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相好的

  遇到莺哥儿完全是个意外,就是李晏也没想到,当初在应天府时莺哥儿说要出去云游一番,看看天地之大,结果还真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
  但是相逢并不一定美妙啊,见识过外面这广阔天地,变得更真性情的莺哥儿一语便叫破了燕三白的身份,燕三白甚至能看到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蔫坏。
  因为西宁镇一枝花的缘故,燕三白在此地可是比皇帝还有名的存在,这一叫,嘿,十里八乡的狗都望过来了。
  “燕侠探!啊啊啊啊啊啊燕公子!”还有十里八乡的姑娘热情如火。
  燕三白知道要糟,咻的一声就上了屋顶,往下一看——幸亏他跑得快,十里八乡的汉子都围过来要找他单挑。
  “燕侠探你上去干嘛?下来我们比划两招啊!”
  “对啊对啊,不要上去嘛,听闻燕侠探武功高的很咯,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燕大侠,来一个!”
  …………
  “去去去都别吵!”一抹红衣如火拨开人群,那力道,力拔山兮。然而当她抬起头,迎着太阳展示出自己娇艳的面容,看向心仪的男人时,又柔情似水,“燕侠探,欢迎来到西宁镇,小女子宁采香,这厢有礼了。”
  燕三白现在觉得自己逃到屋顶上这个举动有些愚蠢,因为这样太暴露自己了。尴尬的与宁采香回礼,余光却瞥向李晏——李晏倒悠然自得,看起来没有丝毫不适。
  但这说明问题更大。
  燕三白不由向莺哥儿投去一个‘恨恨’的目光,在应天府时,自己可没得罪他啊。不过莺哥儿可不惧他那丝毫没有威慑力的眼神,兀自笑得乐呵。
  “燕大侠不如下来?”宁采香继续在下面喊,虽语气温柔,可那架势,妥妥儿的土匪下山的节奏。
  燕三白看了眼无动于衷的李晏,微笑道:“宁小姐不如上来?”
  “哦~~~~~~~~”众人开始起哄,宁采香脸上露出一个娇羞的表情,一跺脚,就要上去。
  然而一只手忽然从斜里伸过来,像一把钳子,牢牢的抓住了她,“姑娘且慢。”
  “谁?”宁采香挑眉,回头看去,就见一个身穿红衣的,跟燕三白一样戴斗笠的男子站在她身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动过来的。
  咦?红衣服,跟燕三白一起的……难道是洛阳王?!
  宁采香倏地瞪大了眼睛,随后又自觉失礼,试探的问:“王爷?”
  王爷?周卫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了,随即有人反应过来,“洛阳王!”
  “天呐,红衣服……真的是王爷!”
  …………
  站在屋顶的燕三白不禁笑了,眼前的一幕,与当初在颍川时何其相似。然而他的嘴角刚刚勾起,李晏便伸出一根手指抬起斗笠,抬眼看向他,丹凤眼眯起来,“下来。”
  燕三白摸摸鼻子,乖巧的下来了。足尖点地,落定,青年看过来的含笑的眼眸里,隐约带着一点讨好。
  李晏被他这么一瞧,就算真生气,也都全消了。不过他还是假装板着脸,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道:“有能耐了?嗯?”
  居然当着我的面勾搭姑娘,绝对是故意的。
  燕三白摸摸被他的热气吹拂的有些发烫的耳朵,“别人在看呢。”
  说着,他又急忙转向一旁的莺哥儿,“莺哥儿,好久不见。”
  “哟。”莺哥儿爽朗的抬手跟他打招呼,丝毫没有刚刚造成了一系列事故的自觉。
  李晏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宁采香,“借一步说话?”
  “当然,王爷请跟我来。”别看宁采香看燕三白的眼神像沾了胶似的挪不开,可真要说起来也是落落大方,眉宇间有股子让男人都佩服的英气。
  一行四人很快就离开了闹市,到了一家雅致的茶楼里。
  燕三白一进这茶楼就觉得很特别,这里民风彪悍,建筑风格与中原大不相同,可这栋茶楼与外间的所有茶楼都不一样,典型的江南风格,竟没有一丝糅杂的异样感。
  “燕大侠,这里还不错吧?”宁采香见机走过去,话语里满满的自豪,“这是我亲自督造的。”
  “姑娘大才。”这一句赞赏真心实意,能督造出如此别致的小楼,这位宁姑娘可见下了一番功夫。然而话一出口,燕三白就觉得背后有一道幽幽的眼神飘过来,背上,感觉冷冷的。
  “噗……”莺哥儿忍不住笑出来。
  “咳。”燕三白觉得脸快烧起来了。
  唯独宁采香什么都不知道,狐疑的看过来,“杨公子什么事这么好笑?”
  莺哥儿摊手,“也没什么,就是闻着好大一股醋味儿,想来是燕大侠家那一位天赋神通,隔着十万八千里呢,都能嗅着他男人是不是正与别人说笑。”
  燕三白&李晏,“…………”
  宁采香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啥?你有相好的了?!”
  这姑娘,嗓门真大啊。空旷的茶楼里,到处都回荡着她的声音,很快,整个大周都会知道燕三白有相好的了。
  燕三白无奈,“姑娘……”
  姑娘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他,“你居然有相好的了?她是谁?”
  “呃……长安人氏。”
  姑娘不死心的追问:“她长得很漂亮吗?”
  燕三白余光瞥了一眼倚在阑干上斟茶自乐的李晏,点点头,“是很漂亮。”
  “那她……她是不是很知书达理?就是那个……窈窕淑女?”
  燕三白忍俊不禁,“对,君子好逑。”
  宁采香失望的低下头,燕三白的眼神做不了假,那一看就是情根深种的模样,让她不禁有些羡慕起那个远方的姑娘来。能让燕三白看上,那姑娘一定是个很美好的姑娘。
  这样想着,宁采香又振作起来,她可不是个随随便便就被打倒的人。说到底她以前根本没见过燕三白,如今没希望了,也不至于多受打击。不一会儿,她就又爽朗的聊起天来。
  她倒是没好奇怎么莺哥儿和他们认识,想来是莺哥儿已经提前跟她说过了。而莺哥儿自己,则是在李晏和燕三白离开应天府之后没多久,就坐着午子英家的商船一路西行,走走停停,这才碰上了他们。
  “你一个人出发的?”燕三白问。
  “是啊。”莺哥儿看出他眼中的担心,心里一暖,解释道:“不过不用担心,他派了几个人暗中护我周全,还以为我不知道呢。”
  他是谁,不言而喻。
  “他肯放你走?”
  莺哥儿摇摇头,也不知道是不肯的意思,还是不知道。李晏却在一旁说道:“他应是破釜沉舟了,楚家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走的。”
  然而莺哥儿爱憎分明,走得干脆。生活就是这么个怪圈,你永远在追寻曾经拥有的。
  燕三白并不八卦,非礼勿言。他乡遇故友是件很喜乐的事情,于是宁采香做主拿来了酒,就连不胜酒力的燕三白都喝了一些。
  宁采香喝了酒之后原形毕露,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土匪头子,硬是要拉着李晏和燕三白去她家住,不去就是看不起她。
  三个大男人终究拧不过一个姑娘,便也由着她去了,只是可怜了还等在客栈的零丁,天涯孤独人今夜又尝遍孤独。
  到了宁府,宁员外一早便收到了洛阳王到此的消息,命人收拾好了厢房,倒省的再麻烦。燕三白喝得有些微醺,被李晏扶着,大半的身子靠在他身上,因为全身心的依赖,内力都在丹田里按兵不动,脚步便有些虚浮。
  到了客人居住的小院,李晏干脆把人扛起来。燕三白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李晏便抬手朝他挺翘的屁股上来了一下,肩膀上那人顿时老实了,双手掩耳盗铃似的捂着耳朵,脸红扑扑的。
  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整个人趴在李晏肩上摇啊晃的,歪着头——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啊……
  接着便是天旋地转,燕三白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坐在靠窗的梳妆台上,李晏就站在他面前,眼中满是月华。
  啊,月亮。
  燕三白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那月光,却碰触到一片柔软,有着很暖人的温度。他蓦地笑了,笑意从嘴角慢慢扩散,看得眼前人呼吸一滞。
  热气喷吐在他的耳廓,带着一丝压抑的情欲,“今日非干的你下不了床。”
  燕三白大约是听懂了,眼神有些闪躲,“明日还要去登高。”
  谁想对方倒是爽快,指尖挑逗的抚过他脸颊,一路往下,勾起他的衣领,“没关系,我背你。”
  燕三白晕晕乎乎的,脑子在清醒与混沌之间转换,竟是‘嗯’了一声。
  男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轻易许诺,因为后果会很惨。
  燕三白自己都不记得那一晚上被翻来覆去做了多少遍,只记得那晚的月亮真的很大,很圆。以前草原上的前辈告诉过他,狼总是在月圆的夜晚站在高地对着月亮长啸,威风又苍凉。
  只是不知道那些狼嚎完之后,会不会像他一样,哑了嗓子。
  反正,登高是去不成了,第二天下午燕三白起来时,碰到神清气爽的宁采香,对方还问他,是不是昨晚跟人打架了。
  燕三白当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当夜宁采香又拿出好酒招待他们,他却是再也不肯沾一口了。亏得李晏识相,帮他全挡了下来。宁采香喝多了,还笑话他,“怎么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就躲王爷后面呢?心有多大,酒量就有多大!来!干了!”
  之后便是一串如锯木一般的笑声,宛如魔音穿耳。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两三天,燕三白算算日子,差不多该启程出发了。宁采香难得交到几个南边来的朋友,很是不舍,便问他们去哪儿。
  燕三白也并不隐瞒,“我们打算出关,去月牙湖看在下的朋友。”
  “月牙湖?”宁采香却是倏地睁大了眼睛,“你朋友?难道是那个月牙湖的主人萧昀?”
  “对,就是他。”
  闻言,宁采香的神色更诧异了,“你们不知道吗?月牙湖闹鬼,进去的人有去无回,已经很久没人看见过那个萧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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