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侠客隐(51)
想到此处,脸上笑容渐展。那老妇知她心思,微笑道:“走,我们去看看该如何发落那两名恶客罢!”
陈和苓喜道:“是!”跟在师父后面,走出了那小房。
且说若雨跟着鲁通出了小房,又回到了那山洞口。
鲁通道:“小妹子,你这盘子都给我罢,跟着我走走逛逛便是。”
若雨一听,忙道:“不要紧的。这也没有多重。”
鲁通笑道:“无意间得罪了你,我过意不去,便给我罢。”
若雨这才点点头道:“那便多谢你啦。”
鲁通咧嘴一笑,将她手上的餐盘接过,对她道:“你瞧,这里是咱们的练武厅。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空无一人的,因为咱们师父喜欢找些为国效忠的将军步卒们收为徒弟,而他们长期驻守边疆,也就不会在这里了。”
若雨心想:“怪不得爹爹和杨叔叔会见到那个婆婆。”
鲁通续道:“不过这厅上长期没人其实还有别的原因。我告诉你,其实这个练武厅只有派中较厉害的人物才能上来。像我虽然长居此山,也是不被允许到这里练功的。”
若雨奇道:“为甚么?”
鲁通笑道:“师父素来喜欢泡茶,她认为茶有高下之分,人也有高下之分,若将等次不同的茶混在一起,就浪费了,因此在每人入门之时,都会给这人一个杯子,杯子的高下就象征能学多少师父的武功。”说着将身边“翠玉杯”拿了出来,笑道:“师父说我悟性较低,只传我倒数第二等的杯子,说我要是能将几路功夫牢牢练熟了,也能成为一流高手。”
若雨本来对那老妇划分阶级的举动感到奇怪,这时听鲁通一解释,恍然大悟,心想:“原来那婆婆也不是有意排挤部分徒弟,而是因材施教,这倒跟孔老夫子一般。”
鲁通见若雨未发一言,又道:“师父在徒弟入门之前就给我们杯子,一方面也是让我们认清自己,倒较现在江湖上许多表面平等,却莫名偏颇的师傅好多了。师父也鼓励我,如果练一练有所开悟的话,或许可以传我更多功夫。”
若雨笑道:“这样倒是很不错。”
鲁通笑道:“是罢!”
二人走着走着,早出了山洞,向下走去。若雨瞧着山路两旁许许多多的山洞,问道:“这些山洞也是练武厅么?”
鲁通笑道:“正是。其中有一个便是跟我用同样杯子的人的练武厅了,便取名作“翠玉厅”。我们刚才出来的那个练武厅叫“蓝田厅”,只有用蓝田杯的才能在那练武。”
若雨道:“所以“蓝田杯”便是最高等的杯子了?”
鲁通笑道:“不是。最高等的,是文师弟的“茗玉杯”。”
若雨微微吃了一惊,心道:“想不到他竟是他们派中等级最高的人。”问道:“为甚么说是他的?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有么?”
鲁通笑道:“那当然。这杯子的名字跟咱们派的名字相同,怎么能随便给人?”
若雨奇道:“那要怎样才能有?”
鲁通低声笑道:“他人品佳,悟性高,自然是其中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是师父的孙子啊!”
若雨大吃一惊,失声道:“他是她的孙子?”
鲁通笑道:“是啊。因此咱们派里的所有人都是敬他三分。”
若雨突然想起,三日前自己带文之隐去找他师父时,确实曾有一人在知道他身分后,连忙收回自己开的玩笑,想来定也是因为文之隐身分特殊之故。
又走一会,鲁通望着眼前的一个山洞道:“喏,这就是咱们的饭堂了。师父的一个朋友在这里负责做饭。”
若雨点点头,跟在鲁通后面走了进去,眼前一亮,里头又是别有洞天,虽不似那老妇所居那处绿意盎然,但地面由石板铺成,倒也不失自然朴实之美。鲁通将手上餐盘递给一个老仆妇,对若雨道:“走罢。”
若雨点点头,望了望那仆妇,心想:“看上去还真是跟他师父一般年纪。不过这老婆婆看上去神情萧索,倒和他师父不怒自威的模样有着天壤之别。”
出了山洞,鲁通低声笑道:“据说这婆婆脾气很坏,每次我进去都不敢向她多看一眼,这才要你赶快出来。文师弟不想让你下来帮忙,恐怕一部分也是因这婆婆之故。好啦!任务完成了,你想再去哪边玩呢?俺自小在这山上,可熟的很。”
若雨想了想,道:“也不用去哪里,我们还是快些回去罢。”
鲁通道:“师父特意要我带你出来,定是有话要跟文师弟讲,咱们过一刻钟再回去。你不知道要去哪里的话,我带你随便看看好啦。”说着又折而向山上走去。
鲁通道:“师父收的弟子多半不在山上长住,大概就是我、文师弟,还有一个赵师弟、一个梁师姊、一个陈师妹而已。不过梁师姊前几天给师父派下山去了,赵师弟现下也不在,要认识人,那也只能从我现在要带你看的这个陈师妹开始。”
若雨点点头,却不知要说些甚么,但鲁通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这陈师妹可厉害了,虽然比我小上十岁,我跟她打,倒是十打十一输。”
若雨见他神情夸张,不禁轻轻笑了两声,突然树后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笑道:“鲁师哥你也太谦了,难道我会不知每到重要关头你都让我么?”
若雨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个女子从树后缓缓步出,身着白衣,头上一个粉白花圈,嘴边挂着微笑,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简直便像花中仙子一般,不禁在心里暗暗赞叹。
这女子自然是陈和苓了。
鲁通见她出来,笑道:“我怎么会让你呢?只是每次和你练上几百招之后,刀子总会不自觉的砍向空处呢!”
陈和苓格格轻笑,道:“要是我遇上的每个敌人都能这样就好啦!”
鲁通笑道:“不过也真巧,你居然下到此处,我正要带这小朋友去找你呢!”
陈和苓向若雨望了一眼,问鲁通道:“这女孩儿是谁?”
鲁通一愕,这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若雨的名字,问道:“小妹子,你叫甚么名字?”
若雨听他直言相询,甚至连“请问芳名”等措辞也没用上,微微发窘,倒不知是否该将自己闺名相告。
陈和苓心细,知她心中顾虑,暗想:“鲁师哥是个直肠之人,怎么会晓得女儿家的顾忌?”正欲开言缓颊,突地想起一事,惊道:“你就是那个带文师哥回来的女孩!”
若雨听她说话,登时想起,眼前这陈和苓正是自己三日前闯入蓝田厅时,在外把守的白衣女子。她那时心急如焚,并未对二人相貌留心,以致初见之时竟是没认了出来。
若雨微笑道:“原来是那位姊姊,那天多有失礼,还请不要挂怀。”
陈和苓不答,脸色微微发白,鲁通一奇,道:“怎么,你们认识?”
陈和苓定了定神,道:“没事。先前见过一面。”
若雨见陈和苓脸色突变,知道必有缘故,正待开言询问,陈和苓却将手指置于唇前,低声道:“别作声!有人!”若雨一怔,突听得马蹄声急,似是有两三乘马朝此奔驰而来。
鲁通这时也听得清楚,忙问道:“怎办?”
陈和苓指指身后树丛,低声道:“静观其变!”于是三人躲入树丛之后。才方站定,便见两匹高头大马泼辣辣的奔了过来,陈和苓心中不快,暗想:“此处已是我派地域,这两人若不是江湖人物,也还罢了,可见他们骑马的模样,显然都非庸手,看来是冲着我们来的。”不禁暗有忧色。
却见两匹马飞快的奔到近前,马上两名乘客不约而同的勒住马缰,其中年纪较轻的那人率先说道:“师哥,有人!”他声音虽已压低,但陈和苓等三人早已伏在一旁,全听得一清二楚,心中都想:“敌人好高的武功,快马奔驰之间,连我们的呼吸声也听见了。”
另外较长那人道:“我知道。便在树丛后面。”他说话时却是没有压低声音,显然是已经察知对手武功较自己为低,那便不足为患。他说完这话,便跃下马来,对着树丛说道:“茗玉派的朋友请了,我们今天来此别无他意,要把你们这里杀得鸡犬不留!”
鲁通和陈和苓一听,都是大吃一惊,心想自己从不曾见过这两人,如何对方居然说出这等重话?
鲁通听他言语竟是将自己一派视若无物,心中有气,便想跃出,但一转头,只见陈和苓摇了摇手,又指了指山上。鲁通知道她意思是要请师父下来,心想:“连这点小毛贼都打发不了,我学武有甚鸟用?”便用手指了指她,又指指山顶,要她自行上去通报。
陈和苓大急,心想:“从这两人的身形步伐来看,便算你我二人合力也决计打不过,如何要我先走?”突又想起若雨是客人身分,实不应让她卷入自己门派的纷争,便指了指若雨,示意询问。却见鲁通突然面露喜色,比了比若雨,又将大拇指高高翘起。
陈和苓心中大奇,想:“鲁师哥的意思是她武功很高?我怎地一点也瞧不出来?不过毕竟鲁师哥与她相识在先,想来应该是不会错了。”她哪里知道,鲁通之所以认为若雨武功高强,不过是因文之隐口中对若雨推崇备至猜想而来,他又哪里见过若雨使上武功了。但陈和苓这时自是不会怀疑师哥,便又向山上指了指。鲁通点了点头,陈和苓于是将身体伏低,藏身树丛之后,轻声快步向上奔走。
不料那较长青年很快听出她的踪迹,喝道:“一个都别想给我逃走!”双足轻轻一点,朝陈和苓的去路飞去。
鲁通一惊,喝道:“你不是她的对手,吃我这招!”人虽尚在树丛之后,单刀已先递出,直拦在空中。那人见了他单刀,毫不在意,左手食指在他刀侧轻轻一点,又向陈和苓追去。鲁通虎口一震,单刀不由自主的向下坠去,不觉大吃一惊,连忙伸左手抄住了,才免于兵器给人震落下地的窘境,但一张脸却已是涨得通红。
鲁通想自己行迹已露,无论如何都要绊住这二人,好让师妹上山报讯,赶紧从树丛后方纵出,挡在那人身前,抱拳道:“敢问两位高姓大名?何以对咱们茗玉派的一个小师妹突施攻击?”
那较长之人笑道:“你也配问我姓名?像你这等无名小卒,给我爷爷提鞋子都不配!”说着向身旁伙伴使了个眼色,便朝鲁通攻了过去。
鲁通大怒,见他攻来,虽知自己不敌,还是一提刀子杀了上去,那人笑道:“阿易,你瞧,这人可不是像疯狗一样么?还不快去!”
那阿易听他一催,这才会意,忙三步并两步朝陈和苓赶去,要截她下来。
陈和苓大惊,心道:“我可千万不能给他缠住了!”一面往山上奔去,一面回头观敌,只见他愈奔愈近,不禁暗叫一声糟。
便在此时,突然一阵白影晃过,一人拦在她身后,叫道:“姊姊快走!”
自是若雨拿出旗子阻截敌人。她早在阿易朝着陈和苓追去以前,便知道另一人定会派他追阻陈和苓,藏身树丛之后,先一步赶了上去,是以虽是轻功不及二人,仍先一步拦在二人中间。陈和苓不明其中原委,只道她是后发先至,心想她武功果然高极,便放心往山上奔去。
这一来可就苦了若雨,她随手递出三招,都给对手轻轻松松的挡了下来,不觉大惊:“先前与那教主对敌,他一开始便露出惊诧之意,只因这爹爹独创的三十六计功从不曾为外人得见,怎地现下这人随手招架,倒似全部看过一般?莫非他与足赤教有所关联?”想到此处,气势又馁了三分,若非对手见她是个年轻女孩,身上早该受好几处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