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离开了么
“我师姐吗?”慕殊抬头仰望着上空,一朵白云从两人头上飘过,为两人布下短暂的阴影,当白云飘开,阳光再次照射在慕殊脸上时,慕殊才接着悠悠道:“已经去世了。”
“对不起,我并不是想勾起你的伤心事。”忧璇自知问了不该问的事,不免有些愧疚,满怀歉意道。
慕殊摇着头,上半身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平躺着望着上空,道:“这是我活到现在最难接受的事,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改变它,不管需要多长时间,哪怕用一生!”
慕殊的语调很轻,很无力,但忧璇却能感觉到慕殊话中坚定的执念,忧璇也清楚,慕殊对这件事,并不只是说说而已,一定会付诸于行动,哪怕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有一种人,就是这样,说话的时候很不认真,但却能给听者一种绝对相信的感觉。
而慕殊,在忧璇看来,便是这种人。
“能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吗?”慕殊从脑后抽出右手,用宽大的袖袍遮住眼睛,躲避太阳刺眼的光芒,道。
慕殊早已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会对忧璇动手,不管任何理由,都无法阻止自己。
在慕殊的眼中,忧璇仅仅只是复活梦清雪的一件牺牲品而已。
但慕殊随时却又听到心底最深处的呼喊,那道声音在阻挠慕殊,想要拯救慕殊的良心。
“我的事情?”忧璇喃喃一句,痴痴的望着远方,陷入沉思,不消片刻,便对慕殊讲出自己的事。
忧璇今年十九岁,从记事起,便被苗寨中的一户农家所收养,也就是小伊曾经称呼为“保叔叔”的那户人家。
忧璇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何处来,只知道从小被收养,被养父母所疼爱,在养父母家中,一呆便是十九年,期间从未离开过苗疆。
“外界好玩吗?”忧璇的故事无疑很无趣也很没意义,所以只是简之又简的简单描述几句,就交代清楚。
“指的是人还是地方?”外界,这个词对慕殊来说,已经有些惧怕了,那个叫做“外界”的地方,除了尔虞我诈还剩下什么?慕殊对这个问题,真的无法回答。
“人!外界的人友好吗?”从小在苗寨中长大,每日与朴实的苗民生活,令忧璇不懂外界,但却经常从老人们口中听说外界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苗寨已经很久没有外人进来了,如果要算起来,近期也只有慕殊与白苍生算是从外界来的。
友好吗?
慕殊听到这种问题,嘴角勾出苦涩的弧度,讥讽道:“外界的人,不过只是一群被*所左右的家伙而已。”
是啊!曾经稍微有些信任的祝诗思为了宗门利益,背叛自己,害死梦清雪。
自己的恩师秦良,收养自己,也完全是别有用心。
就算是白苍生,慕殊也不相信,他会平白无故的帮助自己。
在慕殊的记忆里,似乎除了梦清雪,其他人接近自己,都是有着各自的目的,都打着各自心中的小算盘。
唯有梦清雪,才是真心待自己,为了自己,甚至连生命都可以舍弃的人。
但就是这位自己真正依赖的人,唯一想要守护的人,已经离开了自己,还不知何时才能重新回到自己身边。
“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儿?”见到慕殊神色开始悲伤,忧璇赶忙转开话题,问道。
“起初来这儿,只是为了疗伤。”慕殊坐起身,直视着忧璇的一双翦水明眸,接着道:“不过,现在我已经找到了新的目标。”
忧璇不懂慕殊双眼中那意义,还以为是慕殊对自己有不轨的想法,俊俏的脸蛋浮现出娇红之色,急忙移开视线,不敢与慕殊继续对视。
身旁绝色女子的娇羞之容,慕殊几乎不用想,也知道忧璇想到其他方向去了,这次连慕殊都有些挂不住脸了,感觉自己此刻就像好色之徒般,不知有多尴尬。
不过慕殊也猜到,忧璇既然没有转身离去,那么应该是不排斥自己,这样一来,就更加容易骗她。
想让忧璇自愿交出魂魄助梦清雪复活,这种事怎么想都是不可能发生的。
所以慕殊只能用骗,将忧璇骗出苗寨,然后再走一步算一步,反正只会离自己的想法越来越近,也只有如此,才有望复活梦清雪。
“明天有空吗?”慕殊心中挣扎一番,生硬的问出一句自己以前想都不会去想的话。
此言一出,低着脑袋的忧璇脸颊更显娇红,但却不知如何回答慕殊。
“既然不说,那我就当做是你有空,那我们明天上午九点在这儿碰面吧!”踌躇许久,慕殊末了还是抬起手,轻捋忧璇的青丝长发,而后起身离去。
忧璇在原地愣了一会,回眸望着慕殊离去的背影,直到慕殊的身影消失。
苗疆的日子,慕殊倒也过得潇洒,有事无事的邀请忧璇游玩,或乘小舟游湖,或两人散步河边,在他人眼中,两人简直就像是一对情侣。
然而慕殊却不知该喜该忧?
忧璇对自己的戒心越来越淡,自己无论说什么,她几乎都会相信,慕殊内心有些高兴,因为这样就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
可是随着忧璇这份信任的付出,慕殊又从心底为自己的阴险想法而感到惭愧,自己简直就像当初的祝诗思,在利用和欺骗着一位相信自己的女生。
活在这种矛盾思想当中的慕殊,真的感觉很难受。
但,梦清雪是必须复活的,忧璇同样也是必须牺牲的,这一点!不会改变。
欠着良心债,慕殊并不打算就此收手,一旦收手,自己恐怕将再也没有机会与梦清雪相见。
……
许乾家的大堂内,白苍生、许乾、慕殊三人呈三角位置对坐,慕殊手中捏着一根青草,在木地板上胡乱的勾描,而白苍生与许乾正在商谈。
“老白,这小子已经彻底的好了,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距离那一夜的战斗,已经过去不少时间,许乾从最初的失意,也渐渐的好转起来,虽然不再像以前那般行事乖张,但最起码精神已经恢复。
白苍生低目瞅了身体和魂魄都已经修养好的慕殊一眼,捋着洁白的胡须,颌首道:“嗯!虽然我也想要现在就动手,但还有东西没准备好,再等一个月吧!”
许乾脸上立马挂起不乐意的表情,但也知白苍生并不是在敷衍自己,而是真的没有准备好,自己再怎么催促也毫无作用。只能不耐道:“那你要搞快一点,我都等了六十一年了,你也就别再拖拖拉拉的。”
“嗯。”白苍生一牵长衫,起身朝外走去,出门前回头道:“小家伙,没事别乱跑,等一段时间,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慕殊将手中的青草放入口中搅动,苦涩的味道刺激舌苔,对着白苍生轻点头。
“小子,你和那个叫忧璇的女娃进展如何?”白苍生走后,许乾端着茶杯凑上前来,坐在慕殊身边问道。
慕殊并未回答,继续将整根青草都嚼入口中,苦涩的味道越发浓郁,慕殊却觉得这股味道很符合自己这段时间的心态。
“小子,别说老子没提醒你,爱情这东西,真不可信。”
见慕殊没有反应,许乾一咂嘴,想起自己的那段孽缘,似乎是害怕慕殊步自己的后尘,别有用意道。
慕殊百世之前可能是后卿,但慕殊并不知自己上一世是什么,可能是食草动物,反正此刻竟然将青草吞入腹中。
伸出被青草浆液染成绿色的舌尖添了一下嘴唇,慕殊懒散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初我也以为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许乾自嘲一笑,手指甲挠着脚背,接着道:“苗女自古忠贞,若是她们喜欢上一个男人,就会像飞蛾扑火般不假思索的为那个男人付出。”
“但是…若是她们喜欢的男人背叛了她们,那男人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像是劝告,又像是讲解,许乾喝着茶道。
慕殊偏头,疑惑的看着许乾,耸肩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回忆着自己的经历,许乾至今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有负于涵容,还是涵容对不起自己?总之,两人的关系十分的奇特。
陷入回忆的许乾忽然使劲的闭目摇头,想要将对涵容的记忆从脑海中抹去,但却无法做到那样,只能叹息道:“如果你和忧璇那女娃真的彼此相爱,就别辜负了她,不然你到时候就会明白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似乎这样还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意思,许乾继续道:“苗女会一生忠心于自己的丈夫,所以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心爱的人伤害,你明白了吗?”
我最终还是会伤害她吗?
慕殊自己问自己,但却得不出想要的答案,因为自己一定会伤害她,而且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因为自己伤害她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人世,再也不可能给慕殊弥补的机会。
“老天爷!你又在玩我吗?”走到窗边,慕殊手趴窗上,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心中恨道。
许乾虽然不能知道慕殊心中所想,但见慕殊的神色已经猜到慕殊遇到了心结,因此也不打扰。
……
夜晚,慕殊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月亮,依然还在为白天许乾所说的事情而烦恼。
为了方便看夜景,慕殊特意将房顶上的一些瓦片取下来扔掉,在房顶上留出一个大洞。
慕殊在思考中沉沉睡去……
也不知到了何时,慕殊的房间内发生变换,一个柜子前面,一道女子的身影显现出来。
身影开始的时候很虚幻,仿佛只是光影般,但随着时间的流动,女子的身影慢慢凝实,凝聚出一具身躯。
女子身着淡红色纱衣,冰肌玉肤,五官如雕刻般,极为精致俊秀,美目似水,却带着丝丝冰冷,似是能看透一切。
女子双手交叉,十指芊芊,长发垂至纤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画中走出的美人儿。
在那红衣女子娇躯凝实的瞬间,慕殊突然睁开眼,本能的坐起来,见到女子后,先是一愣,随即冷静下来,低声问道:“红衣鬼?”
慕殊在女子身上未曾感觉到活人应有的生气,也没有感觉到死人身上的死气,反而是一股阴气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
闻言,女子慢慢的斜头,流盼水眸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慕殊。
与女鬼眼神对视,慕殊吞了吞口水,这是慕殊到现在为止,见到过的最平静的目光。
女鬼的目光,就仿佛真的能看穿一切,仿佛一切都能从其眼中呈现倒影,无法隐藏般。
那种好似能看穿人内心的眼神,简直比阎罗王的目光还要让人感觉胆颤,在女鬼面前,任何人都如同没有穿衣,显得是那么*裸,就像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女鬼所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