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生病

  她才还好好的在厨房,怎的转眼就晕了过去?而且头转了一下,这屋子里还撑了灯,伏秋莲的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她晕了大半天?
  “娘子,你觉得如何?”连清很是心疼的上前去扶她,没劝住,只能把她扶了半靠半倚的坐在榻上,身后垫了个大软枕,眉眼里尽是担忧,“娘子你觉得如何,怎的好好的晕了过去,你可不知道,刘妈妈来回我时,我魂都快吓没了。”
  “我,我没事——”
  “什么没事,大夫可是说了,姑娘是气血两虚,心绪波动的厉害,又劳累过度,所以,才导致的昏迷,这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没事?”掀了帘子走进来,手里捧了个白瓷盅的刘妈妈刚好听到这话,眉一挑,不满的话儿便一溜烟似的出了口,“你且来说说,人都晕了大半天了还叫没事,那什么叫有事?”
  “妈妈,我——”
  “别和我说你是大夫这话,换哪个大夫,这话论他说到天边去,都是没甚道理的。”刘妈妈很是生气的瞪了眼伏秋莲,把手里的燕窝羹递过去,“刚才大夫可是说了,定要姑娘好生的休养,姑娘若是再不听,我可是要回家去请老爷前来了。”
  “可别。爹爹最近正在为哥哥的事情发愁,若是再添了我这一桩,他可是上了年纪的,哪里能受的住?”
  刘妈妈翻个白眼,姑娘您知道就好,心里还有有些为着伏秋莲不顾惜自己的身子而生气,可看着她靠在那里,灯影下泛着几分虚弱,微黄的面色,刘妈妈心里头的火气又不知不觉的散去几分,“这是才熬的,也不烫,刚好入口,姑娘您趁热喝。”
  “妈妈我来。”连清从刘妈妈手里接过来,拿了小勺一口口的喂给伏秋莲,眼底满满全是怜惜,“娘子日后可不许这样劳累了,大夫之前交待过,你要好生的歇着,不能想那么多的事,想的多了伤神,会对你身子不好。”
  “让相公担心,是我的不是。”
  伏秋莲张了张嘴,终是没再多说什么,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最近是心情起伏的比较厉害,偏又多了伏展强这件事,而且,她之前还没往那方面想,这会一听刘妈妈和连清嘴里的话,再想想自己的情况,不禁便了然——
  大夫说的自己的情况,该是贫血。
  看着刘妈妈和连清紧张的样子,生似她得了什么天大的病,知晓她们只是担心自己,她几次张了嘴,便没有开口再说什么解释的话。
  若是自己和她们说,自己之所以晕倒,只是因为贫血,是身子里缺血,多吃些补血的东西,自然就会好了。
  放在前世,这样的话自是人人都能理解,可在这里?她敢保证刘妈妈准头一个跳起脚来。
  这缺血啊。
  人身子里要缺了血,还能活?
  估计说不得刘妈妈还会得吓哭。
  她可不想给她们再多加几分心理负担。靠在榻上,她乖乖的听着连清絮叨,眉眼里就含抹歉意,“相公定是匆忙间赶过来的吧,耽搁了相公的正事,是我不好。”
  “说什么话呢,娘子你生病,为夫怎么能不回来看看?”看着一碗燕窝羹都被伏秋莲喝了下去,连清很是满意的点了下头,继尔便放到伏秋莲的话,他作势便不满起来,“难道说,日后为夫若是生了病,娘子却只道是忙,不来看为夫么?”
  “怎么可能呢,我才不是那样的人。”不管什么时侯,都是以人为重嘛,伏秋莲的神色令的连清很是高兴,他家娘子得视她呢,“娘子都这样说了,你看,为夫不是更该如此?”
  “那,谢谢相公。”
  伏秋莲笑着把这个话题揭过去,心里却是很清楚,自己这身子真没什么大碍,不过就是一时的情绪罢了,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她揉了揉睡的有些晕的眉眼,“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酉时末了呢,娘子可是饿了?我让刘妈妈去给你拿饭菜来。”连清要出声喊人,却被伏秋莲给拦下。
  连清微怔,“娘子?”
  “相公可曾用过饭?”
  “还没呢,你之前晕过去,家里乱轰轰的,都急得不得了——为夫,为夫吃不下。”这么说,连清估计得两顿饭没好好吃了,还有刘妈妈,估计也是没用什么的,她便微微的摇了下头,直接就掀起了被子,却被连清一下子给按住了手,“娘子你要做什么?”
  “下床吃饭啊。”
  “你若是饿了,我——”
  “不用拿,我自己出去吃。咱们一起吃。”顿了下,她看出连清一百二十个的不乐意,便想了想,解释道,“我在榻上睡了大半响,也是该下去走动走动,而且,一直睡着对我身子也不好,血流不流畅,要适时走动才是好的。”
  “当真?”
  “当真。”伏秋莲一本正经的点头,生怕连清不信,还举实例说明,“你看我都能把崔公子救回来,怎么会不知晓自己的病情呢?”
  这倒是也,连清才想点头,可猛的又皱了眉,“那你之前还晕倒了的——”伏秋莲心头一阵无语,继尔,嗔怪般的瞪他一眼,“相公什么时侯变的和刘妈妈一般了啊,我怎的不知晓?”
  连清被这话给着实的噎了一下。
  竟然敢嫌他唠叨。
  说他像刘妈妈一样的婆子。
  他有些哭笑不得,可也回过了神,知晓刚才自己的紧张是有些过了,伏秋莲已经不是之前没有分寸的,她再怎样不会拿自己的身子来任性,这么一想,便笑着点了头,“我扶娘子下来?”
  “多谢相公。”
  伏秋莲对着连清露出一个娇美的笑,虽然带着几分虚弱,可的确很是有朝气,连清就愈发的放了心。
  夫妻两人到了外头,把个正在那哄辰哥儿的刘妈妈唬了一跳,“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怎的下来了,大夫不是说要好生的歇着么?”
  “妈妈别急,我只是下来走动走动。顺便,我肚子饿了呢,我突然晕倒怕你们都没怎么好好用饭吧,刚好让冬雪摆了饭,咱们大家伙一块用些。”看到刘妈妈拧了眉,她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只接着道,“我一个人吃着怪没味的,人多了也热闹,吃着饭菜都是香的。”
  “即是这样,那老奴这就去安排。”说着话刘妈妈已是扬声道,“冬雪,冬雨,赶紧摆晚饭,姑娘和姑爷要用饭呢。”
  晚饭是连着冬雪几个都被得了吩咐,围坐在一起用的,说说笑笑的,伏秋莲倒的确是比平时都多用了半碗饭,看的刘妈妈暗自忖度,要不,以后也让这两丫头和姑娘姑爷一块用饭?
  继尔便暗自摇了头。
  这不可,不合规矩的。
  再说,人心这东西啊,野心都是一点点滋生出来的,这两丫头眼前这会看着个个都是个好的,冬雪细心体贴,冬雨憨厚可爱,可谁知道以后?
  刘妈妈抱着辰哥儿并没有用多少,最后吃到一半,辰哥儿睡了,才把小家伙放下,又回来吃了几口,便随着大家都落了箸。晚饭用罢,伏秋莲也没及着回到里头的卧室,只靠在外头小次间的椅子上和连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直到天色已晚,夫妻两人才梳洗之后,一前一后的合衣睡了下去。外头,刘妈妈听着没了动静,长舒了口气。
  自己转身也回了屋子。
  躺在榻上却是没有半点的睡意。
  这人啊,一老就走了乏,你看她,明明还不到五十呢,这转眼人躺在榻上就半宿半宿的没睡意了。
  忍不住就拍了下胸口。
  直到现在刘妈艰心里有些后怕。在厨房里好好的,转身她就看到自家姑娘一头朝着地下栽下去。
  若非是冬雨接的及时,这一头怕是就要杵到了地下。幸好那丫头身手快,接住了,不然……
  刘妈妈一想到后果,就全身发冷。
  先夫人走的早,就留下这么一男一女,伏老爷也是个男人,一开始怎么可能没有续弦的想法?若非是……
  想到以往的那些事,刘妈妈便觉得更没睡意了,翻来复去的,烙饼似的从榻上转过来辗过去的。
  那事别说是她,就是伏老爷。
  怕是这一辈子都成了他心里头的一个结吧?所以,伏老爷半辈子再没续弦,所以,伏老爷把伏秋莲这个女儿看的比伏展强这个长子还要重。
  为了什么?
  若不是为了那事,又岂会是这样?
  刘妈妈想起那些往事,心头尽是涩意,谁也不容易,伏老爷不容易,自家姑娘也不容易,人人都说旁观者清。
  可依着她来说,若是以往的那些事真的追究真情为,她这个旁观者怕是真的不知道该说是谁的对错好。
  或者,真的没有对错?
  不过是一念之差?
  对了,有错,自然是有错的。
  若非是那个贱女人……
  嗯,错都是那个小贱人的!
  这么一想,似乎是心里有了个定论,刘妈妈竟是奇迹的舒畅不少,难得的是,竟然眼皮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慢慢的,她也陷入了梦乡。
  因着伏秋莲的一次晕倒,刘妈妈和连清几乎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就差没捧起来供起来了,特别是刘妈妈,虽然嘴上没说,可那巴巴的眼神,完全是恨不得替伏秋莲坐任何的事情的。
  如果吃饭睡觉可以的话。
  说不得刘妈妈二话不说都要代劳。
  中午,当刘妈妈再一次小心的捧了茶,眼巴巴的瞅着伏秋莲时,伏秋莲是实在忍不住的揉了揉眉心,“妈妈,你真的不用那么紧张,我真的好了,那大夫说的我都知晓,你看我这两天不是好好的,一点也没晕?”
  “才两天功夫,能看出什么?”
  “可我两天就把您的旧疾治了个大半。”听到这话,刘妈妈总算是顿了一下,可随即她便扬了眉,“即是全好了,姑娘身子也是弱的,女人嘛,养养没差的。”
  “……”
  敢情,刘妈妈是真的打了不管如何,却是铁了心要给她好好补养的主意啊,不然,哪来刚才的那话?
  她很想和刘妈妈说一句,补的过多也不是好事的,可看着刘妈妈眼底浓浓的慈爱,伏秋莲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是微微一笑,“好,我听妈妈的。”
  “这才对嘛,妈妈怎么会害您,听妈妈的话准没错。”刘妈妈一脸的喜笑颜开,只顾着和伏秋莲说话,两个人便都忽略了被放在一侧榻上的小家伙。
  不知道是觉得被忽视了还是怎的,小家伙反正是不乐意了,嗷的一嗓子,那哭声,那叫一个实在啊。
  两个人都手忙脚乱的去看,刘妈妈先是解开了襁褓,闻了下就笑了,“难怪哥儿哭,敢情是拉了臭臭——”
  “咦,不对,妈妈,辰哥儿好像拉肚子了。”臭臭很稀,而且颜色很是不对,还飘着蛋花状不明物……
  肠胃不好,吃坏了东西?
  伏秋莲揉着眉心,想了想看向刘妈妈,“妈妈想想,今个儿都给辰哥儿吃了些什么?”
  “老奴,老奴真的没给他乱吃东西啊,都是按着姑娘您的吩咐,给他弄了米汤吃的。”刘妈妈一脸的惭愧和内疚,几乎有些不敢看伏秋莲的双眼,“都怪老奴,连个哥儿都看不好。”
  “妈妈说什么呢,这怎么能是你的错?”伏秋莲看着刘妈妈这样心里也不好受,笑了笑,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妈妈去帮着我端盆温水好不好?”
  辰哥儿臭臭后是要用温书清洗的。
  刘妈妈一拍脑门,有些懊恼,自己怎的只顾了乱想,连正事都忘了?
  果然是老了啊。
  端了水,给辰哥儿清洗过后,主仆两人也都在一侧的净室净了手,伏秋莲便看向刘妈妈,“妈妈再仔细想想,今个儿的粥汤可有什么不同?”
  这几天她喝了中药,便没敢怎么喂这小子,只让刘妈妈寻了些米汤之类喂他,若说吸收不好,可之前也吃过啊。
  怎的今个儿就不好了?
  “啊,对了,老奴想起来了,今个儿这米汤,老奴不小心洒了些猪油进去,难道说是这个?”
  伏秋莲想到的,刘妈妈哪里想不到?她之前绞尽脑汁的想,最后想到这事,再抬头看到自己的话一出声后,姑娘眉头微微蹙起的样,不禁就先在心头打了个突突——
  难道说,真的是因为这个?
  “姑娘,哥儿他,真是因为这个?”刘妈妈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姑娘相信她,才把哥儿交给她照顾,可看看自己,把哥儿照看成了什么?
  “妈妈别急,这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的清的,说不得辰哥儿只是偶尔肚子不适,咱们且再看看就是。”话虽是这样说,伏秋莲心里却是知晓,辰哥儿肚子不适,肯定和这事有关。
  他还小,心肺肠胃等各处都没长齐全呢,经不得任务的油荤,刘妈妈那一勺猪油虽小,可对于辰哥儿娇嫩的肠胃来言,看来还是有些受不住了。
  可看着刘妈妈内疚自责的样子,她哪里能说实话?只笑着安慰刘妈妈两声,又道,“妈妈真的别担心,小孩子偶有不适才是正常的,便是我小时,妈妈不也说经常生病,甚至背着妈妈和你爹爹把吃到嘴里的药都给吐出来么?”
  说到这里,刘妈妈的心便多少松了口气,又听到伏秋莲提起的往事,不禁便摇头一笑,“可不就是这样么,姑娘您啊,小时侯可是最淘气不过,妈妈转身去给你拿个蜜饯的当,再回来,那药你就全倒进了花盆里。当被老爷发现,责问你时,偏你还振振有词,说什么那花儿即摆在你屋里,自是染了你的病气儿,所以,给花儿也喝些药才对。这一番话把老爷说的可是半响没言语呢。”
  刘妈妈提到这里又是骄傲又是好笑,明明那个时侯才不过五六岁的小女童,可姑娘却能说出那么一番振振有辞的话,便是老爷都不曾想到她会那样说,一时间倒是被姑娘的话给驳的不知如何是好。想想当初姑娘那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团傲娇的样,她便觉得骄傲。
  她照顾的姑娘是那么的聪慧呢。
  主仆两人一个坐在屋子里看书,一个便索性拿了针线在做活计,刘妈妈的心思全放在了辰哥儿身上,针线活不过是个由头罢了,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沙漏,随着这时辰一点点过去。
  直至大半个时辰过后。
  刘妈妈在心底慢慢长舒了口气。
  看来,哥儿应该如同姑娘所说的那样,只是一时肚子不适,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只是,几乎是随着刘妈妈的念头才落地,榻上本来玩的好好的辰哥儿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伏秋莲把孩子抱起来,怀里的辰哥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脸通红,拼命的扭着身子。
  似乎是没命一般的哭。
  看的伏秋莲心头一紧,她解开辰哥儿的襁褓,只看了一眼,眉眼间的线条便硬了起来——果然是吃坏了肚子……
  而且,辰哥儿刚才这一阵子没命般的哭,怕也不是什么巧合,应该是伴着他不舒服拉肚子,还有辰哥儿的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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