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 o二血流成河上

  中牟,秦军营地,中军帐。
  王陵、蒙骜、桓齮、秦异人、黄石公、尉缭、王翦,以及一众将领在座,个个神情振奋,大是欢喜,仿佛大过年似的。
  “尉先生此去是马到成功,成功的说服了后胜,后胜要窝里反,了得!了得!”王陵笑得特别开心,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凭借秦军强悍的战力,若是全力强攻的话,完全可以把五国之军打败,问题是,五国之军会作困兽之斗,会拼死抵抗,这会给秦军制造高昂的代价。这种没必要付出的代价,当然是能减少就减少了。
  尉缭说服了后胜,在两军交战的紧要关头,齐军反水,打项燕一个措手不及,那好处不需要说的,是个人都能想到,王陵能不欢喜吗?
  “这都是公子定计,我不过是跑跑腿罢了。”尉缭很是谦逊。
  “计谋是我出的,要不是你一张能把麦草说成金的利嘴,后胜也不会应允。”秦异人对尉缭笑道。
  “呵呵。”这话颇为有趣,众将发出一阵畅笑声。
  “有了这事,此次我们必胜。”桓齮一双虎目瞪得滚圆,比起牛眼睛还要大,声气上扬,扯起嗓子嗥一声。
  “是呀。我们必胜。”众将大声附和。
  光是秦军的强悍战力,就足以打败五国之军。再有后胜反水这事,这胜利基本上就是铁板上钉钉,十拿九稳了,要众将不欢喜都不成。
  把众将的欢喜样儿看在眼里,秦异人眉头一挑,打击他们,道:“莫要光顾着欢喜了,这一战,我们得尽快进行,迟则生变。”
  “公子,你这话何意?我们胜定了,怎能有变?”立时有将领不解的问道。
  这问题正是王陵、桓齮和蒙骜心中所想,三人眼睛瞪圆,盯着秦异人。
  “我一直在想,项燕能用区区数千人就剿灭了庄跻,此人的才干非同小可,不容轻视。”秦异人的眉头拧着,沉声道:“这一次,我们固然占了先机,说服了后胜,可是,以项燕之精明,难保他不会察觉。一旦项燕发现了,他就会抢先下手,对付后胜,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不会吧?就算项燕是神,他也不可能如此了得。”众将大是不信。
  “公子之言有理,我赞成。”黄石公和尉缭齐声赞同。
  “我也赞成。”王翦大声附和,道:“项燕此人精明过人,绝不能轻视,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察觉。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应当尽早发起进攻。”
  王陵的眉头拧着,冲蒙骜和桓齮问道:“二位以为呢?”
  “早打早了,打完了我们还要灭赵呢。”桓齮是恨不得把所有的仗立时打完。
  “公子之言不无道理,我赞成。此战不能再拖了,越早结束越好。”蒙骜沉吟一阵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时进攻。”王陵猛的站起身,道:“诸位,该你们大展身手的时候了!全军出击!”
  “诺!”众将轰然领命。
  “尉缭,还得麻烦你再走一趟,前去齐营。后胜是个酒囊饭袋,若无你指点,恐要生乱。”秦异人冲尉缭道。
  “此言极是。”众人齐声赞同。
  后胜善于钻营,投机取巧,对这等军国大事是个外行,若没有尉缭指点的话,他很可能贻误战机,此事不得不虑。
  “公子放心,我这就赶去。”尉缭欣然领命。
  一声令下,秦军全部出动,开出营地,对着五国之军压了上去。
  xxxxxxxxx楚军中军帐,一派喜庆气氛,是春申君正与一众楚军将领在痛饮。
  “诸位,此爵当敬项燕将军,你们说是不是?”春申君红光满面,端起青铜酒爵,环视众将一眼,大声问道。
  “没错!”
  “要不是项燕将军一力谋划,我们哪能有如此美好光景呢。”
  “项燕将军好一招驱狼并虎之计,让韩赵齐燕四国之军打头阵,为我们大楚之军争得一线生机,好计!好计!”
  众将齐声附和,大赞特赞项燕。
  项燕的表现固然令后胜、平原君、韩开地、剧辛他们痛恨,不过,站在楚国的角度来看,是无比的正确。他让四国之军送死,与秦军打生打死,而好处全归了楚军。这让众将对项燕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来!项燕将军,请饮此爵。”春申君高举青铜酒爵,冲项燕大声道。
  项燕眉头紧拧着,端坐在矮几上,不言不语,正在沉思,仿佛没有听见春申君的话。
  “项燕将军,项燕将军。”立时有将领轻声唤道。
  “哦。”项燕这才被惊醒,端起青铜酒爵,道:“多谢诸位,谢令尹。项燕以此爵祝令尹建立不世奇功。”
  “不世奇功?呵呵。”春申君做梦都在想着这等美事儿,立时乐了,眉毛根根向上翻,笑得嘴都合不拢了,道:“借项将军吉言。来,干!”一仰脖子,把爵中酒喝干,长长的吐一口气,快活之极。
  “干!”众将举爵,痛痛快快的喝干,大呼痛快。
  “项燕将军,你在想什么?”春申君放下青铜酒爵,冲项燕问道。
  “令尹有问,项燕不敢不答,我总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项燕的眉头紧拧着,成一个川字。
  “哦哟!”春申君一句软软糯糯的楚地方言:“何处不对劲?侬拎勿清?”
  “勿晓得,勿晓得。”项燕也用方言回答一句。
  “侬勿晓得,这话等于没说,不要放在心上,饮宴,饮宴。”春申君端起青铜酒爵,又要痛饮了。
  项燕仿佛没有听见春申君的话,两道剑眉拧得更紧了,仿佛是自言自语似的:“以秦军之战力,完全可以压迫我们,为何秦军不全力进攻?一日不全力进攻,倒没什么,多日不全力进攻,那就有问题了。”
  “项燕将军,我说什么事儿呢?就这事?”春申君才不放在心上,笑道:“困兽之斗就是虎狼秦人也得顾忌,若是逼得紧了,人人拼命,虎狼秦人会死伤惨重,谅虎狼秦人没胆。”
  “令尹高见,我等茅塞顿开。”众将齐声拍顺手马屁。
  “不会这么简单。”项燕仍是在沉吟,道:“若我是王陵,我会怎生做呢?困兽之斗固然可怕,会让秦军死伤惨重,并非无策可解。围三阙一是一法,这会让秦军的战果大为减少,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秦军不会如此做。”
  项燕的精明得到全面体现,他换到王陵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了:“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从我们联军中发起,结交一国,趁我们在紧要关头时突然袭击……啊!”
  突然之间,项燕的自言自语猛的停下,发出一声惊呼声,脸色大变。
  “项燕将军,你怎生了?”春申君大是诧异,忙问道。
  “不好!有人勾结秦军。”项燕猛的站起,一双虎目睁得老大,精光暴射,杀气腾腾。
  “谁?”春申君吓了一大跳,忙问道。
  若是有人与秦军勾结在一起,那他就完了,他是吓得不轻,脸色大变。
  “后胜!一定是后胜!”项燕非常笃定。
  “后胜?不可能吧?为何一定是他?”春申君就想不明白了。
  “令尹你请想,韩开地固然恨我们,却是更恨秦国,自从秦国崛起以来,韩国受秦祸最烈,他断不会与秦军勾结。”项燕为他解释,道:“平原君对秦人的痛恨之情只在韩开地之上,不在其下。长平之战,邯郸之战,赵人对秦之恨滔滔不绝,如同连绵的大河,因而,平原君也不会。剧辛明智之人,他会再三思虑,权衡再三。唯有后胜,此人是个酒囊饭袋,胆小怕死,若是秦军以利诱之,他必然与秦军勾结。”
  项燕不愧是精明人,剖析得很透彻。
  春申君手一抖,青铜酒爵中的酒水洒了一地,脸色大变,道:“这可怎生办?那是十万齐军啊,一旦为祸,后果不堪设想。”
  “令尹勿忧,我们先下手为强,抓住后胜即可。”项燕眉头一掀,如同出鞘的利剑,眼中厉芒闪烁。
  “嗯,此法不错。后胜,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春申君沉声喝道。
  他满打满算,可以立下一件大功,后胜与秦军勾结,那就是破坏了他的大计,他对后胜之恨如同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不得不说,项燕了得,才智不凡,竟然能算到此点。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因为秦军的进攻开始了。
  “禀令尹,秦军大举进攻。”就在这时,一个亲卫快步进来,冲春申君禀报道。
  “这有什么?秦军哪天不进攻?”春申君倒不放在心上。
  这几天,秦军哪天不进攻?哪天不打上几仗?
  “令尹,这次不同啊,秦军是全军出动,如同雷霆万钧,势不可挡呀。”亲卫一脸的惊惧之色,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全军出动?”春申君一张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前有狼,后有虎,这可如何是好?”过了老一阵,春申君如同憋气的癞蛤蟆,终于缓过劲来了,大吼一声。
  项燕料定,后胜会反水,会在紧要关头对付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置,秦军就全军压上来了,全力进攻,这是前后受敌,一句“前有狼,后有虎”还真是帖切。
  “我们先对付后胜。”项燕眉头一拧,沉声道。
  先消除后胜这个威胁是再正确不过了,然而,他只能想想,只见又一个亲卫一脸的惊惶,小跑着冲进来,道:“禀令尹,秦军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夺取了不少我们的战车。”
  “什么?夺取战车?”项燕大惊,飞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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