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发难
“张镇周乃是世之骁将,坐镇偃师,当可为洛阳屏障。 ..眼下重之处还是先将洛阳城上下打成一片,事不宜迟,是时候该将独孤阀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拔除了,只要尤老婆子的唯一继承人独孤凤孤身无依,届时家中阁老必然提联姻,将她嫁与你来寻求两家联合臂助.......如此徐徐图之.......大事可期!”
王世充难得在儿子面前吐露这么多心机,也是费煞苦心,这王玄应听得眼睛猛然放光,连连搓手。
独孤阀的独孤凤美貌,绝不输淑妮表妹,这一点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换做往常,那一只小凤凰眼睛便只朝天上看,说要嫁给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哪里能看得上他?
“要成大事,一个女人又算什么?”
瞧着儿子这般作态,王世充摆了摆手,淡淡道:“罢了,你先去吧,穿个口讯给洛阳商会的会长荣老爷子,叫他可以准备了。”
“是!”
王玄应应答一声,举步如飞地退了出去,房内终于重归寂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世充一直保持着临窗而立的姿势,忽然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嘴角终于逸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抚掌轻笑:“世人皆传影子刺客是天下第一杀手,果然名不虚传,只这些日,便叫独孤阀数十位高层人物授。”
室内某一个阴影处竟然有阴沉的声音激荡传来:“独孤峰这等废物,杀他如反掌一般。王大人可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
这影子刺客隐匿身形的手段果然高到令人指的,也不知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王玄应好歹也是二流高手,方才竟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
王世充倒是不以为意,哈哈一笑道:“待到平了独孤阀之后,洛阳城便是你我的天下,日后前程荣华,那还用说么?”
影子刺客连笑声也带给人负面阴沉的感觉:“可惜有龙王瓦岗军虎视在侧,王大人也是朝不保夕,连许下的前程能不能兑现都还是未知之数......”
王世充脸色陡然变得凶戾,定定地道:“所以要坐得稳洛阳,还要再杀两个人。”
杨虚彦问:“两个人?”
“一个便是尤老婆子,一个便是白袍龙王!”
王世充眸光深邃,冷冷道:“我已布置妥当,只要除去这两个人之后,剩下的独孤阀必定崩塌,瓦岗军也群龙无,届时顺势攻下荥阳城,进可图谋中原!”
杨虚彦沉默半响,终于道:“王大人好深谋远虑。”
王世充淡淡道:“近来江都又爆一件大事,阁下知道么?”
“王大人是说...”
杨虚彦人在阴影之中,摄人的目光闪了一闪。
王世充幽幽地道:“据可靠消息,宇文化及已经快要反了,以宇文阀的实力,禁军统领独孤盛已然先死在宇文成都手里,禁军被宇文化及控制,那炀帝亦难得幸免,若非如此,王某也不须急的吃下这一大块肥肉。”
独孤盛是隋炀帝杨广的禁军统领,也是独孤阀另外一根擎天巨柱,如今独孤阀可真没人了,只剩个尤楚红苦苦支撑,小辈之中,独孤策等人又惨遭横死,王世充果然世之枭雄,宇文化及急着吃肉,他也要趁势喝一口汤。
只这幽冷一句话,便将天下大事淡然揭过,江都气氛异常,隋炀帝手底势力积弱,显然将死,此时门阀领已经通过各自的消息渠道嗅到了些苗头,这也预示着这天下将完全的陷入到没有秩序的局面之中,届时隋将不存,群雄并起逐鹿,最后鹿死谁手,还要看各家手段了。
真正暴风雨即将来临。
杨虚彦人在阴影之中,沉寂无言,只是一双幽暗的眸子里闪动着的刺目的焰光。
“挟天子而令诸侯,占住大义,再尽收了瓦岗十万精兵悍卒,届时大有可为!”
王世充大概有越王在手,所以话语之间洋溢出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得意,杨虚彦深吸一口气,幽然声:“我却觉得有三个人该杀。”
王世充点头微笑:“看来我与杨兄弟的想法是达成一致了,只是我还错漏了一位,这第三个人是谁?”
杨虚彦冷冷道:“此时不当说,有高手来了!”
王世充停声静听,王府之中,果然有喧闹声传来。
这个时候洛阳城里,当得起高手之称的人绝没有几个,白袍龙王沉醉温柔乡衣带渐宽,在王世充看来已经是冢中枯骨,而杨虚彦便在自己身侧,那一个魔气渐露的老鬼暂且不说,剩下够胆气直入洛阳尚书王府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尤楚红!”
王世充眼角直跳,眼睛微微眯着,目缝中绽放出虎狼之光,定定地道:“好,尤老婆子来的好,倒是省的找上门去!”
过得半响,一身甲胄的王玄恕飞步入室,慌道:“爹,独孤阀的人来了数千之众,怎么办。”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屋内有杨虚彦的存在,王世充虚按了按手,平静问道:“府中那一位现在如何?”
那一位自然便是白袍龙王了,这个时候他仍有余心关注是苏留的状态,可见他心机城府深沉若斯!
王玄恕垂道:“那一位一步都没有踏出玉珠阁,日夜风流,看来是乐不思蜀了。”
王世充冷笑道:“好,先布置好一千神射手,等收拾完眼前这摊子,就去抽了那白袍龙王的龙筋,扒掉他的龙皮!”
此时,王府之前已经全是黑压压的士卒,各个手里明枪锐刀,不时有激呼疾响传来。
独孤阀势力雄厚,并不是说说而已,阀里便蓄养了无数家兵,加上越王宫里侍卫,也有数千之众。
这些人一个个粗通拳脚,衣甲鲜明,战斗力比之寻常军队精锐,也不逊色多少,尤楚红敢领着这些人直入王府,想来是存了玉石俱焚的惨烈心思。
忽地府前的广场上传来了一声蕴含无限愤怒的吼啸:“王世充,给老身死来!”
声音跟天上炸雷也似,王府的空气好似凝固住一般,这个老太太爆出来的杀机简直如怒潮惊涛,直接将这斗室淹没,王世充便沉溺其中,额前青筋暴突,一字一字地吐出:“你,敢,杀,我?”
......
玉珠楼便是董淑妮的香闺。
也是洛阳城不知道多少公子侠少的梦想憧憬之地。
苏留站在玉珠阁上,临窗下眺。
风中站着个娇俏婀娜的少女。
一身修身劲装,越显得身材修长婀娜,青丝扎一个高挑马尾,在风里一跳一跳,额前偶尔有几丝乱舞动,更添了几分凄迷之美。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
独孤凤仰着头,眼眶通红,却故作平静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几位叔父被人暗杀?“
苏留坦诚道:“知道。“
独孤凤微微垂,娇~躯一震,这个往日里活泼元气的少女,此时竟然看起来有些黯淡失落。
苏留看在眼里,心里了然,无论是哪个少女家里遭受了这样的打击,只怕都还要不堪。
“外面都传言是白袍龙王动的手,我不信。“
独孤凤幽幽地说了一句。
苏留叹息一声,道:“那外面一定还说我与王世充达成了某种协议,甚至做了他的乘龙快婿,独孤阀就是挡在路前唯一的拦路石......“
“他们说的好像没有错…“
独孤凤恍然看着玉珠楼。
楼内香风阵阵,董淑妮脚步轻盈地从房内出了来,臻倚在苏留的肩侧,脸上的阳光明媚的笑意与独孤凤恰呈现鲜明的对比。
苏留好像看着远方天穹,连一句话也没有说,独孤凤贝齿咬着下唇,几乎咬出了血痕,黯然道:“原来世间并无英雄......“
她耸了耸肩膀,心里忽然有些沉重,那一袭洛水河畔渊峙亭凝与曼青院里睥睨无敌的身影好像玻璃一样碎裂,忽然也有些想哭,但是努力的咬紧了牙才忍住情绪没有崩溃。
“此世只有走狗,何来英雄?”
苏留看她微微摇晃的身躯,淡淡道:“近来天气转凉,前日见尤前辈似乎抱恙未愈,不知道有没有好些。“
一语如起惊雷!
独孤凤本来便是天赋聪慧,领悟能力极强,加上在这个关键时节,也不容得独孤凤不多想,正要问什么,王府前边一阵吼啸将她的精神全都吸引了过去......
董淑妮看着独孤凤几个起落消失在亭台楼榭之中,美眸光芒一闪,吃吃笑道:“龙王真是个坏人,有了淑妮还不够么,又去招惹小凤凰儿,看人家的的老祖宗打上门来了。”
空中远远的也有一声鹰戾传来,苏留看着天穹上几乎变成了一个黑点的飞鹰,露出了极淡的笑意。
笑意醇厚,却有几分邪气,叫董淑妮芳心竟有几分沉醉。
苏留俯身抬着董淑妮尖俏下颔,眸中紫气氤氲,呢喃道:“还真是一只讨人喜欢的花瓶呢......”
..........
沓沓沓!
整齐又沉重的步伐在王府外边不住响起,两方的布置都瞬间落位妥当。
王世充被众星拱月的围在人中,与尤楚红为代表的独孤阀势力相对而立。
“我乃王子手下席先锋将邢漠飞,奉命来助王大人平叛!”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一个作异族打扮的精悍猛汉阔步走到人前,瓮声喝道。
这人身高起码七尺近半,双手各抬了一柄巨斧,每一柄起码都有五六十斤重,嘴角悬着狞笑,毫不掩饰冰冷杀机。
“哎,小王来得倒是迟了些,差点误了大事,王大人勿要见怪!”
一阵脚步声疾响,伏骞也领着他的吐谷浑勇士们也转了出来,相比他们声势极盛,荣风祥一方可就寥寥数人。
“王子来的正好,荣老板,久违了。”
王世充对两人打过招呼,眯起一对小眼,假笑道:“老夫人不在阁内将养身子,却怎么到我王府来了?”
他眼角余光一直打量场上形势,此时的情形颇为微妙,杨虚彦阴冷隐匿,尤楚红雌威犹存,伏骞目光精光烁烁,荣风祥也便是妖道辟尘面无表情。
几人象征了不同的势力,也是各有心思。
杨虚彦自然是独身一人,隐在暗处,尤楚红却是代表了没落的独孤阀,伏骞是王世充请来的贵客强援,至于最后一位高手,则是妖道辟尘化身的荣风祥,这本是极隐秘的事情,只是洛阳局势有机可乘,他也浮出水面,此人又是魔门之中成名已久的高手,跟阴后祝玉妍与魔帅赵德言等人是齐名同级的高手,极引人注目。
轰!轰!
王府之中,不住地有铁靴与地面摩擦的清响传来,一员甲胄披身的骁将疾步入内,禀报道:“王大人,全部安排妥当,只等大人下令!”
“好!”
王世充阴冷一笑,叫人不寒而栗,他城府深沉,加上洛阳基本是他的主场,事先早调起数千精锐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以有心算无心,无论如何,他都已立于不败之地。
伏骞抚掌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王大人,听说那一位大出风头的龙王爷也在你府中,不知今日会不会来参上一手?”
此人虽是胡人出身,但是心机武功都是当世第一流的角色,在场高手甚众,但是也没有比那一日曼青院里的白袍龙王给他带来的震撼更深,是以事情便先问个清楚。
王世充微微一笑,朝着后院玉珠阁的方向深深地瞧了一眼,平静道;“王子不要多虑,今日是我洛阳城内之事,料想龙王会给王某几分薄面。”
“难道白袍龙王真做了王世充的乘龙快婿,这叫瓦岗与洛阳势力并在一起,那还了得?“
众人心里惊疑不定,各人都有消息渠道,自然都知道白袍龙王自独孤阀出来之后,便入了王府,至今没有半点声息传来。
场面一寂,忽地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玉石之响,众人的视线忍不住全都凝聚在了这个微微佝偻着背的老妇身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