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势如破竹 第二十六节

  初六日,上午,霸陵。
  烈焰腾空而起,遮天蔽日的黑色烟雾弥漫了整个霸陵上空。
  骠骑将军张济打马跑上高坡,望着霸陵方向的大火,惊骇至极,“传令各部,立即停下,立即停下。”
  三千将士站在原野上,一个个心惊胆战,惊惶不安。
  微风拂过,一股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白色的灰屑象雪花一般飘飘洒洒,浓烈的焦糊味直透心肺,恐惧象冬日里的严寒一般霎时侵袭了整支大军。
  几个斥候纵马狂奔而来。
  “大人,羌人烧掉了北坞,霸陵陷入了一片火海……”斥候们汗流浃背,跪在张济马前上气不接下气,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羌人?”张济双手紧握着马鞭,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起来,“哪来的羌人?是西凉的羌人还是北疆的羌人?”
  “大人,是北疆的羌人。”一个斥候队率张大嘴巴拼命地喘息着,说话断断续续,“我看到大将军的黑豹战旗了。”
  “庞德?庞德不是在长门亭吗?”张济回头看看身后的部下们,疑惑地问道,“会不会是西凉的羌人趁着眼下局势一片混乱的时候,在北坞和霸陵烧杀抢掠?”
  “有可能。”张济手下一个校尉说道,“庞德的胆子再大,他也不敢擅自让北疆的羌人在皇家陵园纵火。”
  “大人,的确是北疆的羌人,我们绝不会看错。”那个斥候队率指天发誓,“羌人铁骑现在就在霸水河边,大人可以派人再去看看。”
  张济抬头看着天上的滚滚烟尘,轻声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要管霸陵了,你们即刻向枳道亭方向探查,尽快和车骑将军李大人取得联系,告诉他北坞已经被烧毁了。”
  “传令大军,急速向霸水河前进。”
  李傕暴跳如雷,恨不得生吃了庞德。
  北坞被烧,霸陵被毁,庞德带着铁骑大军正随后追来,现在除了带着天子和朝中大臣向河东方向撤退外,再无出路。
  “你逼着我到河东,我偏不去。”李傕高声咆哮着,丢下惊魂未安的天子和一帮大臣,急匆匆去找贾诩。
  刚才各人带着大军仓惶后撤,乱成一团,如今谁也找不到谁了。
  李傕没有找到贾诩,却和郭汜迎面撞上。李傕怒目圆睁,手指郭汜破口大骂,“都是你这个混蛋惹得祸。我要杀了你。”
  郭汜更是怒不可遏,失去理智一般叫着喊着,拔刀就要冲上去,但被跟在他后面的夏育、高硕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大人,你冷静一点,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能再自相残杀了。”
  “是他要杀我们。”郭汜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李傕,你个畜生,樊稠有什么罪,你为什么要杀他?你为什么要把天子挟持出宫?你为什么要烧了长安城?你这个疯子。早知今日,我当初就应该和樊稠一起把你杀了。”
  “长安不是我烧的,不是我。”李傕也被杨奉抱住了,动弹不得,“当初如果不是你带着军队威胁长安城,我怎么会把天子迁出皇宫?都是你这个小人,听信谗言,误了大事。早知道你这样待我,过去我就也不应该在战场上救你。”
  两人正在互相指责谩骂,王方和贾诩匆匆赶来。
  王方看到李傕,也是火冒三丈,怒气冲天地就要带人冲上去。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再吵下去,我们一个都活不了。”贾诩怒视李傕和郭汜两人,大声骂道,“你们想想董太师是怎么死的?你们都上了别人的当,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到现在还不能清醒一点吗?”
  李傕和郭汜两人渐渐冷静下来。
  “文和,北坞被庞德烧了,如今我们怎么办?”王方问道。
  “简单的很,只要我们大家尽释前嫌,握手言和,重整军队,我们就有很多办法扭转关中局势。”贾诩指着周围乱糟糟的各路兵马,没好气地说道,“如果大家继续这样各自为战,兄弟之间甚至拔刀相向,我们马上完蛋,大家都到地底下去陪太师大人吧。”
  李傕、郭汜、王方三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谁都不肯先低头。
  贾诩摇摇头,咬咬牙,挥手说道:“既然你们三个都不说话,那就表示同意和好了。”
  三人都不说话。
  “你们不说话,那我就要说话了。”贾诩焦急地回头看看远处,“庞德虽然虚张声势,但他手下都是胡人,一旦局面失控,佯攻就会变成血战,那我们谁都跑不掉了。”接着他指着王方说道,“你立即重整大军,前面开路,尽快和骠骑将军会合。”然后又指着郭汜,“你带着大军立即在此列阵,待皇甫大人的军队退回来后,两军合在一起,尽可能把庞德的铁骑阻挡一天。”
  “阻挡一天?”郭汜大叫道,“文和,这不可能。我和坚寿的大军加在一起也只有一万多人,怎么挡得住?”
  “挡得住。”贾诩非常肯定地说道,“庞德的目的不是追杀我们,而是把我们往河东方向驱赶,以便和大将军的军队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但目前大将军并不知道北坞已经被烧,也不知道我们正在沿着渭水河向东急撤,所以庞德不敢追得太急,以免把我们逼到了潼关,错失了前后夹击的机会。”
  “我们去潼关?”李傕吃惊地问道。
  “去潼关。”贾诩大声说道,“你忘记了你的目的吗?你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将军和袁绍、刘表、韩遂、马腾的军队打起来。他们打得越激烈,损失越大,对我们就越有利。”
  “诸位将军的大军到目前为止,损失还不是很大,再加上皇甫鸿的军队和西凉羌骑,我们应该还有三万多人。这么多军队到了潼关,凭借关隘之险,不但能保得天子无忧,更能避开关中大战。等到大将军和袁绍、韩遂等人为了关中打得头破血流,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就可以伺机反攻,重新夺回关中。”
  “大将军的主要目的不是勤王,而是占据关中。他迟迟没有率军渡河,就是为了等待最佳时机。对他而言,什么时候才是最佳时机?就是天子脱离险境,到达安全之地的时候。天子安全了,大将军再无顾忌,马上就可以带着大军横扫关中。关中一定,天子也就是大将军的囊中之物。”贾诩看看李傕和郭汜两人,冷笑一声,“两位大人是不是认为关中被大将军占据之后,自己依然还有抗衡之力?”
  李傕、郭汜、王方猛然醒悟。
  “庞德突然像发疯一样火烧霸陵,攻杀枳道亭,就是为了把我们赶走。”李傕一拳击向空中,狠狠地说道,“袁绍也是一样,他也想把我们赶走。”
  “哼,你自作聪明,以为可以用南下之计诱使各路大军打起来,把大将军逼进关中,孰不料根本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郭汜指着李傕骂道,“你这个白痴,从去年长安兵变开始,就上了袁绍的当,直到现在才醒悟过来,你……”
  “你才是白痴,如果不是你中了离间计,带着军队威胁长安,我们怎么会落到今天田地?”李傕反唇相讥。
  “这事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谁知道关中局势会这么复杂?”贾诩摇手制止了两人的争吵,“其实,我们应该早就想到,大将军、袁绍和韩遂等人都是冲着关中来的。他们不要天子,但又怕天子死在自己手上,所以他们千方百计都要想个办法把我们赶走。”
  “不过现在走也不迟。”贾诩抬头看看天色,挥手说道,“我们先护着天子连夜赶到新丰城。”
  “文和,大将军如果占据了关中,我们怎么办?想什么办法把他赶走?”李傕、郭汜和王方都站着没动,神情急切地望着贾诩。这个问题太重要了,如果没有应对之策,就算退到潼关,将来也是死路一条。
  “大将军不可能占据关中。”贾诩想都没想,脱口就说道,“他虽然是一头豹子,但关中的狼太多,他吃不到这块肥肉。”
  李傕三人大为惊异,觉得难以置信。
  “豹子走了,关中的狼为了打这头豹子也是伤痕累累,最后……”贾诩呵呵一笑,“关中还是我们的。”
  “文和,你没有骗我们吧?”李傕一脸的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对。”贾诩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关中还是我们的。”接着他看看郭汜,“快点让太尉大人和诸位大臣回到天子营去,不要再耽搁了。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急撤潼关,现在最需要的是齐心协力。”
  郭汜犹豫了一下,对站在身边的夏育挥了挥手,“把他们送回天子营。
  初六日,夜。
  庞德带着两万铁骑列阵于霸水河西岸,蓄势待发。
  皇甫鸿和郭汜带着一万多人列阵于霸水河东岸,严阵以待。
  霸陵还在大火中燃烧,但火势已经越来越小,火光照射在双方将士们的身上,把战场上的杀气逐渐燃烧到了极限。
  皇甫鸿一人一骑,策马越过了河上的浮桥,驻马停在了河堤上。
  “令明,要不要去见见?”卫峻问道。
  “不要去了,今天我们已经给足了皇甫鸿面子。”狂风沙恨恨地说道,“他一直带着军队挡在我们前面。从早上到晚上,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走了三十里。这个人情够大了,他还想怎样?难道他叫我们退出关中,我们也听吗?”
  庞德笑了起来,转头问刘冥道:“袁绍的大军到了哪里?”
  “袁绍的前锋军已经到达长门亭。”刘冥回道。今天他带着匈奴铁骑一直走在最后面,天黑后才和大军会合。
  “西凉军呢?”
  “西凉军追到枳道亭后,立即调头北上,向长安方向去了。”刘冥说道,“看样子,他们都在等着收拾残局。”
  “哼……”庞德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轻踢马腹,策马向河堤走去。
  “令明,你怎能纵火焚烧陵园?这可是死罪。”皇甫鸿看到庞德,劈头就是一顿指责,“你可有大将军的军令?是不是你擅自下令烧的?你烧了陵园,获罪的不止你一个,还有大将军,你知道吗?”
  “我烧的是北坞,不是陵园。”庞德微微皱眉,十分不满地说道,“如果你们早一点带着天子到河东避祸,我怎么会下令烧北坞?”
  “火烧霸陵的罪责,你背定了。”皇甫鸿惋惜地叹了一声,“天子已经下旨,大军向河东方向撤退。这下你满意了吧。”
  “真的?”庞德心里一喜,急忙问道,“李傕、郭汜他们都同意了?”
  皇甫鸿点点头,“事已至此,不同意又能怎样?到了河东,天子就安全了,然后我们就等着大将军横扫关中了。”
  庞德笑笑,“我立即急告大将军,请他派楼船到郑县来接。”
  “恐怕来不及了。”皇甫鸿说道,“今夜天子赶到新丰,两天后就能到达郑县,大将军肯定来不及派船相迎了。”
  “皇甫大人可以奏请天子在郑县多歇几天。”庞德拱手说道,“我率两万铁骑在此阻击追兵。”
  五月初八日,郑城。
  张济和王方率军急速赶到城下。
  郑城城门大开,城上大纛飘扬,士卒往来巡视,一切正常。
  张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笑着对王方说道:“过了郑城再走一百多里就到了华阴。只要到了华阴,我们就安全了。”
  “大将军还在河东,你怕什么?难道你怕大将军带着大军来抢天子?”王方挥动着手中的马鞭,哈哈笑道,“文和说了,大将军不要天子,他巴不得我们早早跑到潼关去,把关中让给他。”
  “我觉得文和的想法有点不对。”张济迟疑了一下,对王方说道,“大将军带着大军和袁绍、韩遂在长安城下血战,等到他们两败俱伤了,我们再去捡便宜,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们想得到的事,大将军难道想不到?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王方看到张济一脸严肃,不好意思嘲讽他,于是低头想了想,“如果我是大将军,我就先把天子抢到手,然后把李傕、郭汜这些混蛋都杀了。等到后顾之忧没有了,我再去和袁绍、韩遂决战。”
  “我也是这么想。”张济忧心忡忡地说道,“文和总是说大将军勤王是假,但大将军一直尊奉当今天子,这两年也一直给朝廷上缴赋税。关中受灾的时候,他还遵从天子旨意,不遗余力地给关中输送赈济钱粮。你说,大将军勤王怎么会是假的呢?大将军如果不想勤王,那他给朝廷上缴赋税,给关中输送赈济干什么?”
  王方越想越是不安,“这些话你怎么不早说?如果大将军悄悄派军队抢在我们前面占据了华阴城或者郑城,我们就插翅难飞了。”
  “我也只是估猜而已。”张济叹了口气,“他们好不容易握手言和,同意合兵一处,带着天子到潼关避难,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如果这时候我突然说大将军可能在郑城和华阴城一带伏击我们,那他们还怎么会到潼关?这不是节外生枝,没事找争嘛。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
  王方点点头,“文和避重就轻,故意隐瞒大将军伏击我们的可能,极力怂恿我们带着天子到潼关避难,估计也是从大局考虑。不过……”他心存侥幸地说道,“也许,我们杞人忧天了,文和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大将军毕竟是一个人,不是神仙,他不可能事事都算无遗策。”
  就在这时,郑城城内突然鼓声四起,三股狼烟冲天而起,直上九霄云外。
  张济和王方脸色大变,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震骇万分。
  于毒单人独骑,慢悠悠地晃到了城外。
  他是一个校尉,见到骠骑将军张济和镇西将军王方应该下马行礼,但他眼睛向天,睬都不睬。
  张济、王方和北疆军诸将屡有对阵。大部分关西、河东的北疆将领他们都认识,但这个人他们却不认识。张济心中惊疑,感觉到大将军的刀已经出鞘了。他猛踢马腹,战马痛嘶一声,飞驰向前。
  “我乃骠骑大将军张济,你是何人属下?”
  于毒咳嗽了一声,看看他。然后又咳嗽了几声,这才慢吞吞地说道:“我叫于毒,大将军帐下的一个小校尉。”
  于毒的声音不大,但传到张济的耳中却犹如惊雷,让他骇然心惊。一双浓眉顿时皱到了一起,眼睛里霎时露出一丝深重的杀气。于毒是黑山黄巾军的大首领,名震天下的叛逆。大将军让他带着军队奇袭郑城,阻挡天子东上潼关的脚步,其用意不问可知,大将军果然要杀人了。
  “久仰久仰……”张济竟然不顾自己的身份,拱手为礼,“于大人的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啊,今日得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于毒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脸上尽是鄙夷之色,一言不发。
  张济很是无趣,怒火不由上冲,语气马上森严起来,“天子车驾东去潼关,你速速开城相迎。对了,袁绍的大军已经追到霸陵了,正在和虎威将军庞德对峙,你带着大军即刻前去支援。”
  于毒冷笑,“我奉大将军令,在此迎接天子,护送天子乘船去河东。”接着他双眼蓦然睁开,大喝一声,“天子在哪?”
  张济气得咬牙切齿,握刀的手不停地抖动着,恨不得冲上去一刀砍了这个猖狂的逆蛾。大将军,你也太狠了,竟然让一个黄巾逆贼来护驾。你这不是要勤王,你这是要弑君啊。今天我就是战死,也不会把天子交给于毒。
  “于毒,带着你的军队离开郑城,我饶你不死。”
  “天子在哪?”
  “我再说一遍,立即把路给我让出来。”
  “天子在哪?”
  “于毒,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好。”于毒猛地举手狂吼,“不交出天子,你就休想再进一步。”
  于毒调转马头,打马向城内如飞而去,“关上城门,一决生死……”
  张济和王方并肩站在高坡上,望着正在准备攻城的各部大军,神情非常紧张。
  “这一打,我们就和大将军彻底撕破脸了,大将军如果带着几万大军一拥而上,我们怎么办?”王方用力咽下一口口水,犹豫不决,“天子如果死了,大将军可以说是我们杀的,也可以说是黄巾军临阵叛变,被黄巾军余孽杀的。反正都不是他杀的,和他没有关系,所以我觉得还是不打好。不打,我们就能倚仗天子威胁一下大将军。”
  “不打?不打行吗?”张济指着城楼上高高飘扬的大纛,怒声说道,“那是黄巾军,是黄巾军,我们不打他,他会打我们的。不管谁先动手,大将军都会率军杀来,他已经下决心要杀我们了。贾文和那个混蛋,这次害死了我们。”
  斥候从各处纷纷打马而来。
  郑城北面的渭水河上,北疆军的数百艘战船正在靠岸,其中有五艘可装载千人以上的楼船。从渡口到郑城只有四十里路,半夜时分,北疆军的援军就能赶到城下。
  郑城南面的崇山峻岭里,隐约可见北疆军的旗帜,不知道是北疆军的伏兵,还是北疆军的疑兵之计。
  张济背着手,在山坡上团团乱转。郑城高大坚固,城楼上的守军数量也不会少于五千之数。要想在半夜之前攻下城池,似乎有点痴人说梦。
  “退回新丰城吧。”王方坐在草地上,六神无主。
  “来不及了。”张济摇手道,“我可以肯定,只要郭汜的人马离开新丰城,新丰城随即就会落入庞德之手。”他抬头看看远处的大山,仰天长叹,“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北有渭水,南有大山,我们算是走到绝境了。”
  “我们三万多人保一个天子还保不住?”王方随手从地上拔起一根野草,含在嘴里不停地咀嚼着,“现在袁绍、刘表、韩遂、马腾的十万大军就在长安附近,这个时候大将军还敢调集十万大军来打我们?如果北疆军被我们缠住,袁绍和韩遂趁机率军掩杀,北疆军如何应敌?大将军就不怕自己兵败关中,从此一蹶不振?”
  张济苦笑,“大将军要杀我们,不一定非要动用武力。”
  “我们粮草辎重太少,大将军只要把我们围在新丰城和郑城之间,要不了一个月,我们就会被活活困死。”
  “将士们没有饭吃,马上就会乱。那几千羌人首先就会倒戈,他们跟着韩遂来关中的目的是要钱财,要食物,没有吃的喝的,他们还跟着我们干什么?其次就是我们自己。大家本来就是矛盾重重,在面临生死关头的时候,谁还会顾及天子?还会顾及昔日的兄弟之情?不互相残杀,不互相出卖才是怪事。到时候大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全歼我们。”
  王方瞪大眼睛望着张济,眼里露出一丝恐惧,“大将军太狠了。”王方恨恨地骂了几句,然后用力嚼着嘴里的野草。由于用力太猛,动作太快,牙齿突然咬到了腮帮子上。王方痛得大叫一声,一口吐出了嘴里的野草。被嚼的稀烂的草茎连同猩红的血迹落在绿色的草地上,分外醒目。
  张济和王方望着那块血迹,心里一阵惊悚。
  “打。”张济一跺脚,大声吼道,“给我攻城。”
  “急告李傕、郭汜,加快速度,急速来援。”
  “派人翻过大山,向潼关求援,叫张绣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华阴城。”
  五月初八日,黄昏,鸿门亭。
  夕阳如画。
  吕布、赵云、张辽、姜舞、穆斯塔法轻策战马,奔走于山野之颠,扬鞭笑谈,意气风发。
  “奉先兄,你看,他们来了……”赵云驻马停下,指着远处扬起的一抹烟尘,高兴地说道,“我给你介绍几位大漠上的悍将。”
  庞德、卫峻、刘冥、狂风沙和聂啸带着亲卫骑一路狂奔而至。
  赵云和庞德、卫峻等边郡将领有的是多年未见,有的也分手有一年半载了,此次再见,大家无不兴奋异常,把手言欢。
  “子龙,你何时到的关中?”庞德惊喜地问道,“你不是在冀州吗?”
  “大将军叫我来,我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日夜兼程而来啊。”赵云笑道。
  “你什么时候渡河的?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将军要我们沿着渭水河北岸昼伏夜行。我们故意隐瞒行踪,你当然不知道了。”
  “新丰城拿下了?”卫峻问道。
  “拿下了。”赵云说道,“明天,麴义大人带着大军到新丰城和我们会合。”
  “大将军呢?”
  “大将军在关西。”
  “在关西?”庞德和众将面面相觑,惊疑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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