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尊严
一天之后，流寇完全退却了，走得干干净净，他们是在夜间退走的。
出现这样的局面，秦良玉很是吃惊，她已经知道，前来救援的江宁营将士，不过两万人，流寇在人数上面，还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按说不会这么快就匆匆撤离啊，难道说流寇对江宁营的畏惧，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吗。
越是这样想，秦良玉越是觉得苏天成的不简单，两万人就能够吓退数量庞大的流寇，而且战场上，江宁营将士冲锋的气势，也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征战几十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军队和这样的气势，就是后金鞑子，也比不上的。
不仅仅是秦良玉，白杆兵所有的军士，都感觉到不可思议，也愈发的崇敬江宁营了。
其实这是洪承畴使用的计谋，三国演义里面的蒋干中计，家喻户晓，洪承畴也使用了这样的计谋。在被抓获的流寇探子中间，物色了人选，专门创造了条件，让这个探子听见了洪承畴和狄怀祥等人的对话，意思是江宁营大军悉数开拔，已经赶过来，自己不过是带着先头部队，其余将士，在太子殿下和苏天成大人的带领下，昼夜兼程，很快就要到了。
探子听见了这样的对话，惊恐不已，想方设法的逃脱，偏偏有了机会。
逃出去的探子，自然是回去报告情况了，得知江宁营倾巢出动，准备一举歼灭义军的消息，李自成和罗汝才脸色都变化了，不过两万江宁营将士，就能够冲垮六万大军组成的阵型。若是江宁营其余将士赶到了，义军可能就真的走不了了。
从交战的情况看，义军还是惧怕江宁营的，还不能够完全和江宁营对抗，这次战斗部署的目的。基本实现了，到了这个时候，李自成和罗汝才不会冒险了，所以，撤退的命令，连夜下达。大军撤的干干净净。
“末将前来请罪，请太子殿下、苏大人责罚。”
六十四的秦良玉，跪在地上。
朱慈烺准备开口，请秦良玉站起来，毕竟秦良玉年纪这么大了，跪在面前。有些说不过去的，他看了看苏天成，发现苏天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没有让秦良玉起身的意思。
朱慈烺没有说话，他不熟悉这些事情，还是要听苏天成的。
“秦将军。白杆兵这次遭遇惨败，的确是你的责任，没有其他解释的原因，你错在三个地方，其一，不相信太子殿下与本官剿灭流寇的决心，擅自出击，其二，没有做到知己知彼，不侦查军情。贸然出击，其三，过于相信自身的实力，缺乏了起码的警惕，兵者。诡道也。故而导致了惨败，本官这样说，你可服气。”
“末将治罪，白杆兵惨败，末将罪不可恕，恳请辞去四川总兵官一职，如何处罚，请太子殿下和苏大人决断。”
跪在旁边的马祥麟，听见母亲这样说，忍不住开口了。
“太子殿下，苏大人，末将乃是石柱宣慰使，都指挥使，白杆兵的失败，应该是末将的责任，恳请太子殿下和苏大人责罚末将。”
苏天成看了看朱慈烺，继续开口了。
“马将军，你本是读书人，能文能武，被称之为军中赵云，此次征伐，你亦有责任，白杆兵从忠县出发，进入夔州府之后，一路尾随流寇，总是取得胜利，流寇溃不成军，这里面的蹊跷太多了，你身经百战，为何不能够引起警觉，反而信心满满，给秦将军传达了错误的信息，导致大军一路追击，在新宁的时候，你曾经有过犹豫，可你还是没有能够足够重视，以为白杆兵天下无敌，这种自信本不为错，但用错了地方，导致的结局就是毁灭性的，最后，我想强调一点，你也说了，你是都指挥使，是白杆兵的最高指挥，秦将军是四川总兵官，负责领导四川所有军队，所以说，白杆兵的一切行动，应该是你承担主要责任的。”
马祥麟低下头，不说话了。
苏天成看向了朱慈烺。
“秦将军，马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失败了，能够吸取教训，来日再战，你们起来吧，不要跪着了。”
朱慈烺说完，苏天成连忙开口了。
“秦将军，马将军，太子殿下仁慈，你们还不赶快谢恩。”
苏天成最怕出现一种情况，那就是秦良玉和马祥麟不起来，而是看着自己，他们也是明白的，这次剿灭流寇，自己是真正的负责人，下意识的会这样做。一般人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情，可苏天成清楚，这里面的毛病大了，太子说话都不算数了，还要看自己的态度，太子会怎么想，心中必然有怨气的。
秦良玉和马祥麟赶忙谢恩，站起来了。
朱慈烺很是高兴，吩咐两人坐下说话。
“秦将军，马将军，太子殿下说了，胜败乃兵家常事，白杆兵遭遇了惨败，你们不要挂怀，能够吸取教训，回去之后，招募军士，重建白杆兵，太子殿下仁慈，不愿意责罚你们，但你们要记住，你们这次出征，最大的问题，就是打乱了剿灭流寇的所有计划。”
“经过这一次的战斗之后，流寇会高度警惕的，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进入大山之中，如此一来，江宁营也不好动作了，须知进入深山之中剿灭流寇，难度太大，耗时费力，效果也不好，故而我们的全盘计划，要做出来调整了，情况已经如此，你们不妨着手重新组建白杆兵，剿灭流寇，离不开白杆兵，你们熟悉地形，作战勇猛，面对数倍于己的流寇，毫不畏惧，这等的气魄，流寇一定领教了，他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难过。”
“秦将军，四川卫所的军队，也要调动起来，从即日起，太子殿下已经做出来安排，朝廷足额负责四川卫所军队的军饷，他们时刻加强巡逻，侦查流寇的踪迹，发现异常，迅速报告，若是有谁不负责任，贻误军情，不管是谁，军法从事。”
“流寇改变了战术，我们也要改变，他们想着和我们躲迷藏，那我们就奉陪，困死他们，他们喜欢在大山里面，那好啊，我们就将他们困在大山里面，三日之后，江宁营全数开拔，进驻夔州、保宁，做好当地百姓的工作，压缩流寇的活动空间。”
布置完一切之后，苏天成对着秦良玉和马祥麟两人开口了，不过语气变化了。
“秦将军，马将军，有两件事情，本官希望你们能够办到。”
秦红玉和马祥麟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苏天成挥手示意他们，不用站起来了。
“秦将军，四川卫所军队的实力不行，本官是知道的，但他们毕竟是军队，所以说，治安巡逻、警戒等事宜，必须要做好，夔州、保宁、龙安、潼川等地的要害位置，本官全部都标注出来了，希望四川卫所军队，负责好这些地方的守卫和警戒，只要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困住了流寇，就立下大功了。”
“大人，末将遵命，末将尽力而为，只是末将虽然是四川总兵官，可不一定能够号令四川所有的卫所军队啊。”
苏天成的脸上出现了冷笑的神情。
“你是四川总兵官，节制四川境内所有卫所军队，若是有人不服从指挥，你尽可以处置，本官已经禀报太子殿下，将皇上赐予的尚方宝剑借给你，凡有不服从指挥的军官，不管是什么身份，你可以临济决断，先斩后奏，一切后果有太子殿下和本官承担。”
秦良玉的脸色有些发白，这样的权力太大了，可以出战卫指挥使了，自己的手里有了尚方宝剑，还有谁敢违抗军令。
“太子殿下和大人信任末将，末将誓死完成军令，若是有耽误，甘愿领军令状。”
苏天成点点头，没有继续强调了。
“马将军，白杆兵损失惨重，但保留下来的军士，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都是佼佼者，俗话说的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依靠着这些军士，一定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重新组建起来强大的白杆兵，本官对此有着最大的自信，但本官还是有要求的，按照本官的计划，最多半年时间，围剿流寇的决战就将进行，到时候，白杆兵会成为先锋部队，本官希望你能够抓紧时间，尽快组建白杆兵。”
马祥麟的身体有些颤抖。
“末将遵命，若是不能够完成任务，愿意接受任何的处罚，末将做梦都想着与流寇决战，大人给予末将机会，末将感激不尽，誓死效力。”
秦良玉和马祥麟离开之后，朱慈烺有些奇怪，开口询问苏天成了。
“苏大人，白杆兵遭遇如此惨重的损失，你为什么没有安慰他们啊，还如此严厉的批评，吾真的有些不明白啊。”
“太子殿下，秦将军和马将军都是军中骁将，这次的损失，在他们的内心，形成了不可能忘怀的伤痛，但臣不会安慰他们，他们做错了，就要承担责任，太子殿下仁慈，没有处罚他们，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臣以为，关心他们或者是安慰他们，不会有好的效果，他们既然是军人，需要的是尊严，这种尊严，体现在失败了承担责任，胜利了接受奖赏，这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尊重。”
朱慈烺频频点头，听到后面，脸上带着沉思的表情，回味苏天成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