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8章 争夺美人(4)
江湖中人,人尽皆知,这九杀神功的玄妙之处就是以内劲窜体,不着半分痕迹,若不是这些人死前身旁都散落几枚铜钱,初见之下,根本无法判别他们究竟是如此死的。
“好一个金乌山庄,好一个浪九鸦,今日之仇,我铁扇门算是记住了!”尹文仲拾起扇子,用尽最后力气,拖着身子走下台去。
浪九鸦望着他蹒跚背影,目光落至那把铁扇上,不禁摇头苦笑。他之所以一眼便识破尹文仲的计谋,正是因为铁扇里发出铿锵声响,他平日以铜钱为兵器,又何尝听不出那正是铜钱碰撞的声响?
若浪九鸦没猜错,铁扇里本来藏着的并非是被磨尖的金钱镖,而是透骨钉、蝴蝶镖,甚或是短箭之类的暗器。尹文仲临时换成金钱镖,正是因为他知道若改用铜钱,事后可嫁祸给浪九鸦。
尹文仲此计看似天衣无缝,实则聪明反被聪明误,包含两处明显破绽。一来是他低估了鬼蝠宝典可听出藏在铁扇的金钱镖,二来是他没料到浪九鸦出手更快,烟雾替他人作嫁衣裳,让浪九鸦可以违反规矩,毫无忌惮地掷出铜钱。
原本正常对决之下,浪九鸦为了不违反规矩,不敢对他下重手,打算只稍作薄惩,没想到尹文仲歹毒心肠,反令他自食其果。如此结局,真可说是害人之心不可有的最佳写照。
待尹文仲下台,被铁扇门弟子搀扶离场后,浪九鸦这才蹲下身来,拾起地上的铜钱。不过,他只捡了自己扔出去的,其余的他没有动。
凌若烟不知其中原委,忍不住道:“为何不全部捡起来?”
浪九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了笑道:“不义之财,浪某不屑取之。”
众人再怎么愚钝,听闻此言之后,多半也猜到了原因。他们本就好奇浪九鸦平日都用普通铜钱,为何一反常态,忽地将其削尖。若是全数为之,倒也无妨,偏偏有一半是普通铜钱,一半是磨利的金钱镖,未免太过古怪。
如今听见浪九鸦这般说法,他们才瞿然一省,知道了那些金钱镖必是尹文仲所掷,同时也说明了为何尹文仲突如扔出烟丸,目的正是要掩盖自己卑劣行径。
凌若烟缓缓走上擂台,说道:“我宣布胜者为浪九鸦!”
夜色渐浓,月光朦胧。
浪九鸦伫立在松树旁,四周灯火黯淡,寒风飕飕而来,吹着他心烦意乱。
他仰望天空,乌云密布,星光稀疏,不免有寂凉之感。
常言道,喝酒解闷,他喝了几口酒,黄汤入肚,脾胃虽被温暖,心思却依旧紊乱,有些坐立不安,令他不得不来回踱步。
若是沈云飞在场,必然会感到稀奇,因为他很少见浪九鸦如此烦躁,眼前景象,恰如李白那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不过,浪九鸦并非壮志未酬,亦不是认为怀才不遇,而是烦恼着一个女人,这女人就是凌如月。
当初他虽然答应因为凌淮安的承诺,顺势答应凌若烟出赛,但仔细一想,倘若凌淮安也没有法子,最后出尔反尔,强人所难,那他也真拿金乌山庄没辙。
浪九鸦稍加思考后,越发觉得此事并非不无可能。
浪九鸦暗自思忖,凌淮安肯定知道自己不愿娶凌如月,如果他故意为之,自己十有八九会选择逃婚。到时候,虽然金乌山庄会被人耻笑,但更多的压力会加诸在自己身上。若无意外,江湖上会多出一些负面传闻,包含始乱终弃,故意戏耍各路豪杰。
相较之下,金乌山庄虽有损失,却可保住凌如月不嫁给任何人。不光如此,经过此事后,恐怕也没人想再与金乌山庄谈及凌如月的婚嫁,可谓是一石二鸟,何乐而不为?
心念至此,浪九鸦冷汗直流,哪怕与凌文渊这般高手交手,他都未曾表现得如此慌张,如今却因为一个女人,窘态毕现,不禁让他啼笑皆非。
他摇了摇头,轻吁了口气,虽然沈云飞平常少有良策,但至少是真心为他好,他倒希望现在沈云飞也在场,他便可以询问他有何妙计。哪怕沈云飞无应对之法,好歹也可以陪他喝酒,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苦闷。
可惜的是,沈云飞被一条蛇给带走了,准确的说应该是蛇身上的信笺,那是步怜玉让蛇送过来的,信上说是自己被关得太无聊,要沈云飞过去陪他,顺势讲讲今天比武招亲发生的事。
浪九鸦又叹了口气,再啜了一口酒,表情尽是苦涩无奈。
便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凌若烟从屋里盈盈步来,一头秀丽乌发垂肩而下,身穿青色罗缎裙裳,肩披翠色软烟罗,肌如凝脂,腰若约素,不盈一握,勾勒出一道曼妙弧线。她薄施粉黛,唇若涂丹,宛若大海星辰的美丽眼眸里,少了先前凌厉无匹的锋芒,多了一分柔情似水。
比起浪九鸦来说,凌若烟整个人如释重负,脸上气色红润许多。毕竟,原先最棘手的麻烦尹文仲已被剔除,如今比武招亲的胜者是浪九鸦,等同于金乌山庄可以关上门来,自己好好处理这件事。
凌若烟手持宝剑,移至浪九鸦身旁,莞尔一笑,调侃道:“怎么了,我们的新郎官怎么待在这里喝闷酒,莫非是遇上什么烦心事?”
听到新郎官三字,浪九鸦整个人如惊弓之鸟,差点跳了起来。他猛地转头,面色慎重地说道:“我可先说,我决不会接受这门婚事,若你要新郎官的话,另请高明吧!”
“听你的意思,难不成是嫌弃我们家如月不成?”
“若烟姐,我可没闲情逸致陪你说笑,事关重大,我可不想有半分马虎!”
“想不到你在擂台上威风八面,叱咤风云,面对男女之情,竟是畏首畏尾,胆小如鼠。”凌若烟笑吟吟道。
“你要数落我也无妨,但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反悔。”浪九鸦皱眉道。
“瞧你忧心忡忡的模样,我这不就是要替你去想办法。”
“你要去哪里?”浪九鸦问道。
“我要去找家主谈谈这件事,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把你们的婚事解除,既不伤损金乌山庄的名声,同时又遵守诺言,不亏欠于你。”
“你们现在才想办法?”浪九鸦听出其中的意思,不免有些疑虑。
“放心好了,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覆。”凌如月信誓旦旦地说道。言虽如此,她目光却闪过一丝担忧之色,虽然稍纵即逝,仍被敏锐的浪九鸦捕捉到了。不过,浪九鸦还指望她帮忙脱身,并不打算道破,免得狗急跳墙。
“那就有劳若烟姐了。”浪九鸦吁了口气。
“男子汉大丈夫,理当顶天立地,抬头挺胸,怎能时不时叹气呢?你用不着担心,我不说话不算数之人,就算事情真有变故,我拼上这条命也会帮助你。”言罢,凌若烟翩然转身,兀自地往别院外走去。
按理来说,事已至此,浪九鸦只能静观其变,耐心等候佳音。但是,他可不是惯于把命运掌握在他人之手的人,一见凌若烟离开之后,他高举酒盏,一饮而尽,旋即身形掠起,翩如飞鸟,轻盈似猫,跃上屋瓦。
他虽暂无脱身之法,但集思广益,总比一人独想来得好。如今这个局面,最能与他感同身受之人,那便是同为此事烦恼的凌如月。凌如月是金乌山庄的人,说不定她多少知晓凌淮安的方法,就算她毫不知情,她不想嫁给自己,必然也会思量出一个方法。
正当他想动身之际,不远处响起了一阵风声,迅快破空,来势甚急。霎时间,忽见一道人影横空掠来,脚踏矮墙,施出一招平沙落雁,不偏不倚地停在池塘旁的假山上。
浪九鸦剑眉微轩,双目如炬,寒光电射,紧紧盯着那名不速之客。他看得出来此人轻功不弱,虽穿着夜行衣,但腰如柳枝,身形娇小,眸子犹如一泓秋水,清澈明亮,俨然是一名女子,而且年纪多半不大。他心念电转,忽地道:“你看起来很年轻,但俗话说人不可貌相,莫非你就是杀死裘锋和殷鸿的凶手?”他暗自揣测,凶手本来应该是希望自己门下弟子夺得头筹,如今被从中搅和,必然心生恨意,想杀死他宣泄怒火,亦在所难免。
月光之下,女子噤若寒蝉,一语不发,沉着冷静,目光紧攫着浪九鸦。
倏忽间,她眼角微扬,眸中敌意立现,但见她腰身一拧,足尖轻点,一掠而前,宛若白驹过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长剑,朝浪九鸦胸膛刺来。
女子看似娇小柔弱,率先出剑,竟是强攻,招若闪电,势不可挡。待到三尺青锋近在眼前之际,浪九鸦身形一转,掌立如刀,左掌斜斩女子脉门,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暗藏内劲。
女子似是嗅到危险气味,斜移三步,手腕一翻,剑法从原先狠辣凶猛,转为以巧取胜,剑势陡然间变得怪异飘忽,云谲波诡,剑招中以虚掩实,以实夹虚,相辅相成,反倒形成一种特殊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