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段大娘的这一番话,让冯微姿有了几分心虚之色。她虽然故作镇定,但脸上的神色却是骗不过别人的。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岂会不明白她那闪躲之色的意义!
  “这位是……哦!是世子夫人的人!”冯家的老嬷嬷故做惊讶的道:“看来传言非虚啊!”
  周佳瑶一看那老嬷嬷不怀好意思的神色,当下就知道,恐怕这货又要拿自己的身世说事了。
  果然,老嬷嬷当下道:“听闻世子夫人早年是在乡下长大的,及笄以后方才被接回尚书府,现在看来,果真如此!世子夫人治下不严啊!老奴正在跟国公爷回禀,为什么您的人就这么没规矩的跳出来呢?”
  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指责周佳瑶对云鹏不敬,又暗示周佳瑶是个乡下人,没有见识。
  冯微姿脸上多了一些明媚的颜色,她觉得,秀痛快。
  云霆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他知道她内心强大,其实这种事情根本就伤害不了她。
  果然,周佳瑶并没有生气。
  这本就是属于她的过去,她不介意别人提起。
  乡下人怎么了?
  没有乡下人,你们吃啥?
  不过,周佳瑶可没心情跟她在这掰扯,她虽然很多时候喜欢用一个平和的心态去解决问题,说白了就是以德服人。但,这一刻,此时此刻,她不想!!!
  周佳瑶上前走了两步,冲那老嬷嬷笑了笑,然后挥起手来,狠狠的扇了那老嬷嬷一个耳光。
  那巴掌声,清脆异常,听在某些人的耳朵里,简直比炸雷声还要响。
  那老嬷嬷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来者是客啊!
  况且这位老嬷嬷的身份可不一般,她是二房夫人的陪嫁嬷嬷。
  商州孙家的人,在外头还有几分名声。冯微姿的母亲孙氏,是孙家大房嫡出的女儿,行四,当年也是个名声颇显的小娘子。后来嫁到了冯家二房,跟着丈夫在京城里留没几年,就随着他去了任上。
  这位陪嫁嬷嬷,正是出身孙家。是孙氏给女儿的人。
  有句话叫打狗还要看主人!
  这老嬷嬷挨打,疼得可是孙、冯两家的面皮!
  果然,冯氏的脸色难看至极。可是冯氏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即便是面对这种情况,也能镇定自若,除了一双眼睛喷火以外,倒是看不也来别的不妥。
  周佳瑶倒十分佩服她这份耐力。
  冯微姿就没有那么好的忍性了!这老嬷嬷是当年外祖母身边的人,母亲出嫁时,外祖母把她给了母亲。自己到云家来时,母亲又把她给了自己!在孙家,在冯家,这老嬷嬷可都是十分得脸的。现在周氏居然敢打她们冯家的人,简直是疯了。
  冯微姿到底是个世家小姐,骨子里流淌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如何能受得了这种耻辱?
  家奴被打?
  她觉得自己被打了。
  冯微姿只觉得一股怒火从脚底板一直冲到头顶上,她想也没想,上前一步,挥起手臂朝周佳瑶脸上扇去。
  云霆霄的眉头猛然动了动,眼中暴射出一抹骇人的光芒。
  他紧握双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不是事先约定好的,这会儿只怕冯微姿就要被他踹飞出去了。
  周佳瑶这厢正等着冯微姿呢!见她果然如同自己预想的那般沉不住气,心中一喜,脸上却带着怒意,在冯微姿的手掌落下来前,狠狠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周佳瑶从小就用灵泉水滋养身体,看着柔柔弱弱的,实际上力气大得跟男人差不多!而且她小时候也跟三个哥哥练过一段时间武艺,目的是强身健体。她那两下子身手,是中看不用的招数,遇上练家子,不一定能有什么用,但是想要制住冯微姿,还是不难的。
  冯微姿的手腕被周佳瑶攥得生疼,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不成想周氏看着娇弱,居然有这样大的力气。
  周佳瑶的嘴角慢慢上挑,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
  冯微姿见得分明,哪里肯善罢甘休?
  周氏是什么东西?一个乡下长大的,竟也敢瞧不起自己。
  冯微姿想也没想,又伸出另外一只手来,朝着周佳瑶打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女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冯氏傻眼了,老嬷嬷也傻眼了。
  云鹏不耐烦的转过了头。
  小冯氏有些害怕,微微的缩了缩身子。
  红衣和段大娘连忙上前,将二人分开。
  吧嗒~
  就在两个人刚刚分开时,突然从冯微姿的身上掉下来一物。仔细一看,却是一个纸包模样的东西。
  “咦,这是什么?”
  这东西突兀的出现,让人生疑。
  红衣松开冯微姿,将地上那江西捡了起来。
  冯微姿一脸的莫明其妙,不过,她脸上更多的,还是怒意。
  这两个该死的奴婢,明显就是拉偏架嘛,还敢对自己对手对脚的,真是不想活了。
  此时,红衣已经将那纸包打开了。
  屋里的人,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场内,主要是集中在那纸包上。
  冯氏不知为何,心突然慌了起来,眼皮子也跳个不停。
  红衣查看了纸包后的脸色很不好看,她将纸包呈到世子面前,道:“世子爷,从冯小姐身上掉下来的东西,请您掌眼。”
  云霆霄低头一瞧,那纸包里装着一些药粉,粉末呈粉红色。还未靠近,一股奇香的味道便迎面而来。
  云霆霄连忙闭气,将那药粉包好,冷声问道:“这是什么?”
  冯微姿不明所以,她实在不认得那个药包,这东西是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吗?她不知道啊!
  世子这是在跟她讲话?可是为什么横眉立目的,口气还冷冰冰的?
  冯微姿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脸上露出一副呆傻的表情。
  这副表情在某些人眼中,便显得特别有意思,好像她心虚了,没有了底气似的。
  云鹏听了,觉得奇怪,便道:“东西拿来我瞧瞧。”
  云霆霄便将那药包送到了云鹏面前。
  小冯氏将云鹏扶起来。
  云鹏仔细的看了那药包一眼,当下勃然大怒!他虽叫不出这药粉的名字,但是光闻味道,也能猜出一二来。
  他脸色不好的道:“来人,去把梁大夫找来。”
  当下便有人飞奔而去了。
  冯微姿这会儿,还搞不清状况呢!
  一屋子人全部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云鹏的脸色实在难看,他毕竟是一家之主,哪个敢在他面前放肆。
  世子爷平时便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会儿更是像块冰似的,他一个人像一块大冰块似的站在那儿,整间屋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还有世子夫人,也太彪悍了吧!不但打了冯家的奴婢,还跟冯家的小姐撕打到一处去了。
  不过,世子夫人好歹是成了亲的妇人,而且教训的是一个奴婢,倒也没有什么。
  那冯小姐,看着知书达理的,哪知道竟然……
  唉,登堂入室想抢人家丈夫,不打你打谁。
  明德堂内,众人心思各异。
  梁大夫很快就来了。
  这人其貌不扬,四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身青色长袍,背着一个药箱。
  府里惯常请的,就是这一位。
  据说医术十分了得。
  梁大夫进屋后,给云鹏行礼。
  “小人见过国公爷。”
  “好了,不要理会这些虚礼,你且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梁大夫走到国公爷面前,将那药包接过来,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这是春?风一度……”
  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鹏的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这是什么药?”其实他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了,光听名字,也能猜个大概。
  “是,是催??情之药。”
  此话一出,满屋皆惊,人们看冯微姿的眼神也变了。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身上居然带着这种下作的药,简直是不知羞耻。虽然之前他们也知道,这位冯小姐是在打世子爷的主意,但是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若是她能吸引世子爷的注意,让世子爷纳了她,倒也不防事!
  可是,一个姑娘家,身上居然带着催?情的药,显然是想一有机会便下手。她想利用这个药,把生米煮成熟饭,这个招数可就有点下作了。
  嗯,不要脸。
  云鹏的脸几乎能阴出水来,他看了梁大夫一眼,道:“你下去吧,记得把嘴闭严实些。”
  梁大夫连忙点头,“国公爷放心!”他在国公府好几年了,也了不少事,没向外头吐过一个字。
  云鹏让人把梁大夫送了出去。
  明德堂的门,再一次紧紧关上了。
  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屋子人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冯微姿,甚至有胆子大的,直接就瞪她了。
  冯微姿这会儿也看明白了,她摆了摆手,“不不,这不是我的,是……”她茫然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指着周佳瑶道:“是她,是她陷害我的,东西是她放在我身上的!”
  云霆霄脸色不大好,却也记着之前答应妻子的话,没有上前。
  周佳瑶冷笑,“冯小姐是不是有病,什么脏水都想着往我身上泼?那东西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屋里这么多人的眼睛都瞧着呢!当时你我二人已经被丫鬟们分开了,我的手到底是有多长,能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往你身上塞东西?”
  冯微姿都要哭了,“反正,不是你,就是你的婢女,这东西真的不是我的。”她转身去求云鹏:“国公爷,你要相信小女啊!”
  冯氏气得直哆嗦,这个蠢货,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就让人钻了空子呢,连她身上多了东西都不知道,真是……
  看来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眼下,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冯氏想着,还是先求情吧!总得先把事情平息下来,再闹下去,可能会无法收场了!
  冯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冯氏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云鹏狠狠的瞪了一眼,他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意图似的,恶狠狠的道:“你给我闭嘴!”
  冯氏从没见过云鹏这样,虽然他的身体不太好,气力有些不足,说出来的话也像没有什么力量似的,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狰狞异常,两颗眼珠子腥红的厉害,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冯氏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眼眶忍不住红了,一颗心也凉得像块冰一样。
  早年她就看透了云鹏,知道他并不是什么良人。可是她已经嫁给了他,又给他生了孩子,还能怎么样呢?
  冯氏当年只盼着,他的自私自利,冷酷无情,薄凉狠决,都给了别人才好!
  确实,当年的云鹏,把这些东西都给了郡主,现在郡主死了,就轮到她了。
  冯氏悲从中来,有话也说不出来了。
  云鹏只道:“你们冯家,一个两个都想算计我,算计我儿子!如今算计不成,就把什么龌龊的手段都拿出来了!好好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是气极了。
  周佳瑶不动声色的看了冯微姿一眼,这会儿的工夫,她已经把眼睛哭红了,而那位老嬷嬷脸上的表情,也由镇定变成了慌张。
  本就难以洗清嫌疑,这次又从小姐身上掉出了那样一包东西,这,这可怎么办?
  “国公爷,您这话,一字一句,也太诛心了。”冯氏哭得要背过气去了,却还坚持着,让程嬷嬷扶着她,“这么些年,我,我们冯家,可做过一件对不起您的事?”
  云鹏指着地上的木偶道:“只这一件,便是要我性命了!”这话就严重了,谋害朝廷重臣,那是什么罪名?
  冯氏哑口无言。
  这是一个局,一个完美的局。
  东西是从冯微姿的院子里搜出来的,做东西的人偶又是南边儿特有的土布,偏偏那布没有用完,让人家把布头都搜出来了!再有,原本还有辩解的机会,也全让那一包药给毁了!
  周氏!
  冯氏眼中凶光大盛,我与你,不死不休了!
  云鹏只道:“这件事,我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不深究!你,把人送回去,顺便给冯家送个信,一个月之内,把人嫁出去吧,越远越好!否则……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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