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你懂个卵子 这是一种威慑力
第二天一大早,都里镇的使者郑介之接到沙门镇军的通传,让他前往议事堂。听到这个消息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到都里镇整整一天了,可除了被严令呆在客栈之中,他被告之哪也不许去。在客栈房间中呆了一天,他早看出这个客栈不是普通的客栈,从那刀疤脸的掌柜,到瘸腿的伙计,以及瞎眼的跑堂,就没有一个正常的人,全都是一些残疾之人。而且这些人一看,身上就有一股子与普通店东伙计不同的气势。
这是一群老兵,虽然因伤退下来了,可身上的那股子血腥味依然还在。他明白那定是沙门镇监视他的人,只得一整天的时间都老实的呆在房间里。
李璟见他的地方在沙门岛而不是大谢岛,他一早便跟着一伙全身铁甲,面色森然的士兵乘船来到沙门岛。一路上,他细心观察,发现大谢岛和沙门岛的码头上,都到处都是船只,以及无数的堆积的货物,一大群的扛活脚夫正在往船上装货。另外,码头上的箭塔林立,特别是沙门岛这边,他在凤凰山码头登岸,一上岸就看到了足足九座周长五十步,高达六丈的仿佛一座皇冠一样的棱角交错的堡垒。在这如同三十六只巨兽一样蹲伏的棱堡群旁边,还足有三十六座同样高达六丈的箭塔。
他想起来以前听说过的事情,封彰第一次进攻沙门镇时,就是在这里直接被击溃。当时他还觉得这有些太让人惊讶,可现在真正踏上这个码头,他才变不震惊。如此密集的防御工事,确实易守难攻。
不过等他跟着士兵来到了沙门镇城前的时候,他就更为惊讶了。
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崭新的巨大城堡。整个镇城南北各长三百步,东西各二百步,周长一千步。整个镇城比周两百步的大谢砦城还要大上许多,比起周长一千五百步的赤山镇和登州城。也并没有小太多。
到了四月此时,由于李璟的大量投入人力,以及物力财力,整个镇城修筑比起原计划来又提速了不少。眼下,整个最关健的城墙已经基本完工,六丈高的巨大夯土包砖城墙已经完工,整个城堡就是一个码头上小棱堡的放大版。那布满一个个棱角的城墙。高大雄壮,犹如一座巨大的山峦屹立。
除了城墙上的城楼、角楼以及箭塔等还未建好之外,城门瓮城,十丈宽三丈深的护城河也已经挖好,巨大的濠沟仿佛一道天涧横在城墙外面,就等着从凤凰山下引入活水注满。
护城河外的一百步范围内都清空了。没有树林也没有土堆山包,全铲成了平地。让城头上的视野一目了然,任何人想要偷偷靠近到城下,都将是非常艰难的事情。
而且除了四道城门前的一条弯曲的二十步宽大道之外,其余的地方全都布满了一个个两尺深脸盆大的陷坑,而且还间杂栽着无数的小腿长的尖木桩。另外地上,还撒布着许多铁蒺藜。这种铁蒺藜有四个长三寸左右的脚,无论怎么抛洒,必定会有一个脚向着上面。这样的铁蒺藜遍布城外,与陷坑和鹿脚,一起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就算有兵马能突袭到了城下,光是这几样东西就能大大阻滞敌人的脚步。等他们花时间清理掉这片障碍带,城上的守军早做好防御准备了。
踏过鸽子蛋粗铁链吊着的吊桥,进入高大的门洞。郑介之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这个瓮城门洞,却见除了外面那两扇包铁的巨木门外,里面居然还有一道巨石闸门,估摸着至少能有千斤重,如果不用牛马,根本绞不动这门。而且这城门洞里的两侧墙上,居然还设置了诸多个藏兵洞。与射击孔,里面的弓手可以直接躲在里面射击。
进了翁城门,对着的却是一道高大的城墙,得向东行百步。才是真正的南门。郑介之看着无数突出的棱角,他心中暗自估算,就算拿下翁城,可从瓮城门到里面的城门这一百步的距离,进攻的士兵将完全处于那棱形城墙上的全面火力攻击,这是一条死亡地带。
带路的那个伙长见他左顾右望的不断观看各处,不由轻笑一声,对着他道:“怎么样,这城够雄伟吧!”
“雄伟哉!”郑介之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郑介之荥阳郑氏出身,乃是山东五姓七高门之一的嫡系,年过半生,长安、洛阳等天下各地哪没去过。比沙门镇城雄伟多的城池见的广了。不说长安洛阳,就是都里镇,那也是一个居住二十万人口,长年有着三四十万流动人口的巨大都市。都里镇可比沙门镇城庞大多了,不过他赞扬的也是心里话。沙门镇也许有些小,可这城池的防御性能来看,却绝对算的上是同等城市中最大,防御最强的了。特别是,这居然是座四个月就建起来的要塞城堡,无论如何都得让人惊叹。都里镇可是在高句丽时就早存在了几百年的城市,后来唐人占据之后,又经营了两百多年,才有如今的规模。李璟却四月建起这样的一座城堡,而且李璟还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将,这如何不让人惊叹。
进入镇城中心,在镇将府议事堂前,那座石头雕刻的青狼张牙舞爪,露出尖利的狼牙和锋利的爪子,那双琉璃制成的狼眼,瞳孔中透着一丝血红,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每一个从它下面经过的人,胆小一些的人,会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威压,不寒而栗。
经过巨狼之下,前面是几座箭塔,一排穿着黑色铠甲,却戴着红色臂章,写着内卫二字的宪兵们正在警戒值勤,经过时,郑介之被严格插身后才被放行。
再往前,镇将府前九十九级的台阶,台阶两侧布满了银盔银甲银枪的高大士兵。他们森然站立,就仿佛是两排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但郑介民相信,这群不动如山的侍卫,如果一动起来,那定然是动若猛虎。上阶梯时,刚刚经受那巨狼的威压,眼下又被这群如雕塑一样的侍卫们威压。郑介之感觉自己的小腿都在不断的颤抖,差点就要抽筋。他民里觉得这十分的荒谬,大风大浪他也见多了,可今天却是真正的有些不受控制的被威慑到了,这是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
进入厅中,他一眼看见厅中济济一堂。
左侧全是头戴硬角展翅幞头,身穿圆领袍衫的文僚。
而右侧。却统统是身披红漆山文战甲,肩披红色披风的高大武将们。
文左而武右,左尊右卑,这个文武的站位,让他微微有些惊讶。以他所知,如今天下。哪家藩镇不都是以武为尊,文人的地位可是不高的。没想到,小小的沙门镇战功赫赫,可武将却还屈居在文人之下,这个沙门镇真是处处透露着一股子不同的神秘。他抬眼偷偷打量了上首座位。
那是一个黑铁首座,黑青色的铁座背上还扇形的倒插着九把明光晃晃的宝剑,剑尖朝上。异样非常。在这九把长剑锋芒之下,铁座上坐着一位年青人。真的是很年青,虽然身高挺拔,有近七尺,剑眉星目,面白唇红。身上一件漆成绯色的山文战甲,一袭绯色织金丝绸长披风,没有戴幞头也没戴兜鍪。而是戴着一顶束发紫金冠,双手搭在铁座之上,一双目光却正带着笑意向他望来。
郑介之连忙低头不敢与李璟对视,紧走几频频前,躬身行了一礼:“都里镇城主王普特使郑介之,拜见季玉将军,代我家城主向将军问好。”
“郑将军好!”李璟俯瞰着这个年过五十。一头银发的使者。他早已经从公孙兰和李维的手上得到了这个使者的全部消息,昨天一天未见他,便是让人去摸他的底去了。这人河南荥阳郑氏嫡系,不过不是嫡长子而是嫡次子。所以最后被安排去了都里镇。在都里镇多年,如今担任着都里镇副城主之位,可以算的上是都里镇比较有话事权的人。这次都里镇派他来做使者,也算是很有诚意。
“郑将军!”监军张承业坐在左首的第一位,还在张宏之上。他用那独特的略带些尖细的嗓音道:“都里镇想要停战,不知你带来的又是什么样的条件,说出来吧,如果没有诚意的话,就不用说了。”
张承业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一下子让郑介之的眉头紧皱了起来。虽然早预料到这次出行不容易,可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的难。他抬头,有些疑惑的道:“还不知这位是?”
“这位便是长安皇帝陛下身边的近侍,曾担任淄青镇监军院小使的张承业张监军,其父乃长安中常侍张公,如今特派前来沙门镇担任监军一职。”李璟回道。
郑介之心中更是一惊,沙门镇不过一小镇,如今居然有了监军。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监军,这年青的宦官居然是中常侍的养子。他不由感觉阵阵头痛,来时他还是小看李璟了。李璟有这样的监军,那可就是能直达天颜了。
郑介之对着张承业又是躬身行了一礼,然后语气更加谦卑的道:“我代表都里镇特来请和,上次之事只是一个误会,都是因封彰虚言欺骗,说动了我城中的封家,他们游说了诸多掌事代表,最后才有上次一战。我们也是受人蒙骗,不过对于我们的错误,我们愿意做出补偿。”郑介民说出了他们的条件:“都里镇愿意补偿沙门镇和青泥浦两家各二十万贯钱,另外,我们还希望,被两家俘获的我军将士,我们愿意出钱赎回,所有俘虏,我们出十万贯赎回。相应的,都里镇希望和沙门镇与青泥浦从此停战,恢复友好。”
张承业清了清嗓子,“大谢砦副兵马使、沙门镇镇将,淄青镇节度先锋、节度押衙、游击将军,上骑都尉李璟将军,以及青泥浦的李灵甫将军,还有咱家和众人已经仔细认真的考虑了你们提出的和平条件,但是很遗憾的告诉你,这些条件无法接受。劳烦你回去告诉王普,我们给你们一个正式决战的机会,可以让你们自由选择一个日子,咱们三家决一胜负。”
郑介之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的条件才刚提出,可这太监居然就说他们全考虑过了,这不是胡扯么。可他还不敢指责他们,谁叫现在求和平的是他。咽了咽口水,郑介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还请诸位将军再多考虑一下,燃起战火,对谁都没有好处,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如果几位将军对我们提出的条件不满意,你们也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们好商量啊,慢慢商量,最终总是能求同存异的。”
李璟笑了,这都里镇果然和自己预料的一样害怕开战。既然他们一心想要太平,那他就别怪自己开价狠了。
“我的条件如下!”李璟大声道:“都里镇所有兵马必须重新归附大唐,向大唐皇帝陛下宣布效忠,并且以后都得向朝廷输赋纳税。各家族得各送一个嫡系子弟到我沙门镇做为人质。只要都里镇从此效忠大唐,那么他们的儿子必得到礼遇,绝不会受到伤害。这是先决条件,只有满足了这个条件,接下来的细节有必要谈。”
郑介之听到这个条件愣了一下,其实现在整个辽东辽西虽然已经早不受朝廷的控制。但实际上,辽东辽西还是属于大唐的治下疆土,到现在,渤海、新罗这几个国家,也没有人敢真正的公开侵犯这一条。因此,其实都里镇本来就是大唐治下的,只是因辽东的种种特殊局势,才会造成现在都里镇百年来的这种自由贸易城的情况。现在李璟提出的这个归附大唐的要求,倒也没什么,不过是向朝廷交纳点税赋而已,朝廷不可能真正伸手到都里镇来。
“好,这条我们愿意接受。”
听到这条也接受了,李璟瞬间笑的和一只老狐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