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演示

  从马竞办公室出来,朱玲玲强忍着的笑意再也控制不住,趴在自己办公桌上就开始大笑起来。
  笑到岔气流眼泪,她才终于止住笑声,重新坐好拿出化妆盒开始擦眼角补妆。
  等到都收拾妥当,扫视一眼周围装作忙碌其实眼神充满探究的手下们,朱玲玲没有出言解释,而是拿起听筒拨打内线电话。
  “喂,是后勤公司吗?我是朱玲玲。是这样的,董事长刚才下了新命令,从现在起立即恢复蕉类水果的采购和供应,争取尽快恢复到往常水平。怎么你也会信那些谣言?完全没有的事,好了就这样,我还要给佳境那边打电话呢!”
  众人早就屏住呼吸注意着这边,朱玲玲还刻意加大了音量,大家自然听了个仔细,心下顿时明白上司为何发笑。想到自家老板现在的窘境,大家也是忍不住想笑。
  挂断电话,朱玲玲本待继续通知佳境董办传达同样的决定,这时却听见其他人的吃吃笑声。
  抬起头来,她冲着人群喊道:“笑什么笑啊?孙科,还有王艳艳,都给我过来!”
  “老大,什么事?”孙科走过来问道,王艳艳同样看着自家领导,刚才就是他们两个笑得最欢实。
  “组织上有件很重要的工作要交给你们两个,”朱玲玲看了眼俩人,拉开抽屉取出两张购物卡递给他们,“一人一张,你们两个现在赶快出去买香蕉,要那种个大好看卖相佳的,品种越多越好。快去快回,等下老板接受采访要用!”
  二人领命而去,大办公室里再次响起喧闹的大笑,这次声音更大更杂,气氛也更加热烈。
  “行了行了!”朱玲玲扣了扣桌子,“意思一下就行了,都各忙各的去吧。还有别乱传八卦,小心老板回头找你们谈话!”
  她不说还好,一听这话众人立即不淡定了,纷纷掏手机、找手机,争当宇宙第一爆料侠。
  马竞的董事长办公室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她们这些助理真的只是帮忙打杂的,做的都是些资料搜集、传达接待一类的活儿。大家看似是老板身边人,平时却很少接触到内幕消息,能安心往外爆的更没有多少,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八卦趣事,岂有不与人分享的道理?
  看到这种情况,朱玲玲笑笑没说什么,低头自顾自地拿起电话通知佳境方面。
  她们这些打杂的好歹还能经常见到老板,那边却是连人都见不着,只能接受老板的遥控指挥。这道命令本该由马竞来下,不过他可能也觉得出尔反尔不好见人,索性都让朱玲玲代劳。
  前几天某人一声令下,蜜蜂和佳境立即停止了蕉类水果的采购,此举不但在公司内部引发许多抱怨吐槽,还在外面造成了不小的风波。
  两家公司在鹭岛有数万员工,每天消费的各类水果以吨计算,他们突然停止采购自然会造成市场的短期不适,进而出现小范围的滞销。正常情况下,随着经销商降价促销、调整配货,事情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然而,现实却是“香蕉降价”和“蜜蜂拒绝香蕉”两件事在传播过程中变了味道,被人凭空加上一些老梗和脑补,最后变成一则与时俱进的崭新谣言:“香蕉艾滋侵袭鹭岛,各大公司拒采防病”。
  消息通过社交网络迅速扩散,大多数人自然不信,但全市常住加暂住超过600万人口,总有一些“宁可信其有”的人。而只要有百分之一相信,就会有六万人加入拒吃大军。这自然会带来进一步的滞销和降价,以及更加强烈的传播,迅速扩散到周边城市乃至全国其他地方,和巴西总统抢起了关注度。
  发现情况不对,有关部门立即行动起来开始辟谣,一边是安排记者采访农业专家、蕉农、果贩,极力传达“本地市场未现‘香蕉艾滋病’,可以放心购买”的消息;另一边,也有人想到了始作俑者蜜蜂马老板,不断有相关领导打电话过来关说,级别也越来越高。
  马竞一开始有些不以为然,只是让董办发了份通知,轻飘飘表示“香蕉无毒,爱吃可自购”,然后就不做理会了。后面看到事情越闹越大,他才有些着急起来,正好市长和校长接连打来电话,他索性就坡下驴答应出面辟谣,等下电视台的记者就会过来采访。
  当然,顺便夹带一些私货,顺路打打广告什么的,自然是免不了的。
  通知了佳境方面,朱玲玲又安排人准备直播器材,等下的采访会同步放到网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孙科王艳艳的速度相当快,没过多久就带回两大箱十好几串香蕉,又大又黄看起来很有卖相。等到电视台记者和摄像师赶到这里,办公室里已经满是这种热带水果特有的香味。
  就在这满室蕉香中,采访正式开始。
  面对电视镜头和直播镜头,马竞满怀歉意地说道:“对不住大家,我没想到当初的随意决定居然造成这样的结果。在这里,我先给大家道个歉,特别是各地的蕉农和果商。”
  直起腰来,他接着道:“刚才我已经通知下去,让蜜蜂和佳境恢复香蕉采购,相信事件很快就能平息。”
  女主持客串的记者接过话题,张口问道:“能问一下吗?马董你之前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家芝芝吃香蕉噎着了,我一时生气就这么做了,”马竞满是不好意思地说道。
  旁人只当这是在为当初的莽撞行为而后悔,实际上他羞愧的对象却是自家女儿。
  马竞不想说是自己被整根香蕉塞得难受,只好让芝芝背上这口小黑锅,反正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小小背下锅问题应该不大。
  然而,他却不知道这段画面被汤佳怡保存起来,最终交给了长大的后者,并在父女战争中多次登场。
  当然这都是将来的事情,现在的马竞正忙着吃香蕉。
  手里拿着刚刚掰下来的香蕉,他手指桌上放着的一排购物小票道:“这些香蕉是我让员工出去买的,产地是哪里我也不清楚,终归逃不过那几个常见产地。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决定以后每天都要吃香蕉,就从现在开始好了!”
  说完他看向两位记者,“你们呢?要不要来一根?”
  摄影师不为所动,女记者笑着伸手,接过来却不吃,只是拿在手里。
  对方顾忌形象和纪律,马竞却浑不在意,伸手剥开外皮,三两口吃下肚。吃完一根似乎不过瘾,他又从另外一把上掰下一根,解释道:“几天没吃还是怪想念的。”
  镜头拍不到的地方,朱玲玲看得直翻白眼,心里忍不住咆哮起来:“同样姓马,差距咋就恁大呢?别人和总统总理谈笑风生,你却在记者和网友面前吃香蕉?还要不要形象了?”
  马竞也意识到了这是在采访,并没有继续吃下去,同时亡羊补牢地对摄像师说了句“这段掐掉,不要播啊!”
  不过这话显然没意义,毕竟除了电视台的摄像机,旁边还支着蜜蜂自己的直播摄像机,此时正有十几万人在对他的吃相进行点评。
  马竞终于腾出嘴,采访继续进行,女记者抛出新的问题:“马董,关于传所谓的‘香蕉艾滋病’,你知道多少?”
  朱玲玲神色一正,知道正题来了。
  “艾滋病是人免疫缺陷综合症的音译,和香蕉没有任何关系,”顿了一下,马竞继续道:“网上说的‘香蕉艾滋病’,其实是真菌引起香蕉黄叶病、枯萎病。一些人将它叫做香蕉艾滋病,主要是因为这种病对香蕉种植业打击很大,说它可能导致美国人现在吃的那种香蕉灭绝。不过这只是可能而已,毕竟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现在不是60年前了。”
  “60年前?”
  “光这样说有些枯燥,我刚才让助理做了个ppt,大家可以看一下,”马竞看向朱玲玲,示意她把准备好的搭车私货端上来。
  早有准备的后者立即照做,把一块金属平板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薄板其实是微型投影机,按键启动两只镜头发出明亮光线,在马竞身侧墙壁上映照出一大块彩色区域。
  “好亮啊!”女记者赞道。
  “嗯,这是激光微投,”马竞故作随意道:“特色就是亮度很高,不用拉窗帘。”
  说话间,系统已经完成开机,朱玲玲调出文件就退了出去。
  “好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马竞拿起边上的遥控器,侧身指着“屏幕”道:“枯萎病其实并不少见,它的致病菌尖孢镰刀属真菌在土壤里广泛存在,它能菌丝或孢子形态在土壤中存活数年时间,从而污染土壤使发病率连年增加。除了香蕉,芝麻、黄瓜、茄子等上百种草本农作物和花卉都受到这种病菌的侵袭。所以‘香蕉艾滋病’听起来很玄很厉害,其实是花农、瓜农、菜农经常要对付的枯萎病。”
  “香蕉和其他作物的情况不太一样,我们吃的香蕉是三倍体植物,不能通过种子繁殖下一代,只能通过分蘖、组织培养等无性手段扩大数量。种子繁殖很容易出现变异,所以育种专家可以不断筛选组合,推出新的抗病高产味道好的新品种。而无性繁殖变异几率要低很多,只有百万分之二,香蕉有两千年栽培史、一百年大规模种植史,留下来的品种却只有300多个,可见育种难度有多高。”
  “品种少,对于病虫害的抵抗能力就要差很多,所以蕉农手里的武器就要差一些,”马竞指着墙上一张张的黑白照片道:“上个世纪初,美国联合果品公司在中南美洲购买土地建立香蕉种植园,主要栽种的就是这种大米歇尔(gros迷chel)。到了50年代,巴拿马爆发了香蕉黄叶病,这个品种就直接灭绝了,现在那里种的是具有抗病能力的卡文迪许(cavendish)。”
  “不过病菌也是会变异进化的,然后前几年这个病就重新出现,给我国还有亚洲其他国家的香蕉造成了很大损失。科学家从病株上发现新病菌t,并且发现目前主要栽培的抗病品种对其无效,这才有了‘香蕉艾滋卷土重来、以后恐怕吃不上香蕉’的说法。”
  “那么会不会呢?”
  “当然不会!”马竞斩钉截铁道:“就算最坏的情况,也只会和当年一样,主要栽培种消失,换上新的抗病品种来收拾旧河山。”
  “但是实际上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因为现在的通讯、检疫和农业水平比50年代要好很多。咱们国家就已经针对性地开发出了综合防控的办法。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抓紧时间培育新的抗病品种,这样才能改变攻守态势。”
  有一句话马竞没有说出来,50年代正是切格瓦拉领导拉美人民反抗联合果品公司暴政,打土豪、分蕉园的时候,联果公司忙着对抗他们,病虫害防御工作难免有所放松,这才造就了香蕉枯萎病的赫赫威名。
  采访结束摄像机关机,气氛立即放松下来,众人分享着美味香蕉,聚集到桌上的微投跟前,对它充满了好奇。
  马竞介绍道:“蜜蜂也对电视行业抱有兴趣,不过我们却不想做一个组装厂甚至贴牌商,所以我们就把关注重点放到了激光电视等投影方案上面,然后就有了这款产品。”
  激光电视叫的热闹,却有着售价高昂、调试麻烦的缺点,实际销量却非常糟糕。受其影响,一度接近上市的蜜蜂电视被迫取消,眼前这台投影仪其实是团队重新打磨的成果。
  “它的dmd芯片是我们自行设计制造的,将显示分辨率提高到1080p,用来播放视频的效果比其他产品要好很多。而且你们应该注意到了,它有两个镜头,既可以用来在家看3d,还可以拉出宽度营造临场感。”
  “两套投影模组的话,价格不是要翻倍?”摄影师问道。
  马竞稍微有些尴尬,“其实还有单镜头的版本,不过亮度比这个要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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