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升米养恩 斗米养仇
“赶快穿鞋！”我迅速掀开大被，不管出了什么事，也得去亲眼看看踏实。
嘈杂声在四楼，而且在四楼平台入口方向，下楼时我们遇到了锦茉，她提着刀，头发扎得整整齐齐，比我们姐俩披头散发的严谨多了。
“两个小丫头在四楼住，只怕是她们出了事……”锦茉瞄了我俩一眼，语气中有些担忧，说话间我们已经看到一小群人围在四楼平台入口外，不仅有楼上的，也有永安小区的。
“怎么了？”我们三努力钻到圈子中间，赫然看到地面躺着两具尸体，应急灯光昏暗，一时看不清是什么人。
“死人了！”洛小念吓得叫起来，我眯起眼睛细瞅，才发现死者是保安小李和小张，不由大惊，白天这两小伙子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会这样……
“是你杀的？”魏全的声音沉沉响起，我们抬头，发现他质问的对象是顾哲北，后者手中提着一把乌黑无光的刀，就站在两具尸体的旁边。
“我杀的是尸化的保安。”顾哲北蹲下身，借着尸体身上的衣服擦拭着乌刀，平静的说。
“星泽付然，刚才的事你们再说一遍，细细的说，到底是不是这个姓顾的把我的人给杀了？”魏全阴沉着脸转向抱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她俩惊魂未定，轻轻抽噎着，显是被吓得不轻。
“我俩睡觉前，还和两个哥哥说有他们在四楼守着，我俩不害怕呢，谁知道，刚睡到半夜，就被他俩在门口吵醒，听着声音不对，隔着防盗网用手机晃了下，发现他们变成丧尸了，吓死了……”付然喘息了一下，接着说，“我俩就使劲喊，顾哥哥是最先出现的，他把变成丧尸的保安哥哥们杀死了，就是这样。”
“好端端的，这人怎么就变成了丧尸？”魏全咬着牙说，顾哲北杀的是丧尸保安，并非活人保安，他没道理找人家算帐。
顾哲北从身上掏了个狼眼手电，仔细在其中一具尸体上检查着，不到一分钟就哦了声，抬头对魏全说道，“他们在尸化前已经死了，被人勒死的，这脖子上有圈深痕。”
魏全疑惑的蹲下身去查看，又和顾哲北检查了另一具尸体，半晌无语，忽然转向永安小区那群人，阴狠的说，“是谁干的？”
众人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无人应声。
我听着心中寒凉无比，难道这些人已经知道平台上囤积的肉食，这就下手了吗？为了吃口肉，连人都敢杀……
“你们还真是为口吃的不择手段，呵呵，等政府过来的时候，你们就等着坐牢吧！”魏全这套狠话既然在白天没起作用，这会就更显得苍白无力。
“等等！他们不是被丧尸咬死的？”锦茉突然出声。
“身上没有明显咬痕，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勒痕，这个我敢肯定。”顾哲北又在尸体上翻查了半天，站起身来，眉头紧锁的回答。
“所以他们死亡后尸化是因为，他们本身已经被病毒感染了。”不等锦茉再问，顾哲北直接解答了她打算继续的问题。
“啥？”魏全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远高于他折损两名手下。
“看来，我们不算什么幸运儿，大家都被感染了……”锦茉的声音中有些悲凉。
我们一下子都有些发慌，在这场灾变中活下来本以为自己是幸运儿，谁知道最后还是逃脱不了变成丧尸的噩运，这个消息任谁也无法淡定承受。
“就是说，我们都是预备丧尸？妈呀……”卢阿姨呜呜的哭了起来，人岁数越大，其实就越畏死，反而不如年轻人对死亡看得开。
郑安妮也被肖可掀一起扯了来，本来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她听到这个消息，就象找到了情绪的突破口，突然大爆发，嗷的哭了起来，深夜昏暗的商场内尖厉的哭声四下回音，听着十分恐怖。
“人类这是要灭亡啊！谁都没有活路了！”时远山也嚎了起来，颓然向地上蹲去，撕扯着稀疏的头发，啊啊的嘶叫着。
我也僵住了，想着可厌的丧尸病毒已经在自己体内扎根，顿时觉得自己变得好脏，特别是想到不知何时自己也会以人肉为食，面目可憎的存活于这个世间，我真想找盆强酸好好清洗下自己，从血液骨头到皮肤，哪怕化成血水，也比变成怪物强……
“都别慌，也许只有这两名保安被隐形感染了，我们都没事。”魏全稳了稳心神，尽量安抚大家，“再说，如果不死就不尸化，也没什么可怕的，现在大伙不还好好活着么？还是要振作起来，政府会想办法治疗咱的……”
“闭上你的臭嘴！”时远山忽然从地上窜起来，咬牙切齿的对着魏全骂道，“都他妈一身骚，还在这充领导呢？藏着一平台的冻肉你们偷着享用，给我们分几块都不肯，就知道拿政府救援来压我们，政府来了又怎样？我们不一样都被病毒感染了？能挺到哪天都不晓得，还让我们守着金山用砖头，大伙儿！那门外面全是冻肉！都是快死的人，管他以后咋样，再不让我们吃肉，我们就吃人！反正从本质上咱们和外面那些丧尸没啥大区别了！别逼我们！”
他一会鼓动伙伴一会威胁魏全，几句话嚷得我们心里直哆嗦，魏全没等还嘴，七八个男人就跟着时远山冲到四楼平台入口，直接将门用钥匙打开，涌进了平台取肉去了。
他们有钥匙！
其实一早我都猜测到是他们杀的守门保安，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肆无忌惮的掏钥匙开门抢肉，完全不在乎暴露自己的恶行。
魏全身边只剩下两名小保安，聂雄护着吴琼母子，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与魏全保持着距离，至于孙哲，潘峰，唐晓正这几个男人，更不可能在这会冲上去替魏全挡事，潘峰和唐晓正一开始就对魏全的分配制度不认可，一大平台冻肉呢，还差那十来个人吃几块么？非要捂着护着，最后闹出这么大乱子，还死了人，简直得不偿失。
须知我们这几个人倒是始终尊重魏全的身份，所以他怎么说怎么是，至于他对待后来这些人的态度，也不是我们能左右得了的。
看到囤肉被占领，魏全气得脸直抽抽，可他没办法，只大喊了一声，“我可是凯德的保安主任！”
“我的项链还值两千呢。”洛小念忽然冒出一句，语气讥讽之极。
永安小区的人提的提拎的拎，从平台运出一些装好的冻肉来，直奔某餐厅而去，竟然打算开火烹肉，这可是大半夜啊……
看着时远山将平台的门重新锁好，并把钥匙揣进口袋，我们苦笑，得，我们辛辛苦苦挨的累，都成全他们了。
“时远山！你们也拿了肉，把钥匙还给我吧？我保证你们以后待遇和我们一样！”魏全不死心的拦住时远山，想把主动权讨回来。
时远山脸上的凄苦早就一扫而光，满满的春风得意，没想到权利能治疗失去爱女的伤痛，他也是令人醉了。
“开玩笑呢？这是我们革命得来的战果，翻身的农奴怎么能把田地重新交回到地主土绅的手里？”时远山大笑起来，这是我们头一回听到此人的笑声，在暗夜中象头挨了揍的猫头鹰。
“我与你们什么仇什么冤？我放你们进来，安顿你们衣食住行，最后你们就这么报答我？”魏全绝望不已，灾变后的大佬特权被剥夺得太快，他实在接受不了。
“你自找的，”时远山认真的说，“升米养恩，斗米养仇的道理你不懂？如果你开始能对我们敞亮点，或者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大岁数你算白活了。”说完他无情的推开魏全，打算扬长而去。
“等下！”魏全厉声喝道，“我那两下属是不是被你们勒死的？”
时远山顿了顿，头都没回，“早知道全都被感染了得死……草！真是脱裤子放屁！”
他走了，这句话没承认也没否认，其实已经很明白，半夜对保安下黑手拿钥匙偷肉，不过是仍然忌惮未来，若一早他们就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病毒的侵袭，用不着先杀人后翻脸，纯粹费二遍事。
剩下两个保安小王和小蒋，都瑟缩在魏全身后不敢出头，原来仗着魏主任的派头行事是一回事，看着同伴变成死尸才彻底被吓尿。
魏全彻底失势。
平台上的肉被永安小区接手，他们施行了新政策，每天给我们发放食物，发什么我们吃什么，只是不发肉类，和以前魏全对他们一样。
而他们每天在餐厅里煎炒烹煮，变着花样做美食，香味丝丝缕缕飘到五楼，让我们体验着他们曾经的委屈。
顾哲北并未与他们混在一块，尽管他们是一个小区一块逃难来的，但他明显与他们不是一路人。
“洛良辰，我不知道他们的阴谋。”顾哲北在五楼的角落堵住我，解释道。
“半夜杀人的阴谋么？”我郁郁的问。
“是，”顾哲北点头，“你相信我吗？”
我沉默了一会，想起他对我们姐俩与魏全清清白白的深信不疑，吸了口气看着他的眼睛，“我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