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紫微东移

  彗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扫帚一般的划过深夜的天空,如同昏暗天幕上的一道伤口,在中条山的危崖绝壁上空沽沽泣血。
  中条群山的一处山崖前,一名年约不过三十许的道士正负手临危而立,面‘色’凝重的观看着天空的异象。‘春’寒料峭,阵阵冷风扑面而来,如同一把把冰刀刮在脸上,可那道士却丝毫不为动,只是面现忧‘色’的一直注视着天空的星象。
  在他的身旁,是道士亦徒亦友的一个年近二十不到的年青人。年青人也是一个道士,不过此时却穿着一身官袍,虽然是绿衣官袍,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官吏。只是虽然穿着的还是隋朝的官服,他却并不是隋朝的官员,而是河东李唐的官员。确切点说是李渊之子李世民右领军的一员幕僚,右领军记室参军李淳风。
  当初李淳风9岁便远赴河南南坨山静云观拜至元道长为师,后又携金条往巴蜀寻他身前之人为师,从此跟着他学道。去岁其父得李渊谋士刘文静邀请入河东,他也与师父袁天罡一起入河东。初时,他与师父袁天罡推算星象,都推出李渊父子贵不可言,有王者之象。岂料到河东不久,李渊就率大军南下,却在龙‘门’遭遇大败,不得不退入中条山中。
  初抵山中之时,他曾因这连绵不绝的密林和猛兽而局促不安。但随着局势久无变化,慢慢的他也渐渐适应了这山中的逃亡生活,如今他已经不再如惊弓之鸟,夜半之时,还可以与师父袁天罡离营在崖前观测星象。二人静立危崖之前,都对天空突然出现的异现惴惴不安。
  袁天罡与李淳风两人虽然如今都担任着李唐的官职,但是两人却也都是修道之人,对于星象天文,都是十分‘精’通。但是如眼前这般的星空异象,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
  袁天罡虽然年轻,可对天文与星象、预测的研究却是极高,天下少有出其右者。他常年研究星象,对于扫把星当然不会陌生,但是还真没见过如此璀亮的扫把星,更没见过这番‘混’杂鲜血、烈焰与落日的骇人颜‘色’。甚至他回想了半天,也没有从脑中找出有关于这般异象的扫把星的一丝半点记载。
  道家向来将星象视为上天给人间的预兆,难道这又是上天在给凡人们预兆?袁天罡不禁有些‘迷’茫,事实上,当初他来河东之前就曾经推测过,算出李渊父子当为天下主才到的河东。可到了河东后,却发现事实与他的推测已经难符,李家日落西山,一步一步的走向绝境。眼下天空又出此大凶之兆,难道是在预示着李家的败亡?
  真是奇怪,他紧皱着双眉,百思不解的观看着这奇异的星象。对于自己的推测本领,他向来有些自负,还从没有遇到过推算不出或者推测不准的事情,可是刚刚他又反复推测了李家父子及河东李唐的运数,却只感觉灰‘蒙’‘蒙’的一片,仿佛置身于‘迷’雾之中,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是怎么了,为何百试不爽的道术,此时却仿佛再也不灵了?
  可是眼下这天空奇异的扫把星,与李家眼前的绝境,无不在昭示着李家的运数已经全然改变,傍晚之前,唐王之前派出去的一队队斥候已经有人回来,带回来的消息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却又始终让他无法心安的消息:他们被四面围困,再无出路。李唐身陷绝境,星空又现凶兆,他终于清楚李唐的运数已经改变,再坚持原来的看法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但是隋室已覆,李唐又出变数,这天下将由谁主沉浮,却至今无法推测出来,这让他心中焦燥不安。
  “师父,快看,流星扫过紫微!”
  袁天罡闻言一惊,立即抬头望去,果见那血红的流星已经扫过紫微星,本就已经暗淡的紫微星光芒更加暗淡,而且还发出微弱的颤动闪烁,不由大惊失‘色’。星相中紫微居紫微垣中为帝星,紫微颤动则征兆国祚有动。如果单看一人表示将有变故。在古代若有流星扫紫微则表有人弑君。
  紫微星向来被视为帝星,由北斗七星守护,常年光耀无比。去岁隋帝杨广升天,紫星帝星从此暗淡,世人当时皆言杨广是被李渊父子所弑,但是袁天罡却并未见到流星扫过紫微。而且当时他正好推算出,唐国公李渊的命数正好归入紫微,有征兆显示李渊将得天下。
  李渊晋位唐王,掌控河东之后,紫微星比之过去也要明亮了一些。却不料,此时居然出现流星扫过紫微之象,而且经此流星一扫,紫微星更加暗淡,甚至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袁天罡心中震惊,紫微帝星如此变化,岂不是正应了先前心中推测的李唐败亡之兆?难道李渊要死了?
  那如血的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紫微星后,继续东移,眼看着要划过北斗七星,却突然在北斗的尾端突然消息,就仿佛被吞噬掉了一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师父,北斗瑶光将流星吞掉了...”李淳风大张着嘴,手指着那明亮的北斗星颤抖着道。流星可常见,可如今夜般妖异的流星却是十分难见。而如眼下这般,扫过了紫微星的流星更加难加,而扫过紫微帝星,却突然被北斗瑶光所吞噬者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样怪异的景象本就让人震惊,而对于熟知星象的道士来说,这种无法解释的星象更加让他们恐惧。
  北斗七星是一天枢、二天璇、三天玑、四天权、五‘玉’衡、六开阳、七摇光。古人认为北斗七星各有所指,《晋书天文志》说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枢为天,璇为地,玑为人,权为时,衡为音,开阳为律,瑶光为星。
  而道教称北斗七星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宫,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
  按道教所解,北斗七星中刚刚吞掉了流星的瑶光星,又名破军星。
  一念及此,袁天罡仿佛突然推开了一道一直阻隔在眼前的大‘门’,豁然开朗。
  “紫微、流星、瑶光、破军。对,破军,破军,就是破军。”袁天罡无法抑制住心中的这种突然打开的兴奋之情,嘴中不停的念着破军二字。
  一直困扰在他面前的那重重‘迷’雾,好似瞬间消融。先是紫微星暗淡,杨广身死。然后他预测李渊将得天下,紫微渐亮。后来紫微星被乌云一直遮盖,李渊运数变化,一切都变得不可捉‘摸’,直到刚刚,一切又再次明亮起来。
  流星扫过紫微,紫微越发暗淡。可流星在划过北斗时,却又被瑶光破军星吞噬,甚至紫微星也颤抖闪烁着东移,而破军星却是忽然明亮数倍,光耀无比。这一切,难道在预示着人间之主的转移变化?
  再联系此时中原的各方群雄,李渊已入绝境,王世充刚刚在河东拴了个便宜,却又差点丢了洛阳,无所大伤。杨暕入河东,却反被宇文家关在了河东,与江汉阻隔。宇文氏龟缩关中,难有作为。陈深偏安江南一隅,自保有余,得天下却是难上加难。李密虽洛阳大胜一场,可短时间内却依然难以夺下洛阳,拿不下洛阳,李密依然改变不了多少眼下的困局。数来数去,唯有河北的陈破军此时占据的形势最为有利。
  有辽东做为安稳大本营,后顾无忧。掌河北,而控山东,继续争夺河东、南下河南。眼下河东‘混’‘乱’,河南同样一潭烂泥潭,雄据东北,无人可敌,步步为营,天下可得。
  而且眼下的星象,无不正在暗示着陈破军将得天下。紫微星动,帝星变位,流星扫紫微,破军吞流星,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征兆?
  想到这一切,袁天罡不由的沉思起来。道士虽可依据星象预测大势,可知天机,但却无力改变什么。甚至有时明明已经明朗的天机,也会有改变之时,就如之前他推测的李唐得天下一般。虽然改变的可能‘性’十分的少,万中无一,可却依然会有改变。心中已经明知了天下未来,袁天罡心中轻松之时,却也不由的感觉有几分沉重。
  这突然的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李淳风听罢袁天罡的一番讲解,也明白了这星象的突然变化,他不如袁天罡般豁达,心中仍感到一分忧虑,想着有无化解之法。
  袁天罡观望北斗瑶光星许久,长叹一声道,“我观此破军星许久,也推测出陈破军一二。观此陈破军本命之星,可知其向来身体力行,求新求变,吃苦耐劳,勇于任事,不畏横暴,善恶分明,反应迅捷,坦白直率。这是其最大优点,但此等命像向来我行我素,喜新厌旧,个‘性’倔强,反抗心重,不易合作,欠缺弹‘性’,遇事每多辩驳,翻脸六亲不认。史书所载,商纣王就是命属破军星,其早年励‘精’图治,屡次征讨鬼方。后沉‘迷’酒‘色’,武断霸道,忠良进谏反遭迫害。周武王兴,纣王兵败登楼自焚而死,商代亡国之君。观陈破军与商纣早期是何等相象,只怕将来也如其一般。天下幸焉?不幸焉?”
  师徒二人一时沉默起来,袁天罡在忧虑他推算不出未来的陈破军,而李淳风还在为李家的运数而忧愁。
  (终于又更新了,先前本来说请一天假,结果却因连续几天往医院跑,不得不一拖再拖,对于等更的朋友们,实在是抱歉,从今天起,恢复更新,谢谢大家的等待与支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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