势力,如果这些话被他知道……他们现在还住在方式舟的地盘上呢!狗被逼急了还会跳墙呢!如果方式舟突然丧心病狂,到时候就算伤不到皇帝,但哪个贵人如果因此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妾身……”方式舟的夫人才刚张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就响了起来,接着,一大群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永璂的脸色霎时阴沉了下来,永瑆勃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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