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铜墙铁壁
在赵北领着参谋们心急火燎的往重庆赶的时候,远在的上海也已炸开了锅。上海不仅商贸繁荣,通讯手段也非常便利,官方的无线电台、租界里的私人电台以及有线电报,这些先进的通讯手段加在一起,很快就将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遍了全上海:
“日本长江派遣舰队沿长江逆流而上,于昨日傍晚时分抵达湖北蕲州,借口遭到共和军袭击,悍然用机关枪扫射共和军运输船队,打死打伤近百名军民后扬长而去。”
共和军控制的《先锋日报》将此次事件称为“蕲州惨案”。
~州惨案次日,共和军总司令赵振华的通电就登在了报纸上:
“这是赤—裸裸的侵略!对于日本侵略者的卑鄙行径,共和军将采取一切必要措置,予以坚决反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中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只有大炮才能保障!……现在的中国是共和的中国,现在的国民是共和的国民!……作为军人,保卫国家,保卫国民乃神圣天职。……我命令,从即日起,共和军驻鄂部队进入战备状态,同时对重庆王家沱日租界和汉口日租界实施武装封锁与经济封锁,日本政府一日不对蕲州惨案道歉并做出合理的赔偿,则我军一日不解除对日本租界的封锁!此次对日封锁,是我革命军政府保护国民、捍卫神圣主权之举,望各国恪守‘局外中立’之承诺,勿与野蛮日本沆一气,使文明形象蒙尘。”
这则通电比日本舰队扫射运输船队的消息更有震撼力,几乎是一早上的时间,所有的报纸都将醒目的头条版面让给了这则通电,上海的英商报纸《字林西报》更以耸人听闻的“中日之战一触即发”为题报道了这则消息。
正在上海召开的共和政府制宪会议立即中断了会议,紧急磋商并再三证实消息无误之后,由共和临时政府署理外务部总长唐绍仪和次长伍廷芳联合发表声明,对日本长江派遣舰队的攻击行动予以严厉谴责,并向日本政府提出交涉,与此同时,同盟会、光复会、立宪派各方代表也各自发出通电,抗议日本军队粗暴干涉革命。
在抗议地同时,制宪会议也派出特使前往蕲州慰问安抚,并通过外交渠道请求列强出面,共同维护远东和平。
但列强一开始都选择了沉默,就连驻跸天津的共和临时政府大总统袁世凯也没有发表任何官方意见,只有民间舆论沸沸扬扬,指责日本的占了多数,指责共和军挑衅在先、小题大做的也有不少,日本报纸更是上蹿下跳,叫嚣要“膺惩暴支”。
事变次日下午,日本外务部发表了一通措辞强硬的外交声明,指责共和军是土匪武装、义和拳余孽,鄂省军政府是由土匪控制地,日本长江派遣舰队是为维护远东商业秩序而来,扫射蕲州江面船队只是为了“自卫”,只要鄂省军政府解散、共和军解散,切实保障汉冶萍公司的日本债主利益,并惩办“匪首”赵北,日本长江派遣舰队就会撤出长江中游。
日本地外交声明一发出。首先附和地是沙皇俄国。由外交大臣沙查诺夫出面发表声明。对日本地做法“深表理解”。督促袁世凯政府尽快解散鄂省共和军。并惩办“祸首”赵北。俄国一说话。英国外务大臣也发表声明。“强烈建议”共和军就地解散。成立一个“能够获得列强一致信赖地文官政府”。当然。为了敷衍一下舆论。英国同时也向日本政府发出外交照会。就日本舰队破坏“中立”一事表示严重“关切”。“劝告”日本舰队尽快撤出长江中游。
德国驻华公使雷克斯联合美国驻华公使柔克义。发表联合声明。对于长江中日冲突“深表遗憾”。并敦促双方以谈判方式解决争端。以免战火波及通商口岸。影响商业秩序。美国公使还建议组建一个国际调查小组。前往蕲州调查事变真相。主持“国际公义”。维护“列强文明形象”。
……
不管列强们如何表态。也不管报界如何唇枪舌剑、煽风点火。湖北地共和军政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备战工作。总司令地令一来。吴振汉立即调遣五千革命卫队。将汉口日本租界包围起来。并在洋商跑马场东侧设立炮兵阵地。做出一副随时都会开炮地架势。
但由于日本租界与德国租界紧挨在一起。革命卫队无法完全断绝日本租界地对外交通。只能通过外交途径向德国驻汉领事递交照会。德国领事虽未接收照会。但还是加强了边界巡逻。切断了除生活日用品之外其它商品地输出。
至于重庆王家沱日租界就更好办了。赵北返回重庆地当天即下令对该租界实施全面封锁。不仅断绝了一切商业、交通联系。就连生活日用品也禁止向租界输送。只允许粮食进出租界。作为报复。日本租界当局驱逐了租界内地全部华人。连带着将那些在租界里躲避地伪清官员也赶了出去。重庆之战地一些漏网之鱼也就此落网。
封锁租界之举固然能提升士气,但真正需要关注的还是备战问题,为了防止日本舰队到武汉捣乱,留守湖北的吴振汉接到军令地当天就动身东进,在蕲州城里设立了前敌指挥部,在赵北返回之前全权统筹备战事宜。
作为必要的防备措施,赵北命令“海琛”号巡洋舰起锚,航向蕲州,作为炮台封锁主航道,阻击日本舰队,同行地还有一些辎重船,大批重装备就这样运送到了蕲州城里。
现在,轻载的“海琛”舰已在蕲州城外地长江主航道上抛锚,舰首对着下游,两门150毫米主炮也高昂着炮口,指向下游江面。“海琛”号本是巡洋舰,吃水深,此次航行是冒着搁浅的风险,好在现在春汛已起,长江水位上涨,这一路之上才有惊无险,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它地多数炮弹都由辎重船运,抵达目的地后才转运到弹药舱里存放。
本来,停泊在武汉江面的还有一艘炮舰“楚观”号,但前不久它已奉命护送军火开往杭州去了,所以,目前来说,共和军能够使用的唯一大型军舰就只剩下“海琛”号,剩下的就是武装木船了。
见“海琛”下锚停机,已在码头等了半天地吴振汉带着参谋乘上舢板,靠上“海琛”号,从登舰梯上了甲板。
“报告总指挥,‘海琛’舰已做好战斗准备!”
“海琛”舰长鲁平亲自带着副官迎接吴总指
来。作为加入革命军队后的第一任“海琛”舰长,为自己是幸运的,从轮机副被总司令提拔到舰长的位子上,这本身已是很幸运地事情,而上任不久又赶上一场国战,更是幸运中的幸运了。
作为北洋水师学堂最后一届肄业生,鲁平之前的仕途可算得上非常坎坷,学业未了赶上甲午战败,水师学堂停办,如果不是成绩十分优秀的话,恐怕他早已去轮船招商局谋差事了,虽然到底是在海军里谋了个差事,但因他是山东人,不是海军“嫡系”,因而饱受闽系军官排挤,说起来是在海军里干了近十年,但干来干去仍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轮机副,如果不是赶上“戌申革命”,恐怕他鲁平还得继续干他地轮机副,哪里轮他做舰长?
总司令的慧眼识英才让鲁平很是感激,士为知己者死,所以,当他接到总司令拍来的电报后,立即带领舰队东进,打算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地能力,赵振华不过二十多岁年纪,就能开创一个时代,他鲁平已快到不惑之年,难道还能被一个年轻人比下去?
“你的水兵训练怎样?炮弹是否充足?机器保养得怎样?士气如何?”
吴振汉并不关心鲁平的心思,作为共和军副总司令、前敌总指挥,在总司令返回武汉之前,他就是湖北地区共和军的最高军事长官,身系一省安危,不敢有半点马虎,“细节决定成败”,这不仅是总司令电报里再三叮嘱地,也是他吴百山率领部队转战各地得来的经验,而这种经验往往是用士兵的鲜血乃至生命换来的。
“炮弹充足,士气高涨,机器刚刚检修过,至于训练,请总指挥放心,这几个月我们海军将士没有松懈过一天,伪清时候的陋习都已革除,纵然比不过日本水兵的素质,但至少可做到人在舰在,人存舰存!”鲁平挺胸说道。
这倒不是他说大话,对于海军训练,赵北抓得比陆军还紧,无论是训练强度还是部队纪律,都比满清时代严格得多,不仅将那些驻舰百姓通通赶下军舰,就连许多旧军官也被开革,除了一些关键地技术岗位之外,水兵几乎换成了清一色的知识青年,其中不少人还是从外地赶来参加革命地,这些人或许在技术上存在一些问题,但革命性和纪律性不是那些旧式水兵可以比的,这些革命青年地出现让鲁平仿佛回到了北洋水师学堂的那段日子,在那个时候,海军里也不缺这样地热血青年,但无奈的是,甲午一仗不仅打灭了北洋水师的威风,同时也打灭了国人骨子那种对胜利的渴望,多少年了,这久违的对胜利的渴望总算是又出现在国人的眼睛里,而这一次,海军还会使他们失望么?
当然,海军是技术军种,战斗力不是短短几个月就可以训练出来的,鲁平也很清楚,但现在这一仗不是在海洋上打,而是在长江上打,自家门口,熟门熟路,还有陆军、炮兵配合,如果再打不赢,不用总司令下令,他鲁平立刻打包袱自个儿滚蛋。
吴振汉检查了一番军舰勤务和战备情况,随即带着鲁平登上露天舰桥,命令参谋摊开一张地图,指着那地图说道:“刚刚传来的情报,日本舰队正停泊在九江一带,舰船总数已增加到五艘。现在日本报纸叫嚷着要西进武汉,咱们不能大意,如果日本舰队西进,必然要经过蕲州,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放他们过去!武汉的钢铁厂、兵工厂就靠咱们保护,大冶的铁矿也靠咱们保护,所以,日本舰队要么不来,如果来了,这仗一定会打起来。战斗一开始,你舰必须以最猛烈的火力轰击日舰,无论如何也不许日舰越过蕲州一步,哪怕巡洋舰在航道上坐沉,也绝不能放日本舰队过去!如果日舰冲到武汉,我第一个毙了你,第二个毙了我自己!”
“请总指挥放心,水陆夹击,日舰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过去!日本军舰要是驶到武汉,不用总指挥动手,我自己就会给自己脑袋一枪。”
鲁平心里微叹,共和军里青年将领多,不少都是从基层提拔起来的,火气旺,脾气大,没有多少论资排辈的念头,论岁数他差不多是吴振汉的父辈,可吴振汉教训起他来,却好象是颠倒了一个个儿似的。
即使放在以前不得志的时候,闽系军官里的少壮派也没有这么当面教训他的。或许,这就是革命时代的气质之一吧,中国需要这样的青年军官。
“报告总指挥,职部已奉命携带视发水雷二十颗赶来,现在就可以敷设水雷,只要封锁主航道,日舰必无法冲过蕲州防线!”一名军官登上军舰,向吴振汉报到。
“你是群智学社的吧?姓邹,对不对?”吴振汉看了那军官一眼。
“职部邹润猷,以前是群智学社的干部,不过现在已退出学社。蒙总司令信任,现为电雷处处长,一切跟电沾边的都归职部管。”军官朗声说道。
“立即开始敷设水雷。我已为你们找到几位老船工,他们熟悉这里的航道情况。”吴振汉点了点头。
电雷处是赵北下令设立的一个部门,不仅主管军队里的电报、电话,也主管一切与电有关的工作,视发水雷是用电起爆,因而也划归该部管理。
邹润猷带领手下将水雷用舢板转运到长江上,再由船工指点敷设到距离“海琛”号五里的下游,沿着主航道排成两行,分设四组雷区,所有水雷都用锚固定在江底,再以浮筒悬浮在水中,隐没在江面之下,从水面望去看不出任何痕迹,电线用铅坠沉于江底,负责引爆的电雷军官则潜伏在岸边草荡之中,通过一根电线和一台手摇发电机控制起爆时机。这些水雷由汉阳兵工厂特制,雷壳是钢筒,里面装填着数百斤硝棉火药,爆炸威力极强,别说是炮舰,便是“海琛”这样的巡洋舰也抵不住一炸,用来封锁长江航道再也合适不过,而且由于是目视起爆,不会妨碍民船航行。
除了军舰和水雷之外,岸上的两处炮兵阵地也全部设置完毕,阵地隐蔽得极好,几乎所有留在武汉地区的野战炮都派上了用场,长江上的集火射击区也早已在地图上标明,足够的炮弹能够保证将战斗进行到底。
日本舰队不来则罢,如果敢来,那么,等待着他们的是一道真正的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