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松涛若梦

  &nbp;&nbp;&nbp;&nbp;姓名：璟、珏性别：男年龄：外貌二十来岁
  &nbp;&nbp;&nbp;&nbp;职业：璟珏阁店主地址：博美集东市街14~16号
  &nbp;&nbp;&nbp;&nbp;早起的时候大雪已经停了。
  &nbp;&nbp;&nbp;&nbp;偌大一个庭院满目的白色颜色漂亮得令人目眩。管家老赵正提了铁锹要铲雪我阻止了他。
  &nbp;&nbp;&nbp;&nbp;“老赵这是瑞雪不能铲啊。”我对他说。
  &nbp;&nbp;&nbp;&nbp;“可是少爷您总该留条路供人行走吧。”老赵是从小看我长大的人对我的痴性再了解不过这个家只有他知道怎么说服我也是他能够在我癫狂的时候平常地看我喊一声少爷您该歇歇了吧。
  &nbp;&nbp;&nbp;&nbp;“那么就铲掉那一点铺些稻杆吧。”我笑着妥协。
  &nbp;&nbp;&nbp;&nbp;已经许多年不见雪了从搬来这座别院开始我与家中断了联系身边少了许多无谓的纷扰清静地生活着独自作诗独自吟咏独自赏景独自小酌偶尔下厨做做菜天气好的时候会进城采办些需要的不需要的东西我喜欢这样的生活虽然有点寂寞不过比起那深宅大院中的落寞反而有种无法言明的惬意。
  &nbp;&nbp;&nbp;&nbp;“老赵过会我会上山一趟你替我准备些酒菜吧。”
  &nbp;&nbp;&nbp;&nbp;“好的可是少爷您又要上那个迎松亭嘛？”老赵直起腰板没可奈何地看我。
  &nbp;&nbp;&nbp;&nbp;这是我和老赵唯一生分歧的地方。
  &nbp;&nbp;&nbp;&nbp;迎松亭是建在这座四壑山最高处的古亭。它是什么年代建造的恐怕就连本地最老的猎户也说不上来独自地伫立在最高峰的峰顶只有一颗古老的苍松陪伴在旁这个没有名字默默无闻的亭子便被人唤作了迎松亭。我很喜欢去那里赏景只有在那座亭中才能看到这四壑山上最美的风景也只有在那里才能体会到什么叫做远离尘世但是老赵不这么想因为前往那个亭子的道路并不好走。
  &nbp;&nbp;&nbp;&nbp;“少爷您看这刚下过雪……”
  &nbp;&nbp;&nbp;&nbp;“没事的老赵我都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了。”
  &nbp;&nbp;&nbp;&nbp;“老赵我答应你戒酒一个月好不好。”
  &nbp;&nbp;&nbp;&nbp;“少爷您决定戒酒了？”老赵激动得连铁锹都丢下了。
  &nbp;&nbp;&nbp;&nbp;“只是一个月而已。”我按住他的肩头“不过我答应你以后我也不会再多喝了。毕竟阿乔离开我也已经有三年了我想我多少也该收敛点了。”
  &nbp;&nbp;&nbp;&nbp;“少爷……”老赵拿袖子来抹脸为我一句话感动到泪流。
  &nbp;&nbp;&nbp;&nbp;我笑笑转身离开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可以提到那个名字而毫无所觉了。
  &nbp;&nbp;&nbp;&nbp;“松涛你会娶我吗？”
  &nbp;&nbp;&nbp;&nbp;“松涛你真地会娶我吗？”
  &nbp;&nbp;&nbp;&nbp;“阿乔你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直问我同一个问题。”
  &nbp;&nbp;&nbp;&nbp;“因为我不安松涛你不会娶我我知道的。”
  &nbp;&nbp;&nbp;&nbp;“阿乔你这是怎么了？我说过会娶你不会负你就算家里所有人都反对我也不会离开你。”
  &nbp;&nbp;&nbp;&nbp;“松涛我们身份地位相差太远没有人会祝福我们的。”
  &nbp;&nbp;&nbp;&nbp;“阿乔成亲是两个人的事你是嫁给我不是嫁给我家里人更不是嫁给那些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人为什么你就不能更相信我一些？”
  &nbp;&nbp;&nbp;&nbp;“松涛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不相信的是我自己。”
  &nbp;&nbp;&nbp;&nbp;“阿乔你为什么……”
  &nbp;&nbp;&nbp;&nbp;“松涛我们终究不可能在一起所以……”
  &nbp;&nbp;&nbp;&nbp;“阿乔你就是为了这个原因要嫁给别人？”
  &nbp;&nbp;&nbp;&nbp;“阿乔到头来竟然是你先背叛？”
  &nbp;&nbp;&nbp;&nbp;离开京城离开伤心独自在四壑山居住已经三年多。从一开始的逃避到慢慢习惯这里的生活进而喜欢上这里如今想来或许正是阿乔的离开恩赐了我如今这样平和的心境与安逸的现状如今回头再看当初癫狂痴的自己不禁失笑。
  &nbp;&nbp;&nbp;&nbp;沿着积雪的山路登上山顶出乎意料的是竟然已经有人在那亭子里。迎松亭向来很少有人前来就算有人也多半是山中的猎户们住了那么久我也大都认识但是这个人我却并不识得。
  &nbp;&nbp;&nbp;&nbp;背对着我的身影有些矮小单薄着薄薄的青布衫看着都叫人觉得冷。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冲我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然后是我当场愣住。
  &nbp;&nbp;&nbp;&nbp;那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子。虽然是男子却和阿乔长得相似像到我几乎脱口而出那个名字。或许那个微笑便算是打过招呼他就此转过身去不再理我。而我在思考了一阵之后也决定继续我赏雪饮酒的计划。
  &nbp;&nbp;&nbp;&nbp;这只是一个与阿乔相像的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我喜滋滋地找到自己的固定位置摆上携带的酒菜天气很好风景很好心情大概也很好。我知道现在就算真的阿乔出现在我面前也不会让我有任何所觉了。
  &nbp;&nbp;&nbp;&nbp;晚上大风我躺在床上听着呼呼的风声胡思乱想。
  &nbp;&nbp;&nbp;&nbp;没有人会随便对陌生人微笑却又一句话都不说。我在旁边饮酒吟诗他都不管不顾只是兀自赏景眼神投向很远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日暮时山中气温急降我着裘皮的衣衫都冷得瑟瑟抖他却毫无所感直到我走他还依然在那里伫立着的背影看起来像座沉默的人像。
  &nbp;&nbp;&nbp;&nbp;一个奇怪的人啊我想着睡着。
  &nbp;&nbp;&nbp;&nbp;晨起竟然又下雪瞒着老赵去山上。纷纷扬扬的小雪打在脸上冷冰冰的却让我找回孩童时在雪中嬉戏的玩耍。人是越大越不幸福还是因为不幸而变大我不知道。
  &nbp;&nbp;&nbp;&nbp;到了迎松亭又看到那个人。还和昨天一样的位置昨天一样的衣着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冲我笑笑又转身去看景。
  &nbp;&nbp;&nbp;&nbp;我想着也走回自己的位置。真是好笑这座亭子不知何时竟然已被无言刮分我一半他一半井水不犯河水。
  &nbp;&nbp;&nbp;&nbp;不过也好。反正这个人不聒噪就算地方小了一半我的清静还是我的不过我的寂寞倒是少了一半。
  &nbp;&nbp;&nbp;&nbp;这个人每天都早我一步到达却又晚我一步离开。见面的时候会对我微笑一天都用来看风景从来不说一句话也从来没有一天不来。偶尔我不去就会想他今天有没有去。原来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已经习惯这个人的存在——虽然我们至今仍然不认识。
  &nbp;&nbp;&nbp;&nbp;有的时候我会想习惯这种东西当习惯物消失的时候大概会让人很痛苦吧。
  &nbp;&nbp;&nbp;&nbp;阿乔就曾经是我的习惯啊……
  &nbp;&nbp;&nbp;&nbp;我其实很想跟他说句话介绍一下自己或者扯些别的什么但是我就是无法开口。
  &nbp;&nbp;&nbp;&nbp;迎松亭中似乎有种看不见的力量我能做的不过微笑沉默。
  &nbp;&nbp;&nbp;&nbp;不过也好君子之交本就该清淡如水。
  &nbp;&nbp;&nbp;&nbp;只是我不知道他是否也这么想？
  &nbp;&nbp;&nbp;&nbp;有些东西靠微弱的牵绊维系着人看不见但是却能轻易打破。
  &nbp;&nbp;&nbp;&nbp;我如果知道结局就绝不会问他那句话甚至不会跟他说一句话。
  &nbp;&nbp;&nbp;&nbp;但是已经无法挽回。
  &nbp;&nbp;&nbp;&nbp;“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
  &nbp;&nbp;&nbp;&nbp;我的话声中他的纶巾散开黑瀑一般的丝在风中飞舞着像一场黑色的雪。
  &nbp;&nbp;&nbp;&nbp;“松涛你不该问我。”他悲伤地说。
  &nbp;&nbp;&nbp;&nbp;“你是……阿乔？”我不敢相信“你真的是阿乔？”
  &nbp;&nbp;&nbp;&nbp;“我是松涛。我回来找你我舍弃一切向那人交换了陪伴在你身边的机会如果你不问如果你不说我或许可以陪你一直到春天……”
  &nbp;&nbp;&nbp;&nbp;“为什么？阿乔？”我突然觉得好笑“是你先背叛我为什么如今这么说好似我欠了你。”
  &nbp;&nbp;&nbp;&nbp;“松涛你不明白。”
  &nbp;&nbp;&nbp;&nbp;“我不明白什么你既然可以为了那些门第身份舍弃我嫁给别人如今却又回来干什么？”
  &nbp;&nbp;&nbp;&nbp;“松涛……”阿乔哀伤地看我“原来你从来不知道我的心！”
  &nbp;&nbp;&nbp;&nbp;“我知道啊这世上最明白你的心的人就是我了。”
  &nbp;&nbp;&nbp;&nbp;“松涛……”阿乔叹气“就当我错这样也好你可以不必再为我伤心从此以后不会再有阿乔这个人你可以快活地生活找个好妻子生很多孩子而我也可以不必再为你伤心难过很快我就会什么都记不起不应该说我很快就会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nbp;&nbp;&nbp;&nbp;“你在说什么阿乔我不明白你的话。”我突然觉得有点心慌阿乔的话好像有很深的含义在里面。
  &nbp;&nbp;&nbp;&nbp;“你不用明白啊松涛因为我们不会再见了。”阿乔说着单薄的身形突然向后向着四壑山深深的山谷坠落。
  &nbp;&nbp;&nbp;&nbp;我惨叫一声伸手要抓住她却什么都没抓住。
  &nbp;&nbp;&nbp;&nbp;“因为我早就死了啊松涛。”
  &nbp;&nbp;&nbp;&nbp;突然间我想起来那个晚上阿乔告诉我要嫁人隔天早晨护城河中飘着她的尸体。
  &nbp;&nbp;&nbp;&nbp;我那个当大官的父亲在书房训诫手下。
  &nbp;&nbp;&nbp;&nbp;“不是让你们随便给她点教训就可以了嘛为什么会搞出人命来。”
  &nbp;&nbp;&nbp;&nbp;“可是可是那个老头子不听话老六想给他点教训谁想到那个女人会冲过来我们也是一时失手……”
  &nbp;&nbp;&nbp;&nbp;原来让我真正伤心的事让我逃离京城逃到四壑山来的是阿乔的死可是为什么我竟然会遗忘？
  &nbp;&nbp;&nbp;&nbp;“你拿悲伤的记忆来交换冰冻的心她用自己的魂魄来交换陪伴在你身边的短短时光看起来用情比较深的还是她啊。”
  &nbp;&nbp;&nbp;&nbp;耳边有什么人这么说话可是我不想看。我知道那个人是谁那个古怪集市中的店主在我痛苦得快不行的时候他拿走我的记忆给我一颗不会为任何事物所动的心。一颗冰冻的心既感觉不到喜悦也感觉不到悲伤就算我每天站在迎松亭看着那么美丽的景色我的心里却仍然是一派萧索直到阿乔再次出现。
  &nbp;&nbp;&nbp;&nbp;“所以看起来赚到的人是我。”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
  &nbp;&nbp;&nbp;&nbp;“好吧我承认是你比较有眼光。”
  &nbp;&nbp;&nbp;&nbp;听着两人的对话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想从最开始我就该那么做了在那两间比邻的店面中那一对孪生的店主我早就该挑选那一个而不是这一个来做生意。
  &nbp;&nbp;&nbp;&nbp;“我要再做一次生意。”
  &nbp;&nbp;&nbp;&nbp;“什么？”两人同时停下讨论一同问我。
  &nbp;&nbp;&nbp;&nbp;“我用我的生命换我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
  &nbp;&nbp;&nbp;&nbp;“这两棵松树好奇怪啊明明都长得那么大竟然靠得那么紧密不怕养分不足吗？”
  &nbp;&nbp;&nbp;&nbp;“哈哈也许他们也像你和我一样是一对亲密的恋人哦~”
  &nbp;&nbp;&nbp;&nbp;“讨厌谁答应做你女朋友了啦~~~”
  &nbp;&nbp;&nbp;&nbp;年轻的恋人们嬉笑着离开余下空荡荡的古亭还有那一双古松。
  &nbp;&nbp;&nbp;&nbp;“松涛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吧。”
  &nbp;&nbp;&nbp;&nbp;“不会啊你看我们拥抱得那么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